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第3卷:西藏镇魔图

第36章


恰里贡巴的尖锥倏地指向墙壁,在倒数第一的女子后面,哧哧哧哧几下刻出了我的五官样子。
     叔叔的脸色突然变了:“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做降魔除妖的伏藏师吗?我把小孩子也画在墙上,让他长大后,亦成为伏藏师,继续着你们搜索、决战、被杀、陨落的死亡循环,以此来满足你们的大无畏牺牲精神。这样,大家都各得其所,死得其所,不好吗?”恰里贡巴的尖锥缩回来,乘着叔叔凝神沉思之机,唰的一声横掠三尺,化成一条黑色的软鞭,在叔叔脖颈上连缠了七圈,随即拼命地收紧。
     连番浴血冲杀的叔叔已经是强弩之末,登时被拖倒在地,两柄小刀把握不住,脱手而飞。
     
“没有任何人类能成为三眼族的克星,无论你们在人类世界里有多强大,到雪山深处来,只是自取死路。听,我的族人们正在发出复仇的吼声,他们的刀会把每一个伏藏师砍成碎片,然后扬撒在雪山上。”恰里贡巴的狂妄笑声回荡在这间小屋里。他的外貌与普通人无异,但那种狂妄狰狞的神态却绝非人类所有。
     奇怪的是,婴儿始终都没哭出来,就算光溜溜的小腿已经暴露在寒风里冻得通红了,他仍然静静地坐着,右手一直按在那柄短枪上。
     
“现在,我就带你出去,还得带上这小家伙,一起成为族人祭献雪山之灵的礼物。”恰里贡巴弯下腰,死死地盯住婴儿的眼睛,“嘿嘿,这小家伙还在笑呢,等一会儿,峰顶的秃鹫飞下来开餐的时候,你大概就笑不出来了吧?”他龇了龇牙,嘴角淌下两条口水,活脱脱就是一只贪婪的秃鹫。
     
婴儿的手指动了动,使劲勾住了扳机,然后身子拼命向后仰,要用全身的力气发射子弹。那一幕落在恰里贡巴眼中,他怔了怔,陡然大笑:“什么?你这小家伙在干什么?难道要开枪杀我?好吧,我就站在这里,等你运足力气举枪射击吧!”
     “叔叔。”我吃力地叫了一声,思想突然混乱,分不清何者是梦,何者是现实。
     如果叔叔和襁褓中的婴儿都死于三眼族人盘踞的雪山深处,那么,今天我还能活着站在拉萨城里的小旅馆里吗?又怎么会有叔叔的十几次入藏、浅水湾别墅被杀事件?
     
“我太累了,我必须得停下来打一针恢复体力。夏小姐,请帮我把旅行箱里的针筒和药包拿过来。还有,如果等一下发生奇怪的事,请记得帮我把箱子里的三封信寄出去,那里面是我的最后遗言。”方东晓长出了一口气,在我肩头推了推,让我从幻觉中彻底撤出来。
     
眼前仍是小旅馆里的那个房间,我的双腿就快要坐麻了,而满脸倦容的方东晓斜倚着被子,单手支着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他的眼神空洞而涣散,与其说是看我,不如说是目光已经透过我的身体,飘向无穷无尽的远方。
     
“不要多问,也没人知道答案,它们都存在于你的脑子里。当我用读心术剥开你的记忆体时,它们会自动呈现给你看。不过,这个动作无法逆向操作,也不能无限次重复,所以你千万不能分心,好好看着它们,然后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沧海兄说过,人生在世,无敌最寂寞。到了那时候,想要找一个指点者或是一个同道切磋者都比登天还难。现在,你的思想亦在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只能靠你自己,而不是任何导师和兄长。”方东晓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打开夏雪递过来的药包,取出三支半高的橙红色针剂,熟练地抽好药水,对着自己的小臂扎下去。
     那种东西是中医大师慕容琴独创的中药类兴奋剂,被命名为“阳春白雪针”,我在港岛时就见过。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方东晓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之间,鼻孔和嘴巴不停地喷出白雾,像一匹经过长距离狂奔后疲惫不堪的老马。所有的兴奋剂都带着“饮鸩止渴”的意思,即使能短暂地提升人的体力和精力,但却总是得不偿失,提前透支了身体的本钱。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真的。”他又一次毫无意义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睁大了眼睛,眼底深处的鲜红血丝密密麻麻地交织成恐怖的蛛网,“陈风,我和沧海兄朋友一场,绝不会害你,也下不了手。无论别人出多高的价钱买你的命,对我来说都是一个笑话。记得从前我还没有成名时,穷困潦倒于大澳乡下,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后来是沧海兄第一个发现了我的才能,把我接到自己的别墅里,奉为座上嘉宾,并给我引见港岛的上层人物,才造就了今日的读心术大师方东晓。他是我的良师诤友,对我有再造之恩,现在也许就到我报恩的时候了。”
     阳春白雪针的效力正在发挥出来,方东晓猛地脱去了外套,掼在椅子上,在房间里来回踏步,情绪明显变得十分激动。
     “谁要买我的命?”我平心静气地仔细梳理着刚刚的幻像情节,以便全盘告诉夏雪,跟她一起研究。
     
“我不能说,我也不想说。这一次,我只能谁都不帮,只做该做的事,唤醒你和沧海兄的尘封记忆,剩余的事,要你自己解决。然后,胜负天定,别人绝对无法插手。”方东晓挥舞着手臂,仿佛出钱买命的人就站在房间的另一端,而他是这场比赛的裁判,力求公平公正,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好吧方叔,我不勉强你。”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转向夏雪,“刚才我再次看到了三眼魔族的人,不过他们中的某些聪明人物不再拘泥于祖传的‘三眼’形象,而是进化为与人类绝无二致的正常人,只不过把额头上那只特殊的眼睛移动到了正常位置,替换掉任意一只。我在想,经过这种人为的手术处理,他们将变得难以分辨。”
     
这是个无比严重的大问题,如此一来,埋伏在我们身边的危险因素就大大增加了。就算一名三眼族人站在我们面前,也没人能够识破,因为他的“三眼”已经成功地变化为“两眼”,外观毫无破绽。
     夏雪苦笑:“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怀疑这本来就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
     
她的想法,应该与叔叔看到那面伏藏师图画之墙时的一样。那些画就像一个巨大的连环魔咒,包括叔叔和香雪海在内的所有伏藏师都是构成魔咒的一节链条,其顿悟“伏藏”后的命运早就被准确地设定好。如果叔叔能完成“消灭三眼魔族”的任务,后面也就不必再出现香雪海的画像了。也就是说,只有排在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结束噩梦的无敌勇士,在此之前的任何大人物都将战败而亡,抛骨雪山荒野。
    34五蛊断门箫
     
在这里,同样产生了一个谬论,因为香雪海也在九曲蛇脉一战中殁去,她将三眼魔族消灭尽了吗?答案是否定的,至少目前来看,三眼魔族的人仍在黑暗处蠢蠢欲动。所以,香雪海后面,定然还有伏藏师前赴后继地加入,将“伏魔卫道”的事业进行下去。
     
“那个人,会是我吗?”我记起了恰里贡巴用尖锥刻在墙上的婴儿头像,假如可以上墙的人都会成为毕生以“消灭三眼魔族”为奋斗目标的伏藏师,那么这个命题就是完全成立的,因为我和夏雪所做的,正是这件事。
     
     天就要亮了,我不知道方东晓还有多久才能恢复体力,只有沉静地等待着。
     
“藏地的夜真是冷呵!”他轻轻喟叹着,吃力地探身,把方桌一角的白铜烛台拿过来。据老板娘央金说,拉萨的供电水准非常高,蜡烛仅是备用,一年到头派上用场的时候也不超过五次。嚓的一声,方东晓打着火机,点亮了烛台上的半截白烛。
     
“陈风,看着蜡烛的火头,我必须用催眠术让你进入自己的思想深处去,看到更多被覆盖的东西。沧海兄说过,你从婴儿时期就表现得极不平凡,并且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相信你将来会大有作为,成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人物。可惜,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看不到那一天了。”他悲凉地长叹,把蜡烛举在胸前,跳跃的橘红色火头正处在我们的视线交错点上。
     “我做了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他说,你在八个月大的时候开枪杀人,一举扭转了一场激烈恶战的败局,才使你们爷俩死里逃生,活着回到港岛去。我和其他人都不相信,除非那柄杀人的枪是可以用脑力遥控指挥的,否则,八个月的婴儿大脑都还没有发育完全,怎么知道去触发扳机射击?那已经是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了。所以,我们都不信,特别是中医大师慕容琴,当场跟沧海兄打赌,如果他能拿出证据证明此事,慕容琴就掏钱请所有老友去新加坡购物三天,所有车马、住宿、餐饮、泡妞、采购的费用全包。呵呵,沧海兄是个谦谦君子,当然不会让慕容琴破费,自称拿不出证据,甘愿受罚,一次性拿出八百万美金,请大家去新加坡血拼。那次,慕容琴的四张白金信用卡都刷爆了,大呼过瘾……”
     我对方东晓后面所说的内容不感兴趣,只被“开枪杀人、扭转败局、死里逃生”这句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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