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风轻花飞霰

第24章


  
  而“三弄”则是暗指坞中“梅夕亭”“梅影廊”和“暗香小筑”。
  
  而他手里的这株正是梅中绝品的“点翠绿萼”,那晚,他同她一道把这株小小的梅树种在了梅夕亭畔,相约以后每年都要种一株梅花,待到老来皓首苍颜之时,携满堂儿孙来再忆当年的少年情怀……
  
  那晚最后时,是他带她来了洞庭佳处的映月泊,她永远忘不了随他转过太湖石的假山,见到一池月波上梅灯浮动,溢彩流光那一刻心头的震撼:天际星辉弦月,池面月色泠然,波光月影里一盏盏梅花样的水灯随着漾了漫池的月波一分分沉浮漫动,流开满池的华光……
  
  梅灯月影的簇拥下,一只兰木舲舟停在映月泊边,她怔怔随他登了舟,他轻轻扬棹,拨开了满池月色……
  
  等到池心时,他静静停了棹,笑看向她:小跹,我会让你永远记得今晚的一切。
  
  温润如玉的语声甫落了音,水中四处流光异彩凌水而起,炫目华光辉亮了整个夜空:是烟花!置在水下的烟花!
  
  她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满满的欢欣雀跃!
  
  而他,只是静静欣赏着此刻在满池月色里明姣不可方物的她,伴她一起看那流光华彩绚烂绽放,再一点点星子一样落入池中……
  
  小跹,据说所以女儿家少女时都做过极美极美的成亲梦,我不知道你的梦是怎样,但……我会尽已所能地给你所有的美好记忆……
  
  弦月下,星辉里,满池梅灯,一夜烟花……俪影成双……
  
  “这个……是怎么回事啊?”小跹好奇地指着一座灵璧麒麟石雕的犄角问身边的雪栈,明明是用一整块润青色的灵璧石雕成的,但……这犄角的颜色却微微泛了一丝米黄,虽然不明显,但倘若细看的话,总还是能发现的。
  
  新婚燕尔,他几乎是整日带了她四处在这苑中散步游赏,顺便讲这儿一处处的掌故趣事给她听,好让她早些熟悉广陵苑——起码,别再迷路了。
  
  这天,就是两人走到了挽春庭的这座石雕前,她又耐不住好奇发问了。
  
  雪栈看着那只尽管经过了能工巧匠的修饰仍是显得有些滑稽的麒麟角,神色微微有了一丝不自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偏过了头去……
  
  他怎么了?小跹更好奇了,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唉,但……他会不好意思,谁信!
  
  成亲那晚在船上……天!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天知道他有没有不好意思?!
  
  记得清楚的是,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窘得只差一头扎进水里,好冲散了满身满脸的燥热。
  
  可……却是给某人从身后拥住,在耳边温温道一句:晨起水凉。
  
  轰!小丫头脸熟了。
  
  原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对任何人都是适用的,小跹窝在他怀中时闷闷地想。
  
  现在,他千年难得一次地露出了疑似“不好意思”的表情,小丫头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不追根究底绝不罢休!
  
  “这个犄角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小丫头再接再厉地问道。
  
  雪栈见势不妙,知道小丫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也只得老老实实把以往的糗事给交待了出来:“这个角……原本,原本颜色和身子是一样的。后来,呃,我听北堂先生讲世上极珍贵的东西叫做‘凤毛麟角’,想着凤毛虽然没有见过,但麒麟角还是有的,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呀。所以……”
  
  “所以?”见他神色实在为难,她越发好奇了,像他这样自幼学孔孟之道,习经史子集的懂事孩子还能干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来。
  
  “所以,就伙同小翟阿清他们俩个把麒麟角给……给掰了。”他把目光彻底转开。
  
  “噗……”小跹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你……居然,居然也干过这么笨的事情?”名满江南的广陵琴圣呵……
  
  雪栈无奈:“那年我六岁。”
  
  但这句本该很有用的解释却也没能止住她的大笑,他于是静静看着她肆意笑开时分外舒展也分外明丽的眉眼,也算不错的放松了……
  
  等她终于是笑完了,才又想到问起:“那,后来呢?你们三人挨骂了没?“
  
  “没有,我自小到大从没有挨过骂。不过那次……的确挺惨。”雪栈带出一丝笑意道。
  
  “那挨罚了?罚你们什么呀?”小跹好奇。
  
  “不是我们,是我。”琴圣公子淡淡一笑。
  
  “只你一个?”小跹讶然道,太不公平了罢。
  
  “嗯,因为是我起的头,小翟、阿清他们都只有从犯。而且,也算不上是罚,只是要我想办法把它修好罢了。自己做的事,自然要负责的。”雪栈继续说。
  
  “那年你才六岁嗳,修好那个,娘她居然这么为难你!”小跹现在是彻底地不平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六岁,已经不算很懵懂的年纪了。一百多年来,洹氏一门的儿女,从来就没有娇惯的。
  
  而娘亲她……其实极疼我的。那天我一直对着这石雕发愁连晚饭也没吃时,她始终放心不下,就悄悄在一边看着的,却……不让我发现,好不让我觉得……她会心软……,或者,觉得还有所倚仗。
  
  这样,才能靠自己真正学会一些东西。”雪栈叙得平静,小跹却是错愕已极“你,一直就是……就是这样长大的?”不知怎的,她的话里有一丝心疼。
  
  “因为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是广陵苑日后的主人,所以,我必须早早就学会许多东西,不能……让任何人失望。”雪栈忆起以往,神色平静里带了一分澹远的笑意。
  
  见她却是一副很为他不平的模样,雪栈心里融融漫开一层暖意,却是不想再让她继续不安下去。
  
  于是笑着接话说:“你知道这件事后来是怎样解决的么?”
  
  “那,那你到底是怎么过关的啊?”小跹被成功引过了注意。
  
  “娘亲说了要我自己负责,便没有说必须是我自己把它修好啊……所以,我去和风爷爷做了一个交易。”雪栈的笑意里透出一丝丝的狡猾。
  
  “风爷爷?他是什么人啊?”小跹却不解地问道。
  
  雪栈这才想到和她提起往事时有意没有讲到过药王的事,今天,却是无意中说了出来,于是,也就接着说了下去:“风爷爷姓风,名落野。”
  
  “药王风落野?他……他竟然也在这里住过?”小跹惊叫出声。
  
  “嗯,住过八年。”雪栈平静道。
  
  “是谁生了病?”小跹急急问道“你……父亲么?”
  
  “噢,不是,是我幼时体弱,所以风爷爷为帮我调理,就在苑中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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哓来风轻花飞霰(二十九)
  “你,体弱?”她看着眼前风华无双的琴圣公子,她的相公,眼里满满的尽是怀疑。自初见那日至今,他哪里有丁点儿病弱的样子?反是因为天性中的那一份不拘洒逸让人常常有一种‘这人为什么永远这么好精神’的错觉
  
  “只是幼时。”雪栈笑着安抚她说“自十一岁上就好全了。”
  
  “噢。“小丫头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而这放心之后么,下一刻却是说了一句让雪栈哭笑不得的话:“风药王那倔老头,一向出了名难缠难请的怪脾气,架子高到天上去。他竟然肯在这里呆上八年,你家可实在太有面子了!”
  
  雪栈有几分无奈地扶了扶额,既而好脾气地说道:“风爷爷他极喜欢这苑中的花木,又一向来去随心的性子,于是就决定留下来照看她们了。
  
  而当时,我闯了祸后来找风爷爷帮忙,和他交易的条件就是,他找人来修好麒麟角,而从今往后,我就同他一起照料这些花。
  
  后来日子一久,我也就真心喜欢上了她们,十三年前风爷爷离开后,我就一直亲自看护着……就这么到了今天……”
  
  “唔,怪不得你这么看重这些花,原来是有原因的呀。”小跹有了新发现,一脸的欢欣。
  
  看着她一瞬明亮起来的笑意,雪栈的心情也更好了几分:“小跹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找些其他东西来种的,渔樵幽境那里还留有一方未垦的野坪,种在那儿并不会碍到这苑里的格局。”
  
  “种花?还是算了,我同你一起种好那株梅树就好,不对,是以后每年都要种一株梅树。”小跹这句话里透出了一分异乎寻常的坚定,“但,其他的就算了罢,花木之类的都极娇贵的,我肯定养不好。种庄稼的话……似乎有点儿奇怪……种果木也不合适……种茶么,好像我也没把握种好嗳……”小丫头有些沮丧地紧了下眉头。
  
  下一刻,小跹却是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对了!说到茶,你今天早上还没喝雪莲茶是罢,待会儿回去了一定记得啊,不然我一会儿又忘了怎么办。”
  
  一向万事不上心的小丫头之所以会记得这事儿是因为刚来广陵苑的第二天,雪栈的娘亲,也就是她的婆婆毓氏就嘱咐她告诉过她其他的事情不上心都还不打紧,可一定要天天记得叮嘱雪栈早间喝雪莲茶,晚间吃薏仁粥当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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