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风轻花飞霰

第27章


一副舍不得女儿吃苦的心疼模样,但她给女儿谆谆忠告时,似乎是忘了在学琴这件事上身边的某个当爹的可比她更有发言权。
  
  “辛苦……”小小的人儿转着一双皎月样的眸子思量了一瞬,似乎还不大能懂这个词的意思,,只是看着娘亲已经走近了她,立时从琴弦上转开了目光,向着小跹走过来的方向绽开了一个灿笑“抱抱,娘亲抱……”
  
  明明已经会走路了,却还要捡这个特别的日子向娘亲撒娇要抱她,雪栈神色间有丝无奈:要不是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还不会耍心眼,他真的怀疑自己这宝贝女儿刚才之所以撇下地上抓周的一干精巧玩意儿来够这她根本够不到的琴,就是为了让他抱她一会儿,现在目标又转向了小跹……
  
  某个后知后觉的妻子却是不知道丈夫心里的思量,见到女儿这副可人疼的模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立时春风满面地盈盈笑着迎向了一双皎月眸子晶晶亮着,眼里满涌了期待的小人儿:“来,娘亲抱抱。”说话间已经从雪栈手里接过了笑意怜人的女儿。
  
  而终于达到目的的小人儿似乎还并不打算见好就收,赖在娘亲怀中可不丁点儿不安分,小脑袋蹭着小跹的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暖暖靠了上去,呆得好不惬意。然后是小人儿今天竟然反常地早早就打起了磕睡,不消半刻,已经在小跹怀里睡得稳熟,可等他俩儿回了涵雪居,想把小沉月放在她自己花梨木垫鹅羽的柔暖小床上时,怀里的小人儿却是一双粉嫩的小手紧紧拽着娘亲的衣襟不肯松手……
  
  于是,某个心软的娘亲只好一直就这么抱着这惹人怜的女儿,再困也不忍心硬扯了女儿的手放回小床上去,看得一旁的雪栈心底尽是无奈,暗自思量着女儿的性子八成像了他……
  
  想当初小跹身怀六甲时,曾问他儿子好些还是女儿好些,他暖暖笑答:“这是我们的孩子,无论怎样都好。”
  
  “可是我很想要个女儿的,最好……嘻嘻,最好能长得像你,我一直就在想,雪栈你如果当初生成女孩子,一定也很好看。”小跹盯着丈夫雪玉无瑕的一张俊逸容颜,一双水眸晶晶地亮。
  
  于是,某个正沉浸在要当父亲的无尽喜悦中的人终于给搅乱了一团心绪,看着快要当娘了可性子还一团孩气的妻子暗自无奈……他以往也知道女儿家都是喜欢浮想联翩的,可……没想到会到这个份儿……
  
  最终,女儿的样貌却是六七分都像了小跹,只一双眼睛与他神似,那明月样清皎的眸子里似蕴了天地芳华,凝了九天灵韵,只流波一转间,就让人怔怔失了神……
  
  这就是他和小跹的女儿,是他们彼此的生命融合与血脉的延续,即使日后他们生老病死,永远地从这个人世消失,但他们还有这个孩子,她有着同小跹肖似的轮廓眉发,有着同他一样的眼,这一切会随着她一代代地传下去……这也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它是这世间最牢不可破的牵系与羁绊……
  
  日后,这孩子也许还会像他们两个一样喜欢琴,也许还会像小跹一样的憨直率真,也许也像他一般喜欢诗书曲赋,也喜欢游历四方……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也因为未知而充满美好的期许……
  
  洹沉月周岁那天,终于是一直在娘亲怀中赖到了晚间,因为已经“熟睡”了整整一天,所以实在不能再睡下去了,只得乖乖回了自己的那张轻暖舒服,但怎么都不及娘亲怀里舒服的鹅羽小床上睡了……
  
  日子就这样静澹而又美好安恬地流过,一天天,一月月,小小的孩子一点点长大,渐渐五官长开,愈发丽质无匹;渐渐可以吐字清晰,变成了稚嫩悦耳的童音;渐渐步子稳了起来,可以追着娘亲的身影在漫天翩跹如蝶的梅花雨里蝶儿一样轻快奔跑;渐渐粉嫩的指尖上也有了力气,再拨琴弦时偶尔可以划出几个不成曲的散调……
  
  两岁的孩子已经伶俐早慧得让人惊喜……
  
  可,也就是在这时,一个惊天霹雳般的消息自武林间传入了扬州城……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好久没有一个留言了,
泪奔,555555…………
哓来风轻花飞霰(三十三)
  可,也就是在这时,一个惊天霹雳般的消息自武林间传入了扬州城……
  
  “你说什么?屹寰门近日要同驭罡山庄交恶,渝老庄主病危?!”小跹震愕欲绝地盯住那个闲话里无意间说出了这个惊天消息的老花农,目光在一刹的惊悸里近乎呆滞。
  
  “少夫人,您怎么了?我老头子哪儿能欺哄少夫人呀,原本是近些日子听说金陵的莲萼墨兰正到了育苗的时候,所以才动身去了那儿,想拣品相好的苗子移栽上几株回来的。谁想刚到了金陵城外,就见城门口尽是拖家带口逃难的,一打听才知道竟是朔州的屹寰门近日里要打到金陵来了,这几天怕和驭罡山庄就要有一场恶战。
  
  要是以往,驭罡山庄毕竟也是一方霸主,虽说势力不比屹寰门,但因着和衡阳凌风阁的交情,屹寰门也不敢这么公然动手的。但蔚、渝两家近年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两三年前起往来似乎就少了起来,甚至还听说渝三少那次在衡阳不知怎么的,好像为了几句不着边际闲话竟然就和蔚大公子身边一个侍从大打出手,险些要了蔚公子那个心腹的半条命,搞得蔚阁主和远在金陵的渝老庄主都颜面扫地。从那之后,两家的关系似乎也就更僵了下去,虽不至于决裂,但却是再不复以往的热络了。
  
  而这次,屹寰门怕是铁了心要拿下驭罡山庄的,工夫实在做得够足,据说屹寰掌门左丘壑半月前就风尘仆仆地走了趟衡阳,怕是和蔚家已经谈好了什么条件,所以随后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发兵金陵。武林纷争向来都是杀伐无度,流血漂橹,即便为了不惹上官司,那些江湖人常常声称不扰良民,但武林中翻云覆雨的那些个大人物说话又有几个作数的?
  
  再加上如今驭罡山庄庄主病危,那样一大家子人眼睛可都盯着偌大的家业,族里内斗自然也就厉害,所以连现下连临时推个主事的人出来都是麻烦,还怎么去挡屹寰门的人马?这些且不论,就算没有渝老庄主的这档子事儿,驭罡山庄对战屹寰门,那也没有什么胜算呐,金陵城……这次可真是难逃一劫了……”老花农满心的叹息里透了几分感慨,他自洹公子十多岁上起就常常来这苑里送花,所以算是半个熟人了。后来又见这少夫人也同公子一样是个难得的好人,待他们这些底下人也是极亲近和气,所以没多少日子也就同她熟络了起来,时常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给这个带了些孩子气的少夫人听,老人家性子直,也一向不大顾忌什么,所以今儿也就这么实打实地说了。武林里的掌故趣闻常常是平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即使是老人家这样老实巴交的寻常花农也能戏段子一样说得头头是道,而小跹……则是脸色一片惨白……
  
  一向不长多少心眼的老花农自顾自地讲完之后才发现了少夫人的白得异常的脸色,一下子给惊了一跳:“少夫人,这是怎么啦?您可别吓我老头子呀……”
  
  “小跹!怎么了?”一声惊悸里满溢了忧切的询问在身后响起,听到公子这一声,老花农总算是稍稍定了心:好歹主心骨是来了。
  
  雪栈迅然几步到了小跹身侧,轻轻揽了她的肩,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一向谨言慎行的琴圣公子此刻丝毫不顾忌眼前还有外人“小跹,怎么,受了惊么?脸色这么难看。”
  
  “雪栈……”她虚脱了一样无力地伏在他肩上,“我,我……”她试着艰难地开了几次口,却都语不成句。
  
  “不急,我先带你回房,回去了慢慢再说罢。”雪栈轻轻抚着小跹的脊背,动作柔缓地帮她顺着气,另一边轻声安慰。
  
  怀中的人脸色依旧白得吓人,却是意识清醒了些许一样,看着他,弱弱地点了下头。
  
  一路扶她回了涵雪居,亲自煮了一碗雪莲蕊的参茶一勺勺喂了,又小心地将她抱上了榻:“先好好睡上一会儿,不管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好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时,雪栈轻声问。
  
  “嗯。”小跹依旧虚脱无助,孩子一样乖乖应着。
  
  “什么都不用怕,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他见了她眼里的空洞,心下一痛,轻轻将手探进衾内,把她略凉的小手包在了掌心,用那里的温度暖暖地护着“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嗯?”
  
  感觉到了手上渐暖的温度,她的神智终于恢复了许多,目光渐渐清明,静静抬了眸子看着近旁那一双墨玉样温润的眼睛,陡然间就安心了好多:“嗯。”
  
  凝眸看着她一点点睡熟,脸色仍是有些虚弱的苍白,雪栈的目光再不复平静。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
  
  其实昨日阿清就带回了金陵那边的消息,他听到时也震愕了一瞬。
  
  若是在三年前,广陵琴圣洹雪栈对这样的事情大抵连错愕都不会罢,广陵苑一向远于纷争,洹氏一门自百多年前就有了不惹江湖是非的祖训。
  
  所以,无论武林间怎样的血雨杀伐,只要不扰了广陵苑,他就从不必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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