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动，浅浅亦是福

月华如练，可是何其悦的声音却让人有点点凉薄的感觉。
    “我上高一的时候就听说过林灏，聪明，白净又温和。我对小白脸没什么特殊的爱好，但是因为他在女生堆里出了名，所以难免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
    当时，邻居阿姨是我妈的老相识，也有个跟我一般大的女儿在上高中。我妈年轻的时候就没少跟人家攀比，现在又把比较类别扩大到了我这里。我打心眼里讨厌这事，从来懒得参与，可是这个女孩貌似不是这么想的，她跟我比的不亦乐乎。毫无疑问的，我生理性厌恶她！
    后来林灏有过那么一段叛逆期，喜欢出去鬼混，可是成绩什么的又丝毫不受影响，老师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他，一来二去，林灏在别的学校也算有了点小名气。邻家女不知怎的也迷上了他，竟然跑过来跟我打听她的事。碰巧那天我刚被我妈骂的狗血淋头，就因半个月前的小提琴比赛我没有发挥好，只得了个安慰奖，而人家邻家女拿了个二等奖。我妈就炸毛了，天杀的，我还扎毛呢，我喜欢的是吉他，总叫我拉什么小提琴！
    满腔的委屈正不知道从哪里发泄呢，我当即冷冷一笑，‘哼，他的主意你就别打了，姑奶奶我预定了！’邻家女当然不乐意，后来我们就打了个赌，谁追到林灏就赢了，输的那个无论以后怎样都一辈子抬不起头！”
    黑暗中，赵浅羽紧紧抓着被角，太阳穴突突的跳。
    “嘿，学姐你别气嘛，我还没说完。”
    陡然松手，赵浅羽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真是一个心思细腻到有点可怕的女孩子。
    “如果我自始至终都那么不认真，今天就不会在这里跟你夜谈了。我知道林灏那段时间总去逃课，所以第二天故意到学校最偏僻的矮墙那里左转右转，看看能不能知道他是跟谁出去玩，淘点什么线索出来。
    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才见林灏懒洋洋的插着裤兜出来，支着墙要翻过去，似是突然发现我的存在，突然回头对着我暖暖的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利落的翻了过去。我当时突然呆了，看到他笑颜的同时，以前女同学们扎堆小小声议论林学长的话一下子涌进我的耳朵里，‘林学长真的好白啊，脸上一颗痘都不长！’‘对呀，对呀，而且人好好哦，隔壁班的恐龙妹昨天还跑去问他数学题了呢，人家回答的好用心！’‘我听说他是校篮球队的。’‘什么呀，最厉害的是据说他还玩WOW赚钱！’
    我当时就笑了，这个林学长不简单啊，为了跟邻家小妹斗气就去招惹他，还真是愚蠢至极啊！不过，鬼使神差的她看清了林灏跳出去后对远远等在外边的一个男生挥了挥手一同走了，她知道那个人，也大概猜得到他会带林灏去哪家酒吧。想起林灏温暖的笑，我决定赌一把，一咬牙也跳了出去，我才真是叛逆啊。
    我有个叫小妖的死党，早早的就出社会混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小妖家，一进门就叫她帮我打扮的越非主流越好，小妖奇怪的看着我，不过还是二话没说帮我打扮了一番。我对着镜子笑得诡异，直接去那家酒吧。
    灯红酒绿的感觉微微的叫我不适应，但是当我看见林灏看见我时闪闪的眼睛和微微挽起的嘴角，我就知道我能赢。我走过去和他攀谈，豪不自夸的说我从小就心思细腻，察言观色什么的没谁是我真正的对手，几番谈话下来，我就知道大鱼要上钩了。”
    讲着讲着，赵浅羽突然极轻的笑了声。何其悦拧眉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笑的这么小声你都能感觉的到，你还真不是吹的。”
    “当然，我眼力很好。”
    “不过我也自诩看人很准，不过最为一个离开眼镜走五百米就能掉马葫芦里面的深度近视，我只能说，我看人是用心。”
    何其悦愣了一下没接话。
    赵浅羽叹了一声，“你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气气你说‘真好啊，我遇见林灏跟你是在不同的时候，现在的林灏洗去了叛逆的浓墨重彩，变得成熟温暖呢？’”
    何其悦低低的笑了“恩，你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让我觉得输给你不是我的错了。哎，你不能别打岔，你还想不想听了？！”
    赵浅羽摇手示意她说下去。
    “光说说话不会有什么用的，林灏出了名的脾气好，哪个跟他聊天的女生不是被哄得乐呵呵的，可是当他想结束谈话的时候从来都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想我得下点猛料，借口去了一次洗手间。因为我是学生会的人所以我有校长的电话，为了怕查出我的号码，我还特意溜到门口跟保安借了手机，捏着鼻子粗声粗气的给校长打了举报电话，举报林灏在酒吧鬼混。校长来的时候我特意凑到跟前，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我们连带的双方的家长一起被请去校长室喝茶。
    不过林灏还真有出乎我意料的一点，就是，他在校长的逼问下，竟然暴走承认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当然是开心的很，但是事态发展之快也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隐隐的有些不安。”
    赵浅羽幸灾乐祸的搭腔“嘿，不会是让他看出来你捣鬼了吧？这孩子我估计一出生就猴精！”
    “恩，难得你也聪明一回，对，他看出来了，就在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要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突然跟我说，那次是你打的电话吧？我当时楞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突然轻轻笑了，‘不过我觉得你肯这么做倒是让我觉得你很不错，很有趣。我们好好相处。’我回到家里之后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满眼都是林灏，一瞬间我突然间很多东西都想明白了，管它之前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接近的林灏呢！总之就是我发现我喜欢上这个小白脸了，我要和他好好相处，所以后来一直就像正常情侣一样相处着。反正他喜欢叛逆，我就叛逆，他成长，也要跟着长大。”
    听前半段的时候赵浅羽生气过，幸灾乐祸过，可是听到这后半段的时候，心里酸的难受。面对何其悦，如果一定要她圣母一点，那她也可以忍忍，拍拍何其悦的肩膀，跟她说几句逆耳忠言，可是面对她自己的时候，毫无疑问，她心里耿耿于怀，莫名的难受。开口辩驳连自己都觉得语气不善！
    “你觉得跟着他改变自己是在正常的谈恋爱么？！”
    “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是啊，有什么关系呢，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正需要互相迁就么？直到后来林灏上大学跟我分开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就像一个永恒的参照物在我眼前似的林灏现在不见了，看不到，摸不着，我不知道该怎样感受到他！我很快察觉到他的变化，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他回来的时候和小妖导演了一场负心人的戏给他看，他看了以后脸色黑的可怕，我心里乱七八糟的搅了各种滋味，但是有一种我分的清楚，就是我以为林灏相信了，回头了。可是我错了，我好像根本不了解他了。
    他再一次轻易地发现了我的小把戏，可是他生气的不是因为我和小妖的戏，担心的也不仅仅是忠诚的问题，还有很多，我看不出来的，跟你有关的担心。一瞬间我丢失了所有的法器，我歇斯底里，无理取闹，可是没有用，我们得分手，无关乎他到底喜欢过我没有，无关乎他到底有多喜欢你，只因为他现在不喜欢我了。”
    说到这的时候，何其悦暗暗地咬紧了自己的嘴，她知道她该说的是林灏跟我分手我关乎他到底喜欢过我没有，无关乎他到底现在喜不喜欢我，无关乎他是不是一定要跟你在一起，而只关乎，他现在有多喜欢你。可是她说不出口，几天的相处下来，磨平了她对赵浅羽的敌意，不过什么做朋友之类的话，只有穷摇奶奶才会喊出那样不切实际的话。
    赵浅羽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开口，音线里藏着一丝哽咽，“你喜欢看《佳期如梦》么？我很喜欢那本小说，我记得匪大在里面写过一句很经典的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当你带着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去接近林灏的时候，就不符合爱情的定律了，不管他怎么想，我不认为你对林灏足够尊重。
    人都是会变的，谁都要经历少儿期，青春期，成长期。我不知道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但是我认为相爱的两个人在这个过程中是应该相互磨合的，只把一边打磨的圆润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只是想你自己应该怎样迁就他，从来都是退步，根本就没有正视过你们之间的问题。
    其结果很简单，那就是圆润如你，细腻如你最终也会被他的尖锐划得遍体鳞伤。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战争，如果爱情是只在乎输赢的鲜血淋漓，那我打可以原封不动的把它奉还给你。只不过，时间根距离是两样多么可怕的东西，不是对的时间跟距离，那永远都是穷途末路！”
    “你突然这么深沉还真让人不习惯，其实在跟你慢慢讲过去的时候我就一点点的释然了。我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冷静的时间，需要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而已。现在突然感觉好像松了口气，轻松很多。”
    赵浅羽淡淡的笑了，不过，何其悦怎么看都有些戚戚然的味道。“早点结束错的，对谁都好，通俗点说，早死早超生。”
    何其悦笑而不语，直接拉过被子，侧卧着睡了。临睡前，有点幸灾乐祸的想，林灏你这可不能怪我，你跟赵浅羽的爱情也没那么弱不禁风是吧？
    赵浅羽见她不再理人，索性坐到窗台上。天阶夜色凉如水，凉不过她眼角摇摇欲坠的眼泪。突然有很多很多种情绪理不出来，乱七八糟搅成一团。坦白说她很担心，很忧虑。旧事重提，如果说何其悦跟林灏的爱情是被距离打败的话，那么她跟林灏的爱情呢？会持续多久？又会怎样结束呢？会被什么打败呢？时间么？很多很多的东西。不知道哪里才找得到答案。
    她在混乱的企图理清这些的时候又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另外一种怨念，假使有一天她也成为了林灏的前女友的时候又将是怎样一种场景呢？也会像对待何其悦一样对待她么？不咸不淡，不冷不热？那还真是可怕！
    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跟何其悦一同下楼，发现范曳早就等在楼下。赵浅羽今天没有了跟他打趣的心情，点头摆手，告辞。范曳显然此行的目的也不在她，叫住何其悦。
    何其悦终于想通放手，相比之下，反而显得神清气爽。挑眉俏皮的问：“范公子找小女子有何贵干那？”
    范曳邪魅一笑，骚包风范尽显无限，“赏脸吃个饭不？”
    何其悦依旧笑盈盈的偏头看着他。
    范曳却笑得越发自信，“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在下认为现在正是对的时间对的人！”
    何其悦扑哧的乐出声来，“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句？”
    “山人自有妙计，怎么样，肯赏个光不？”
    何其悦笑盈盈的挽住他的手，“走吧，翘课去，我要吃大餐，少爷你钱包够不够鼓啊？”
    “就你那小胃口木有问题。”… …
    赵浅羽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弯弯嘴角浅笑，转头看见林灏抱着她的书，等在那里。
    突然之间，那种场景让赵浅羽想起一个词——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