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葬花魂

玉雨醒来时，已是中午。金灿灿的阳光，轻飘飘的薄云，天气真好。
    玉雨起来，走进厨房，已看见留在微波炉里的一碟点心。玉雨把点心加热了，就拿了出来，端出外面，想了想，还是走进那间小小的书房。
    果然看见山本曛则正坐在电脑前，玉雨放下点心，走过来说：“在想什么，要不要吃些点心？”
    山本曛则拉起他的手掌轻吻一下，展露笑颜，说：“我不饿，你吃吧。”又望着电脑发起呆来。
    玉雨随他的目光看过去，说：“你大哥又发来邮件叫你回去？要不，我们回上海吧。”
    山本曛则浑身一震，拉着他的双手，说：“雨，你也想回去吗？你不愿意陪我在这里吗？”那肃然的神态，已和往日傲慢的山本曛则形同两人。
    玉雨反握住他的手，脸上一直是和如春风的淡然，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是答应过你，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了吗？你还不相信我？”
    山本曛则说：“我不是不愿相信你，世上很多事是我们无法预料的，如果你突然的出现在你妈面前，她能相信你真的还活着？雨，我不是害怕面对，我是觉得，能和你留在日本这个小地方，厮守相伴一生，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玉雨说：“但是，你大哥呢？你在五年前把金恒银行交给你大哥，他现在需要你回去帮忙，你也不管了吗？”
    山本曛则说：“我真没想到，大哥怎么就永远那么保守的想法，总是不愿相信外人。我已说过，我只要能救活你，金恒银行全权给他我也没有异议，他就是要我回去……不过，雨，只要你答应，我会永远陪你在这里，再不理会商业上的你虞我诈。雨，我们还是不回去？”
    玉雨却说：“回去吧，我不想你因为我，失去了金恒银行股东的身份。”
    最终山本曛则还是没能熬过玉雨，二人一同踏上返回上海的旅程。
    玉雨是在五年前，被痴情的山本曛则所救。就在众人都以为玉雨已经断了气，魂归香丘，山本曛则在整理立子的遗物时，意外的发现了立子珍藏的解药，和对药物的说明——这种□□并非至毒之物，但中毒者在得不到解药及时救治时，会出现断气假死状态！
    就是这样，山本曛则拿着解药，在太平间找到徐玉雨的“遗体”，买通医生瞒过李英伦，带走了徐玉雨。
    在徐玉雨吃下解药醒过来后，已被山本曛则带离上海，在日本，韩国，进行了多处手术修复，几乎花尽金恒银行的一半财产，徐玉雨，终于起死回生，活跃更胜从前。
    在开始的几个月，他总是吵嚷着要回上海去找李英伦，每次山本曛则都是一副很受伤很受伤的神情，以他的身体刚刚手术完不能长途跋涉推搪，玉雨不得不陪着他留在日本这个小地方安身下来。
    立子当初是把金恒银行交给他们两兄弟的，大权还是交给山本曛则。但山本曛则对他大哥说，他可以不要金恒银行，但他需要钱，一大笔钱。于是金恒银行交给了山本曦则，山本曛则拿走了银行的一半财产，为了给玉雨彻底的治愈。
    玉雨不能不说感激他，如果没有他，他早已被大家当成死人活活火化成灰，连李英伦也不例外。
    为了报答山本曛则，玉雨答应陪他留在日本，陪在他身边，直到老死。
    山本曛则为了更好的照顾玉雨，只偶尔接一些零散的业务在家里赚点零花钱，他也不要玉雨外出干活，每天只好好的陪在他身边，他就满足。
    就这样，玉雨无怨无悔的留在日本陪了他五年，深入简出，闲云野鹤般过着恬静淡然的生活。
    只是最近整个亚洲发生重大的金融风暴，山本曦则不愿相信外人，一再请山本曛则回去银行看看。
    山本曛则虽然答应玉雨回上海，却一再要他不可随意外出，没有他在身边，更是不能出远门，也不能见亲朋好友，包括张女士。虽然有些偏颇过分，玉雨还是一一答应了。
    说到底，他最担心的，是玉雨对李英伦旧情复炽，死灰复燃。
    玉雨答应了他，他也做到了，虽然很想念张女士，他也没有提出回去看她。既然瘦弱得如同轻飘飘的羽毛，就让大家，都认为他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离逝。
    山本曛则帮大哥处理好了银行内部的重大危机，就对玉雨说，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回日本去。玉雨并没有异议，只淡淡的点头答应。
    就在他们收拾了行李打算回程，玉雨听到张女士病急的消息。张女士一直操心威特勒的事，五年来又承受着失去爱子的心痛，最近又遭到金融风暴的袭虐，终于病倒。
    玉雨又是心痛又是担忧，近在咫尺，母亲病倒，他却不能尽孝在病床前安抚她一声，十分难过。山本曛则看在眼里，说：“我帮你去看看她，行不行？如果她没事，你也好放心。”
    玉雨却摇摇头，萧然泪下。他疯狂的想念张女士，疯狂的想去看望张女士，哪怕只看一眼！
    最后山本曛则还是答应玉雨去医院看望张女士。本打算悄悄看她就回来的，躲在门外的玉雨，看着病床旁边日渐消瘦和憔悴的罗亚，和病床上日渐苍老，形容失色的张女士。当听到张女士声声低吟着：“小雨儿，小雨儿。”玉雨捂紧嘴巴，还是痛哭出声。
    山本曛则揽着他的肩离开医院。
    五年光阴，已人事移迁。张女士是和罗亚走到一起了，却因为想念他，悲苦郁结，时常生病。
    这么一来，玉雨说什么也不肯就这样回日本去，他说，要么留在上海照看张女士，要么，他们带着张女士一起离开上海。
    山本曛则当然也想一起离开上海，但这样一来，他们的家业威特勒酒店能放下吗？张女士的突然离开，李英伦会不起疑心吗？
    许多顾虑，山本曛则权衡一二，决定暂时留在上海，直到张女士完全康复。
    玉雨和山本曛则再次悄悄看望张女士，张女士已渐渐康复起来。在回来的途中，山本曛则去就近超市买水去了，玉雨在车上看见路旁一个嘤嘤哭泣的小孩，虽然小手在胡乱抹着眼泪，仍可见生得十分白皙标致，粉雕玉琢似的。玉雨下车询问，才知小孩叫李望雨，他和亲人失散，迷路了。
    玉雨掳了掳他凌乱的黑发，答应送他回家。山本曛则回来见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也欣然驱车送他回去。
    照着小孩指明的路线，山本曛则渐渐开往一个地方。望着车窗外，玉雨蓦然浑身呆怔，这地方太熟悉了，而且，对于他有太重要的回忆！
    山本曛则心无旁骛，亲切的抱起小孩下车。玉雨呆呆的走下车，还是那一片空地，还是那一片茂盛的樱花林，只在旁边，悄然耸立一幢三层高的高级住宅楼宇。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开发这块空地的吗？五年而已，难道李英伦已将这一块属于他们的自留地出卖，被建成了住房？
    “雨，你在哪里？”
    玉雨浑身一僵，像有什么蓦然在心头炸开。太熟悉的声音了，就像无数个深夜，有人在他耳边呢喃。
    “雨，你在哪里？回答我。”
    从转角处传来，还是那个熟悉到叫人心痛如绞的声音，只是声音里多了威严，少了那致命的蛊惑。
    山本曛则不知何时拉着他急急上车，就像看见鬼魅在面前，飞速的驱车离去。车子开动的瞬间，玉雨回头瞅见那个小孩扑倒在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没有看见他们，抱起小孩转身进去了。
    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在这一刻蜂拥而至，决堤崩溃。他消瘦了那么多，满脸胡荏，显得无限颓败，他都差点不认得他了，就像他是个没有生命的个体。
    李望雨，是望？还是忘？因为忘不了，所以一直守望，盼望？那一块圣地，只因为他魂归此处，他就在那里栖身落脚，从此老死也在那里。
    李英伦，你情何至于此？人已不在，何必还守着那份无望的爱？玉雨没有忍住，失声痛哭起来。山本曛则默默的握着他冰凉的手，心痛，只能默不作声。
    自此徐玉雨再也开心不起来，每天敛眉不语，在看望张女士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再不出来。山本曛则每次亲吻他，他也不再趋身迎合，在一番缠绵过后，转过身在角落里暗暗垂泪。
    思念已经泛滥，玉雨决定悄悄去看他一眼，只要看到他好就放心，就心甘情愿跟山本曛则回日本去，再不回来。
    可是，情不堪回首的李英伦，怎么可能好？玉雨到来时，他背着身站在一棵樱花树下，就是他们曾经坐在那里的那棵樱花树，睹物思人，思念如潮。
    仿佛他只需要站在那里，与他有过约定的人，在四月樱花开遍的时节，就会守约，从云间踏歌而来，执起他的手。
    玉雨死了，Joon哭得悲天恸地，心里已打定主意，要和玉雨同葬一穴，同一把火火化。这时玉雨的“遗体”却突然消失不见，遍寻不着。Joon如疯如狂，陈若和韩丹却说，一定是天上哪位路过的天使，看见了于心不忍，于是招回玉雨的魂，抱着玉雨的身体，把他带到天上去当了天使。如果真是这样，等到玉雨有了知觉，有了对前尘的回忆，说不定，他就会回来寻找李英伦。
    彷如人间天使的徐玉雨，真的到了天上当了天使吗？聪明绝世的李英伦，又怎会相信他们的胡话？但他们说的栩栩如生，仿若亲眼看见似的，对Joon说：“所以，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假如有一天玉雨回来，却寻不到你，你教他如何是好？你忍心看他孤身一人吗？”
    虽然Joon并不相信他们的话，但玉雨的“尸体”消失得蹊跷，不论是什么原因，总要等到他，看到他回来才心安。就这样，Joon留了下来，也相信，不论是生是死，徐玉雨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因为，他们曾有过那样的约定。
    李望雨，就是英伦二世，坐在旁边的石椅上，抹着眼泪低声哭泣。
    半响，Joon沉声说道：“雨，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李望雨闻言，哭声渐渐加重，最后大哭起来。
    Joon没有回头看他，说：“我已经一再警告你，那幅画像对爸爸很重要，不管你怎么调皮，也不能碰它，你就是不听，还擦破了一点颜色，你说，我打你一顿屁股，惩罚是不是很轻了？以后你要再敢碰我的东西，别以为我是吓唬你，我会打死你的！”
    画像，什么画像，李英伦看得那么重？
    李望雨蓦然站起身，大声喊道：“爸爸，我恨你，为什么你每天只顾想念那个叔叔，也不关心我？我恨你！”说完已跑了出来，经过玉雨身边，冲出樱花林外。
    回头看Joon没有一丝反应，仿佛李望雨的表现他已司空见惯，没有回头，更没有喊住他，仿佛那个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玉雨追上李望雨，在樱花林外的一片草地上找到他小小的身子，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玉雨抱起他，李望雨看见是他，没有反抗，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等他哭够了，玉雨带着他去吃牛肉面，又想起他和Joon曾经也来吃过。
    李望雨嗤嗤的吃着面，忽然说：“叔叔，我认得你，你长得和我家里的那个叔叔一模一样。不过，你比他好看。”
    玉雨愕然问：“什么？你家里……还有什么叔叔？”李英伦，难道他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心有所属？
    李望雨说：“就是那幅画像啊。我早上起来不小心碰掉一点颜色，爸爸就打了我一顿屁股，现在还疼呢。他是我爸爸心头的宝，谁都碰不得的，连我也不能。不过，爸爸说，那个叔叔命不好，被天上的天使相中，把他带到天上去了。”
    玉雨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李望雨吃完面，玉雨一再对他说，不要告诉爸爸见过他，不然，李英伦一定会知道他没死，回来了。
    玉雨拉着李望雨的小手要送他回去，转过身，便惊骇得移不开脚步，定定的站在那里。Joon双眼血红的站在门口，像只嗜血的豹子闻到猎物的气味似的盯着他，让玉雨一阵心悸。
    想必，他是来寻找儿子的。
    半响，Joon才沉声的开口：“徐玉雨，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心却痛得像死过去了，再活过来，再死过去。
    玉雨咬了咬唇，他真的是李英伦吗？胡荏横生，曾经美绝天下的李英伦，怎么颓废成这个样！
    玉雨别过头，说：“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Joon叫道：“徐玉雨，那么狠心吗？连看我一眼也不肯？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既然来到我的身边，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吗？”
    一连串的问号，问得玉雨无以回答，物是人非事事休，李英伦，还怎么回到从前？玉雨经过他旁边时，Joon毫不犹豫的抓住他的手，说：“真要这样走吗？”
    玉雨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说：“李望雨李望雨，还是忘了吧。”已经坚决的走出门外去了。
    晚上，玉雨无言的躺在山本曛则身边，山本曛则探身要吻他，玉雨侧过头，弓起身子没有理他。山本曛则一阵懊恼，玉雨总是这样拒绝他，令他非常郁闷，点燃了一支烟，又想起玉雨不喜欢他这样吸烟，终是摁掉烟头，躺下，问：“你去看过他？”
    玉雨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山本曛则开始在他耳边吹风，说要回日本去。玉雨都默不作声，回来过，看见他，他怎么还放得下？
    但玉雨转过身来，抱着他的头，说：“好，明天我们就回日本。”山本曛则欣喜若狂，抱着他就是一顿狂吻。
    第二天，玉雨一大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似乎骇怕自己后悔，坚决的不留余地。山本曛则兴奋的像个小孩，也来不及和大哥山本曦则告别，拿了行李包，牵过玉雨的手，就要下楼去。
    令他们意外的是，Joon就站在他们的门外，似乎已经站了许久。而且，他今天已经把满脸的胡荏剔除干净，帅气更胜从前。
    山本曛则惊得喜悦顿消，嗫嚅道：“英伦，是你？！”
    Joon缓缓的踱步过来，说：“二哥，我很感激你救了玉雨，但是，请你，把玉雨还给我，可以吗？”他永远干脆的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于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判开始了。玉雨被他们隔离在屋外，他们就坐着屋子里面，开始了他们的谈判。
    Joon说：“雨和你在一起不会开心，也不会幸福的，二哥，请你把他还给我。”
    山本曛则毫不示弱，说：“你错了，他和我在一起五年，他从来没说过不开心，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李英伦，你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我和他有五年的感情，而你和他，前后加起来也就是两年，你说，他会跟着你还是跟着我？”
    这番话刺痛了Joon，他的瞳眸明显缩了一下，说：“但是你敢说，他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报恩？你有没想过，他和你在一起，真的幸福吗？”
    “我问过他的，他愿意跟我回日本，这已经够了。”
    “你相信这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吗？虽然我和他在一起只有两年，但是，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两年的感情有多深厚，这是你们再过十年也代替不了的。今天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要带他走。”
    “李英伦，你别太过分了，你问过我了吗？你知道我愿意跟你走？不，我不会。我们马上要回日本，你没事请回吧。”玉雨无声出现在门口，对Joon嘶声吼道。
    Joon深深的凝望着他，心如刀割。他说什么？他不会跟他一起回去，他要回日本！
    玉雨已和山本曛则一起，走出屋外。
    Joon冲了出去，拦在他们面前，说：“徐玉雨，你扪心自问，我们之间的情意，你真的可以忘记吗？你和他走了，真的开心，真的幸福吗？你问问你的心，再回答我。”
    “砰”一声，玉雨的行李包掉在地上，他呆了。
    “叔叔！”一个脆脆的，稚嫩的童声从路口传来。李望雨走下Joon的宝马车，向玉雨奔过来。玉雨情不自禁的抱起他小小的身板，李望雨说：“叔叔，你跟爸爸回去吧，爸爸没有你，会死的！”
    玉雨的脑袋轰隆隆一声像被炸开。李英伦，他也曾经杀过自己一次，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他至今不忘。他“死”了五年，现在蓦然出现在他眼前，这于他是死而复生的喜悦，如果他就这样从他身边再消失一次，李英伦真的能经受的住这个打击吗？
    “叔叔，你不知道爸爸有多想你，你不跟他回去，他真会死的！”
    玉雨望着Joon，四目相对，多少情深意切在其中，仿佛五年来的思念尽数蕴藏在一双眼眸底下，掩也掩不住。
    玉雨再回头看山本曛则，顿然发现山本曛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他终是没有把握给玉雨幸福，所以选择成全。
    玉雨一阵慌乱，冲里面喊一声：“则！”山本曛则哪里应他？
    玉雨望了Joon一眼，看了小望雨一眼，没有犹豫，放下小望雨，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Joon急忙上前截住他，说：“徐玉雨，真的要放下，真的可以放下吗？哪里，我有哪里比不上他？”
    玉雨用尽了全力，才把Joon的手拨开，没有停留，也没有言语。
    Joon吼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相信你总会回来的，因为我们有过约定。也没有人比你更明白，没有最爱的人在身边，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徐玉雨，就算要报复，也该够了，我守了你五年！”
    玉雨置若罔闻，大步越过大门，继而“砰”一声重响，把大门紧紧关闭。关闭了他自己，也关闭了Joon的心。
    大颗大颗的眼泪，在他转身后溢出。
    Joon徒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徐玉雨，他等他五年，等来的却是他这般的绝情薄义，何等的凛冽绝然。
    他是为了等待他而活的，如果不是这个信念，他早就生死随着他而去了。现在，他是等到他了，他却执意得无论他怎么拉住他的手，他都不肯回头，仿佛他们之间的情意从未存在过，只是做了一场泡沫似的春梦而已，如今梦醒，泡沫粉碎。
    Joon的眼底，染上无尽的哀绝无望。
    哀莫大于心死。
    虽然他早已没有心。
    他的心只安插在徐玉雨身上。
    徐玉雨，何不给他痛快一剑？
    仿佛过了沉沉一个世纪，Joon蹲坐在墙角毫无形象的哀声恸哭，李望雨看见爸爸哭，也跟着轻声哭起来，仿若一对哭场父子兵。
    直到大门打开，一个人朝他们走过来。Joon悲绝的抬起眼帘，陡然一颤，蓦地用力抓住他的手臂，说：“雨，不要离开我，知不知道，我是为了等你才活下来的……”
    玉雨盯着他哭得无比狼狈的脸看了片刻，他只是进去和山本曛则说清原委而已，他至于哭得这么悲恸哀切？玉雨“切”一声，讥笑道：“传说中无懈可击，令人闻风丧胆的李英伦，怎么是个毫无形象，毫无作为，只会哭哭啼啼，伤花悲月的登徒子？可见传闻不如见面。”
    Joon转而握住他的手掌，说：“雨，你是答应我了吗？”
    玉雨不答，挣脱手掌抱起李望雨，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小望雨可比爱哭鬼李英伦帅气多了。小望雨，告诉叔叔，晚上想吃什么？”
    机灵的李望雨，这回不要Joon的提示，一双小手勾着玉雨的脖子，嗲声的说：“是不是告诉你想吃什么，晚上你请我们吃？”小鬼头很巧妙的用了“我们”，指的当然是他们父子俩了。
    玉雨刮了一下他的小帅鼻，笑如樱花灿烂，说：“是，我请。”
    李望雨连忙说：“那么，你带我去吃上次吃的牛肉面，我要吃牛肉面，爸爸也喜欢吃。”勾着他脖子的小手又加紧了一分。
    Joon忙不迭的点头。
    玉雨说：“好吧，我们去吃牛肉面。”
    父子二人如闻天籁，Joon走过来，双手圈住他们，说：“雨，跟我回去？”
    玉雨撇撇唇，说：“想我跟一个爱哭鬼回去？哼，先把自己的形象搞帅气一点吧。”
    闻言Joon急忙用衣袖抹了抹脸，哪知那件洁白的衣袖也比他的脸干净不到哪去，一张绝美帅气的脸很快变成大花脸。
    玉雨看了，和李望雨哈哈大笑，逗乐着往前走去。Joon已顾不得那么多，大步跟上他们，亲自为他们打开车门。
    于是，玉雨就这样跟着Joon回去了，回到他们在樱花林地的家。
    从这一天开始，Joon的生活从此变得无比滋润，玉雨却天天叫苦哀嚎，总是对着那个得意忘形的人拳打加脚踹。
    这时若有人问李望雨：“你爸爸在吗？”
    小鬼一定竖起手指做一个噤声动作，说：“别说话，我爸爸现在一定还在床上没起来。”
    “不是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李英伦还没起来？”
    小鬼一定得意的笑，说：“当然了，他不把叔叔抱得全身发软爬不起来，是不会罢休的。”
    “……”
    许久以后，当徐玉雨问那个得意的人：“李英伦，当初李望雨说的那句‘爸爸没有你，会死的！’是不是你教他说的？”
    Joon一脸狡黠的笑，顾左右而言他。
    玉雨说要去见见张女士，还有陈若和韩丹他们，五年不见，都十分想念呢。Joon却搂着他的腰，说：“不急，过几天再去看他们，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完……”又把玉雨压倒在床上。
    Joon的精力旺盛，让玉雨十分匪夷所思，不明白他这五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醉里歌狂随君笑，花魂依旧笑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