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我拿下木书容的手，朝内臣问道。
  
  “奴才姓窦……名云虚……在张贵妃身边当差。”窦云虚打结的舌头，停顿的话语，在我听来颇有些紧张。他竟然连自己的姓名都道出，看来是无意路过，听见我与木书容的谈话。
  
  看我对窦云虚有少许放松，没放在心上。木书容脸色一沉，也不问我的意见，向窦云虚出掌，欲要取他性命。
  
  “哥，放他一条生路吧。”我截下木书容掌风，手臂穴传来阵阵麻痛。
  
  “小白，你怎么用内力与我抗衡，你会死的……”木书容慌张地唤着，抬起我的手臂，轻轻地搓揉我的手臂。在紫云谷，王沽郗再三叮嘱我不可强运内力，不然内脏最后衰竭，而木书容也一直监督我。
  
  我缩回胳臂，合住木书容滑腻的手，浅笑道：“哥，没事的。”
  
  窦云虚不稳定的呼吸声，提醒我，他还在这里。
  
  忍着疼痛，我朝向哆嗦的窦云虚，低声说道：“你走吧，把今日看到的，听到的事情统统忘记。”
  
  待窦云虚与木书容分别离去后，我返回储秀宫时，在途中撞见韩沐与众多妃子漫游御花园。幸好宫女与内臣颇多，我成功地绕开他们朝向另一端走去。
  
  陪同李雨琼这些时日，无聊中随意走动，因此我也大致熟悉皇宫的结构。现下，我所挑选的小道是通往冷宫。
  
  清冷的官道，道旁屹立几座颓败的宫殿，殿内时而传来女人的凄凉声。而在尽头矗立的是一座干净，富有家感觉的椒房殿。当走进椒房殿时，里面传来唧唧的织布声，怀揣着好奇心，我翻墙而入。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名女子散发坐在织布机前，她咯咯的笑声，对布料的抚摸，似是幸福，犹如珍贵的宝贝，令她爱不释手。
  
  正当我准备转换视角，看清女子为何人时，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让我不得不隐入殿内的门后。
  
  环视四周，环境朴素，整个屋子里几乎是白色掉。唯一突兀的是，在床榻上的宝蓝华服。
  
  “木芷云，朕来了，有事请说吧。”屋外传来韩沐清爽的嗓音，从门细缝一瞥，有些许恍惚。
  
  原来双手肿胀的女子是木芷云，犹记得当年在将军府，她纤纤细手，端庄贤淑，是木磔严宝贝的女儿，如今却也成为这般模样，让我瞧不出当初木芷云的风采与神韵。
  
  “平陵帝，臣妾被关在椒房殿有两年之久了，每年也只有今日才能见到活人。皇帝，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臣妾！”木芷云拍打织布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悲愤却又无奈。
  
  每个人都有做错的时候，木芷云自食恶果，罪有应得，怨不得他人。
  
  “木芷云，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而你的代价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终老冷宫。”韩沐的声音极是冷漠，但我可以想得出，屋外的他温柔浅笑，柔媚至极。
  
  屋外两人开始谈论宫中唯一的皇子，兴许知道木芷云的子嗣是了然小圆球，我对他们的谈话索然无趣。
  
  走到床榻旁，拾起一蓝棉衣，颜色亮堂，尺寸恰巧符合此时的小圆球。望着衣裳，我的眼前浮现小圆球可爱的圆头。
  
  也就在我无限的遐想中，韩沐离去，木芷云推门而入。我没有偷偷离开，是因为，我要让木芷云看到我，看到我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木芷云顿了好一会儿，习惯性地揉着眼睛，颤抖地指着我，轻声说道：“怎么是你！”
  她的话，令我好气又好笑。我的存活，让多少人意想不到。
  
  “木芷云，争来争去，最后，你却什么也得不到。”我叠好棉衣，递至木芷云跟前，继续说道：“为了地位和权利，你舍弃了做母亲的权利。”
  
  我想，了然小圆球知道事情的原委，会憎恨他的母亲吗？
  
  木芷云又发了很久的呆，不知是我的话过于难懂，还是怎么回事，直到我压着嗓子干咳了几声，她才有所表情。可那幅迟来的表情，有的却是对我的恨意。
  
  “木安白，你不配训斥我。三年前，你做了什么卑鄙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木芷云含糊地提及过往。
  
  我哑然失笑，三年前，我威迫自己的父亲手刃自己的女儿。可也就在父亲对我出手的那一刻，木磔严不再是我的父亲，因为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木芷云，你可知，你心尖上的人，韩淼他过着怎样的生活？”我蛮横地拉起木芷云，走至窗前，朝天忿恨道：“你困在金丝笼里，而韩淼却失去了一切，皇位，子嗣，自由。”
  
  我想，那不是本人对韩淼的维护和心疼，是深藏在心底真正木安白的愤怒。木安白确实是喜欢韩淼的，每当我对韩淼下手或者不闻不问时，心底总有一个声音祈求我，那就是木安白。
  
  木芷云沉默片刻，话语沉痛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给不起我要的东西，我不能让孩子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愚昧，无知。我从来弄不懂木芷云想什么，有木磔严的疼爱，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木家大小姐，却在几年来，和我争得头破血流。只是因我杀了她母亲吗？或许这不是全部的原因，木芷云是嫉妒心极强的人，许是见不得我外祖父权倾朝野。
  
  “愿你不后悔今天说过的话。”我抓起蓝棉衣，翩然离去，任由深后的木芷云龇牙咧嘴。
  
  我和木芷云还有的是见面机会，我会一道道刮痛她的心，父债子还，她母亲的债，要由木芷云来偿还。
  
  
后宫风云（二）
  时间过得飞快，在宫中半个月来，李雨琼从从二品的顺仪晋升为正二品四妃中的德妃。这些日子来，赵旭尧频频发兵侵犯白驹国从蓝幽国得来的半壁江山，因李绍跟随木磔严长达二十年之久，对紫辉国兵力部署颇为熟悉。从而，在木书容与几位开国元老的推举下，李绍被韩沐派往从蓝幽国得来的辉荡城，与紫辉国抗衡。
  
  虽然李绍重掌兵权，被封卫东将军，但韩沐也不是等闲之辈，韩沐派遣了另一名副将——张继林，亦是张灵素的兄长，来监督李绍。张继林与李绍各自有一半虎符，当两虎符重合时，才能调遣兵力。此次李绍的出征，是赵旭尧的意愿。赵旭尧多次与我飞鸽传书，希望借李绍手除去韩沐手下的几名大将。当然，张继林要除去，但我不会让白驹国落入赵旭尧的手里，木书容是白驹国的人，他的将士尊严，定不会让自己沦落为阶下囚。并且，我认为，这世上，没有人更比木书容适合帝王这个位置。
  
  在这些日子来，木书容发挥出他出色的帝王将才，在朝廷中笼络人心，成为与韩沐，开国元老相并的第三大势力。这朝中，成了三国鼎立状况。但对于朝中人士不能看出，开国元老的宗族势力，正逐渐被韩沐与木书容瓜分，欲要彻底摧毁宗族，当朝望国公——江博然，将是一劲敌。
  
  是夜，因是四妃之一的贤妃侍寝，李雨琼又被贵妃张灵素唤去拉家常，我无聊之极中，游荡于后宫深院中。恰巧碰到从贤妃后院仓惶走出的窦云虚，他低着头，也没注意到不远处静站中的我。
  
  虽然诧异窦云虚为何出自德妃宫中，这一夜也没发生任何奇异的事情，没过两天，这件事也被我抛诸于脑后。
  
  这日，是个哂太阳的好天气。贤妃亲自拜访李雨琼，使我们始料未及。贤妃——江菁萱，望国公的孙女，她与李雨琼同一时期成为秀女，不同于李雨琼的是，江菁萱直接进入四妃之一。在后宫中，她的权利与地位威逼张灵素。被许多妃嫔认为是未来的皇后，这也养成江菁萱傲慢，目中无人的性格。
  
  “妹妹，外头晴空万里，别闷坏了身子。”江菁萱亲热地拉起李雨琼的手，朝屋外走去。
  因身份关系，我一般不会轻易陪同李雨琼与其他妃嫔四处闲逛。今日，也不例外。好在四妃有六人服侍，少我一个不少。
  
  李雨琼离开之际，投给我安心的笑容。江菁萱看到李雨琼对我微笑，略有些好奇，随即又换上假笑。对于李雨琼，我从没担忧过她，她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许多。
  
  今日，不知怎地，对林懿和小圆球倍增思念。趁着李雨琼打理后宫关系之际，我换上内臣的服侍，偷溜出皇宫。
  
  头一次踏入木书容府邸，与以往的将军府相比，宽大了许多。凄凉的是，我并非正大光明的从大门而入。府内下人都为韩沐所赏赐，并且木书容也没向其外人提及我这个妹妹的存在。我的一切，都是个迷。
  
  在后院时，恰巧碰到独身练功的林懿。他手中舞动的枪棒疾驰如凤舞，璀璨如流星，对此枪控制的极好，不愧是名将的子孙，只是他还是个孩子。
  
  “懿儿，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拍手称赞，也只有下人不在时，我才能露面。
  林懿担忧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四处张望，没见到任何人影时，他极其漂亮地收起枪棒，走至我面前笑道：“姑姑，可是想我了。”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虽然我是真的想念他们，但林懿也太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