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集中营

集中营全员从贼营凯旋而归，司徒慕年在飞机场迎接等候。
    按照时间推算，中了埋伏的影远没有那么早就清醒，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真的是他们的上级，那个把他们从各自的人生轨迹中腾空拔起、带着他们在集中营生根发芽的司徒先生。
    老枪和沐沐同时不自在地躲避着司徒和煦的目光，天才依旧没有表情，手按在键盘上却没有发声，倒是先知颇为自来熟上前说：“头儿，土特产带回来了。”
    司徒慕年优雅地微笑：“太好了，不枉我在此恭候了四五个钟头。”
    原来，他并不是来替他们接风的啊……沐沐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泰然自若的脸色，没有人因为司徒这句大实话而恼怒。她转念又一想，哎，集中营这些人渣的情感反应非常人能够理解。
    随着司徒一同出现在现场的黑衣男人们扛着偌大的保密柜逼近，不由分手地从先知手里抢过那两个黑色大垃圾袋，当着所有人的面塞进柜子，调好了密码锁，声势浩大地抬走了。
    “呦，都不验货？”组长最后才下了飞机，目送着土特产的离开，无限嘘唏，“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司徒看见黑衣男人们走远了，才笑嘻嘻地说：“缉毒组的人一向紧张过度，我们关上门说自家话。”
    先知听了这话不禁一乐，天才嘴角上扬，组长摇了摇头表示意料之中。
    “就别装了，你们私下密了多少土特产？”司徒伸出手来，先知从机械腿里揪出一个小口袋，“不多，就几亿美元的分量。”
    司徒盯着先知手中的口袋，慢慢地摸过来，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像是个土财主，笑的像花儿一样灿烂：“我有跟你说过我爱死你们了么？”
    回应的他只是无限的沉寂，沐沐憋住笑意，跟在人渣身后一字上了豪华林肯，一想到要回到玻璃屋子了，不知为何，总有些回家的感觉。
    家里有个平日笑嘻嘻却深藏不露的老爹，有个舞刀弄枪却外刚内柔的老妈，有个不善言辞有些羞涩的大叔，有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大哥，还有个恃才傲物别扭成性的小弟——
    一家子也倒是其乐融融。
    一路回程大家都在闭目养神，天才的电脑屏幕一直开启着，只是没有发声。就在沐沐昏昏欲睡之际，天才轻轻地捅了捅她——
    沐沐抬了眼皮，看见那只细长的手指点点屏幕，于是蹭了过去，看见屏幕上的一行字：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土特产是什么？】
    沐沐眨了眨眼睛，环视了一周，最后微不可查地点头，就像要做什么坏事心虚一样。
    天才那非人的输入速度让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屏幕上跃上一行字：
    【你欠我一个人情。】
    沐沐裂开了嘴，讪讪一笑，拍拍胸脯，又不敢动作太大，一套笨拙的动作下来，让天才又露出了笑意，手指愉悦地敲击着键盘：
    【那是生长在金三角区域的新型毒品，转基因罂粟花制成的，目前只在贼营有小部分存货，我们叫做，土特产。】
    沐沐的眼睛追着天才打出的每一个字渐渐变大。
    司徒还真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救援工作已经繁重不堪，他还想着收缴毒品？还那么自信的把缉毒组的黑衣人们叫过来接机——
    天才的打字速度超越她的胡思乱想，就在她愣神的这么一小会功夫，屏幕上又出现好几行字：
    【这次帮缉毒组带特产回来，能赚到一笔，这也是我们的经费来源之一，算是司徒接的活儿，是正业。至于上了黑名单的你要去做的那些活儿，是私活，是副业。D级，没有危险。】
    沐沐看到最后一字，抬眼去看天才，天才再次回避着她的目光，将电脑屏幕猛地一扣。
    “你是在关心我么？”沐沐蚊子一般小声说着，有些藏不住的笑意，天才故意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谢谢。”沐沐的小手指突然间勾上他的小手指，指尖的温度蔓延，天才全身明显的僵硬起来，小手指弯曲了几下，却没有摆脱开。
    他试图逃走，只是逃走本身也会让他羞涩不已，所以他最后放弃行动。
    先知翻了个身睡得更加香甜，却咂嘴不已，似乎是在唏嘘。组长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司徒慕年，小手指也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
    司徒慕年倾身在她耳边微笑着说：“我们是成年人。”
    组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引来他更加迷醉的笑意。
    这是个充满□□的车厢，只有老枪依旧心不在焉，因为他的□□在别处。
    此刻的贼营已经从灾难中慢慢复原，小头目自知有罪，带着小喽啰们躲到中心区以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影爷和靶子发飙。
    中心区被破坏得不堪入目。中心大楼十三层实验室里刚刚恢复电力供应。靶子收拾着被老枪搞乱的仪器设备，等待着影从休克中醒来。
    她知道这是集中营常用的药品，也大体能推算出其药效时间。
    果然，时间一到，影自动自觉地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揉了揉脖子，手抚摸过微创痕迹。
    “他们走了？”
    “走了。”
    “我确实小看了他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人救出去了。”影接过靶子递上来的小化妆镜，仔细打量着伤口，“还好，下手还算有分寸。”
    “他们旨在救人。”靶子太了解集中营的行事风格了，他们远不是刺客或杀手那么简单。“同时留下了这个。”
    靶子将铁盘端在他眼前，铁盘之中躺着一个镊子，镊子尖端吸附着看不清的小东西。
    “在你的这个微创伤口里发现的。显微镜下查过了，是信号接收仪，他们是打算监听你。”
    “果然都是业内人士。”影推开了铁盘，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意，“看来我们留在老枪身上的那些小玩具也会被搜出来。”
    “是，正如您所料的那样。”
    今早，影意外地在盘查口遇见了沐沐之后，就立刻明白了集中营已经开始救援行动，贵客会陆续登门。
    老枪不会开口提供任何有用信息，针对他大脑电波的诸多试验毫无进展，在这种情况下，将老枪“还”给对方，才是最好的出路。
    基于此，一回到办公室，影就给靶子下达了命令，当集中营的人冲进来的时候，让贼营的人去当炮灰，她必须待在办公室对面的塔楼上随时待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当集中营的人劫走老枪后，她也不可多加阻隔，只要保证他的安全就好。
    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是他这个天才犯罪家的手笔，只是他没有想到集中营的人会来的那么快，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救援速度如此惊人。
    不愧是堕天使的老对手。
    “我只是不明白，老枪怎么没对您下手，我伏击了半天，枪举了好久——”靶子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影大手一摆，“你了解老枪这个人么？”
    “当然。”
    “如果他心中怀疑我就是司徒慕年，他会利用这个机会杀我么？”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司徒慕年有恩于他，只要他心里有百分之一的怀疑，就不会对您下手。”
    “Bingo，这就是你问题的答案。”
    “哦，因为这样，你才在他的面前袒露相貌。”靶子点了点头，“您不愧是组织最优秀的人才。”
    “组织人才济济，我不过是喜欢游戏罢了，这一次我虽然猜中了结尾，却猜错了过程，让他们得意一次，下一次我必悉数返还。”影一跃而下手术台，“而他们，虽然控制了过程，却丢了最后一关。”
    靶子默而不语。
    “放心吧，你的老枪还会回来的，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了土特产。”
    自从下了飞机老枪就出奇的沉默，对此集中营的人只当他是疲劳过度，毕竟在敌人的手术台上做了几天的小白鼠，精神和身体承受的双重压力无与伦比。
    但是例行公事的，任何做了俘虏的同志都必须先通过安检。
    老枪被丢入安检室接受了电子设备仪的查询，又被天才亲自搜身一遭，连体内都不放过，X光全身照了一遍。
    堕天使安在老枪身上的一切设备都被拆除了。
    可惜，有一样东西是拆除不了的，堕天使种上后，它们奔腾在老枪的血液里，融化在他的细胞里。
    这就是毒瘾。
    当影察觉老枪身上压榨不出什么剩余价值后，就开始给他注射高浓度的毒品，及贼营的特产，转基因罂粟制成的□□液剂。
    老枪是何许人也，在集中营十几年，淘汰了不知多少个狙击手，跨越了单眼没有距离感的人体极限，也配合缉毒组做过不少次外勤任务，对于影在他身上做的乱当然有些察觉。
    影算准了老枪不会说的，因为集中营不会允许一个瘾君子存在，这会影响他的判断力和实战力，让他有了致命的弱点。
    这就是影笃定的对方必然要丢的最后一关——老枪的有所隐瞒。
    这就是他日后反击的突破口。
    “影，你还是不如我了解老枪。”靶子看着影自负地笑着，硬着头皮打断了他的狂想，“或者说，你不如我了解集中营，那里面不是普通人，他们是——”
    “是什么？是英雄？三头六臂？金刚不坏？”
    “恰恰相反，他们是人渣。”靶子苦笑，“这一次，恐怕玩不起的是影大人您了。”
    “这一次，我们把堕天使的人玩的团团转，很好，很成功。”司徒慕年在屋顶简单准备了欢迎酒宴，所谓简单，就是几个没洗干净的高脚杯加上几瓶品酒会上剩下来的红酒。
    “同时欢迎老枪归队。”
    所有人都举杯向着老枪，大叔却铁青着脸没有举杯，而是毫不犹豫地说：
    “很抱歉，我暂时不能归队。”
    “为什么？你叛变了？你失忆了？还是你——恋爱了？”先知先跳出来张牙舞爪，“我说老枪，靶子已经是路人了，见到你就举枪，听见了没？可别再被温柔地俘虏去，这救你一次成本可不低，劳民伤财——”
    “闭嘴。”组长低声喝住了先知，一只手拍在老枪肩膀上，“老枪，如果你是因为违反规定要接受惩罚，我就派你和沐沐一起干活儿去，不用说不归队这样的话。”
    大叔还没来记得摇头，天才的电子音也飞了出来：“你放心，我侵入过他们的系统，没有关于你的资料泄露，他们在你身上是一无所得。”
    “谢谢，不是这个原因。”老枪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司徒别在裤腰带上的土特产的袋子，“是和土特产有关。”
    “恩？怎么？你也对着玩意儿有兴趣？别告诉我你想转组去缉毒，我明确地告诉你，窗户都没有！”司徒一副猎头嘴脸，他亲手拐卖进来的人才那是只进不出。
    “我怀疑在贼营被囚禁期间，我被注射了这个——”老枪指了指袋子，“所以我得先去戒毒所。”
    …….
    土特产，目前没有解药的新型毒品，连缉毒组都是刚刚才拿到样本的神秘毒品。
    老枪却成了第一批试验田？
    集中营的人都顿时脸色乌青，沐沐心里翻江倒海义愤填膺，她不知道老枪这一路上是怎样的心态，也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结局，毕竟，这里没有善男信女，有的只是衣冠禽兽，雅称人渣。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司徒慕年不愧是上级领导，一句话就扫除了阴霾，“不用戒了，你吸一辈子，集中营就供你一辈子。”
    怎么说呢，这么句话，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沐沐是新人，新人得先死，新人出苦力，新人做炮灰。
    这一次，沐沐这个新人，不得已又代替全体成员，嚎啕大哭了一次。
    当然，这一次，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