法庭上的芙丽涅

第12章


你上我家跟我睡吧,我爸出两天差,就剩我和我妈。”
  “好。”潘雯丽笑着放下碗。
  带朋友回家,张茜初打电话告诉常宁浩自己去不了。常宁浩大叹可惜,也无法改变她立定的主意。
  当晚一帮圈内的朋友聚集在贵都。李潇潇特意精心打扮,配合张茜初穿了套运动服。墨深知道她今晚只是为了见张茜初,笑侃她:“李女王为了见旧情人,不惜牺牲掉色相。”
  这等反语李潇潇马上意会到。她波澜不惊地微笑:“哪比得上墨大医生,这么多年来为了一个女人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听说还不惜挥拳打人。你这拳头好像答应过墨叔,不打人的吧。”
  墨深收住笑:“你消息蛮灵通的。是不是有了保送,高考都不用考了,太闲了。”
  李潇潇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都是你说的,我这不闲着来见旧情人吗?”
  “对。”墨深道,“听说你连电话都不舍得打,就想当面叙旧。我们这帮人显然是电灯泡,要不要我等会儿帮你全部支开呢,还是你想独留下某位?”
  李潇潇只需把眼睛稍微一转,就可接触到坐在墨深旁边的杨森。但是她没有这么做,低了头。
  听着匆匆走进来的常宁浩小声对他们这几人说:“小初她来不了,说家里住了朋友。”
  “朋友?”杨森回忆起下午在米线店撞见的人,说,“是不是那个叫潘雯丽的女的?”
  “怎么回事?”墨深好奇地问。
  “我看那女的,好像不是很纯。”杨森道出自己对于潘雯丽的印象。
  常宁浩也见过潘雯丽,感觉是与杨森一样的。当然他不可能贸然对张茜初说她朋友不好。
  然后包厢里熙熙攘攘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李潇潇霍然站了起来。
  天花板的彩灯在她脸部打转,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与外面的雨一般寒森森的。她双手插入上衣口袋,道:“我回去了。”
  掉头就走。
  众人吃一惊。众人皆知的李潇潇可从没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过。常宁浩看见沙发搁落她的雨伞和手机,急忙把头探出门喊人:“潇潇,潇潇,你的伞和手机!”杨森火速拣起东西跑出去追人。
  张茜初自然是不知道贵都发生的事情。她夜晚与潘雯丽爬上床,两人一块捧了本笑话集嘻嘻哈哈地互相开玩笑。雨哗啦啦地下着,一股急骤的风带来一阵雨点撒入屋里,张茜初跳下床去关窗。潘雯丽拽她袖子。
  “雯丽?”
  “我送你的耳环呢?”潘雯丽指她空荡荡的耳垂。
  “你送的,我当然要好好保存起来。”张茜初一本正经地答话。
  潘雯丽松了袖子,抬手拍拍她的脸:“傻孩子。”
  傻孩子。潘雯丽喜爱轻拍她的脸轻轻地这般述说,就好像潇潇喜欢刮她鼻子说她像小丑。
  贵都失约的事她是口上对潘雯丽说没关系,其实挂在心头。送了潘雯丽走,她要常宁浩马上带她去潇潇的学校当面道歉。
  常宁浩正愁着昨晚李潇潇的骤然离场,听了这话立马应好。
  两人搭上公共汽车。车上人多拥挤,偏是遇上个慢性子的司机。车子像拉犁的老牛一步一步地腾,急死人。张茜初打喷嚏,四周的人以为她得了什么非典退避三尺。她拿纸巾捂鼻子要下车。
  常宁浩说:“远着呢。”
  她只好一忍再忍。
  想来,她到R市是有一段日子了。一如之前来过R市的同学所说,摩天大楼如丛林耸立,小车是多如牛毛,人与垃圾一般多,空气不好,水质不好。缺点历历可数,仍掩盖不了大城市优越的地方。
  这里的文化教育和科技经济,都是古城远远无法比拟的。
  张茜初经常矛盾地怀念爷爷死守祖屋的原因……
  抵达学校时恰好是放学的高峰期。常宁浩带她藏在进出的人群里混进了学校。他在楼下等,她独自一人上三楼课室找人。爬楼梯与学生们擦身而过,她的心怦怦跳像是偷鸡摸狗似的。
  到了三楼转折处,一个左臂戴了红袖套的大妈在上面对她喊:“同学,你过来!”喇叭大的嗓门俨是学校的管家婆。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你哪个班的?怎么不回家往上跑呢?”大妈仔细瞧她的衣服颜色不对,“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张茜初蚊子般地“嗯”一声。
  “你来这里干吗?”大妈双手插腰准备严刑拷打。
  张茜初伸出一根指头指向教室那头:“我老乡在这里念书。”
  “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
  “不是。你老乡的名字。”
  “李潇潇。”
  大妈一双眼睛眯成了线条:“李潇潇?”
  “是。那个要被保送到大学的李潇潇。”
  “去去去。回家去。”大妈挥手赶人,“每隔几天就有一个来找李潇潇的,都说是老乡。你们这些孩子都当我是傻瓜啊。”
  张茜初着急了:“你不信可以问潇潇。我是她以前的同桌叫做张茜初。”
  “每个人都这么说!”大妈双手像赶鸭子般撵她下楼。
  张茜初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猫腰穿过她的臂下飞跑向高三一班教室。大妈追上来抓她,她只好对向教室门里瞎叫:“潇潇。潇潇。”
  “你这孩子真是的!”大妈气急地跺脚,“人家高三,在学习呢。”
  张茜初醒悟。教室里黑压压一片人头,没下课的全班学生惊讶地瞅望她一人。然而,她发现了坐在课室中间的李潇潇,便是眼睛灿然一笑。
  李潇潇梳了麻花辫子,站了起来面戴春风说:“林阿姨,你放开她吧。她是我在老家念书时的同桌,叫张茜初。”于是全班人更像是观赏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张大眼瞪视张茜初。
  大妈愣了愣,放手:“哦,你真是她老乡啊。”
  “是啊。”张茜初神气地答话。
  “大家都放学吧。汤老师应该不回来了。我等会儿去教务处和那里的老师说说。”李潇潇对班里的人说了一句。有人喊“耶”,紧接是窸窸窣窣收拾书包的声响,可没人敢离开教室。直至李潇潇拎了书包率先走出门槛,有个迫不及待的男生在她身后冲出了教室门。临走前,他不忘向李潇潇挥挥手:“李班长,明天见。”陆续出来的同学纷纷亲热地与李潇潇道再见。
  张茜初伫立一边,叹同桌的魅力不减当年。当然,也有些好奇的目光顺便溜了溜她身上。她回以微笑。
  等人散的七七八八了,李潇潇走上来。张茜初突然忐忑,愧疚于昨晚的爽约:“潇潇。”
  “嗯。”
  张茜初两手抓紧衣摆,太紧张鼻子痒打了个喷嚏:“对不起,昨晚——”话没说完,又打了一个阿嚏。
  李潇潇一看她如以前那般打喷嚏,马上笑了出来:“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失约的。”
  “你真的不生气?”张茜初搓鼻子问。
  “不、生、气。”李潇潇一字一字咬道。
  张茜初心头的大石落下,摸摸胸口。
  “你一人来?”
  “不。宁浩在下面等着我们。他说你是他朋友。”张茜初想起大巴上常宁浩那句话就扬眉毛。
  “他常来我家。跟我爸聊的多,你知道我爸是法院的嘛。”李潇潇解释。
  话匣子一打开,两人便是滔滔不绝。你问我我问你这两年多各自发生的事,而说到爷爷的去世,张茜初又是伤心得不能自已:“潇潇,我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她红了眼眶吸起了鼻子,在老人去世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在祖屋这么多年,潇潇是陪伴她和爷爷大黄最长日子的人。
  李潇潇握紧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同时间里常宁浩遇上了前来接人的杨森,便聊了几句。两个女孩在楼道里闪现。眼见张茜初拿手拭眼眶,常宁浩吃惊。自张大爷去世后他从未见过张茜初流泪,张家夫妇曾一度为此担心。俨然能让她掉眼泪的唯今只有一个李潇潇。他不知怎的,心里头吃味了。
  李潇潇转个头不巧地与杨森眼对眼,不由捏紧了张茜初的小臂。
  张茜初被捏的疼,皱褶眉头对杨森抱有许多疑惑。
  杨森温柔地笑说:“走吧,天冷,我请你们喝杯热的。”
  四人一前一后步出教学楼。迎面刮来一阵风,打得人的脸皮起褶。张茜初缩脖子。李潇潇解下围巾给她,道:“你不冷吗?就穿一件运动服。”
  张茜初答:“你知道的,我穿高领毛衣过敏。”
  李潇潇瞪眼:“那就戴围巾啊。”
  张茜初噘嘴说:“一坐公交车我就打喷嚏,怎么买衣服。”
  李潇潇拍拍她衣服:“算了算了,我织一条给你。”
  张茜初乐呵呵笑着挽她手应好。
  她们俩自个聊的开心,完全把另两人当成了空气。两个小伙子很不习惯。杨森叹:“她们两关系很好。”
  常宁浩呵呵笑:是好过头了。
  校门对面有一家星巴克。张茜初坐在里面拿了只小调羹搅拌奶茶。她身旁的李潇潇端起小托,低眉含头享受咖啡的香气。对面两小伙子,也是不急着喝,宁静专注的神态仿佛要把自己溶进咖啡的香气里。杨森屈起一只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打节拍。张茜初听咖啡馆里回旋的乐声熟悉,想不出曲名便是不自觉地把调羹放到了嘴里咬。牙齿碰到铁器咯吱响,其他三人抬头。她自知失态了,咳咳两声:“你们不喝,我喝了。”
  “你喝吧。”杨森两手支下巴,好像就等着看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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