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集中营

达芙妮信步走出小巷子，头顶的烟火正好喷放出来，前方影一袭白西装站在那里，被映成了不同的颜色，显得有些斑驳。
    点了一根烟，男人无奈地摇摇头，抖了抖烟灰，转身看见达芙妮逼近，影转身用英语对黑衣人们吩咐，叫他们都去烟火发射控制台那边看看，然后迎着达芙妮走来。
    “光天使。”
    “影。”达芙妮将□□塞在手包里，优雅得不可方物，下巴总是微微上扬着，在她面前，整整高出一头的影也显得低人一头。
    这一头，可不止是他们在堕天使内地位上的差距。
    堕天使的大Boss之下，有四位天使，风、光、云、火，分别主管亚、欧、非、美四大洲。
    虽说如此，影这个风头正劲的新人在组织内部，无论是在威望还是功绩上，都不输给四大天使。就算是他的主管天使程风也颇给他面子，但是这位很少涉足亚洲事务的光天使，这一天晚上竟然毫不留情面地砸场，这多少有些奇怪。
    “光天使，今晚的烟火真是很不寻常啊——”影用脚踩灭了烟头，“电脑系统总是出问题，我记得光天使您是黑客高手，不知道能不能看出端倪？”
    达芙妮眸子一丝都没有慌乱，慢条斯理地说：“除了我，恐怕还有人能轻易侵入这个电脑系统吧，不就是你想追的那两个人么——”
    影的脸隐在树影下，看不真切，只是反复踩着烟头的动作越来越凶狠。
    “你以为刚才我在包庇你的逃犯？”达芙妮哼了一声，“你这个蠢货，差点坏了我的好事，你可知道方才被你差点撞破了我的线人。”
    “光天使，你的业务一向是在欧洲，日本怎么会有你的线人？”影捉住一点点破绽就不放，却不知这是达芙妮故意露出的漏洞，她就像最高明的黑客，专门给对方留了一个假后台。
    “是啊，我的业务是在欧洲，为什么总部派我来，这得问问你们亚洲部出了什么纰漏吧——关于那个人渣集中营，老板早就有批示，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可是从风天使到你似乎都紧咬着集中营不放，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私人矛盾？”
    影终于收敛了那副质问的姿态，达芙妮不愧是堕天使四位天使之中最年轻的一位，的确很有些手腕，这位中英混血的科技狂人不但长得美艳过人，脑子也异常得好。
    “光天使，我们最开始是因为要研究新型炸弹的破解方式才和集中营有了摩擦，后来我来了这边为风天使的到来准备，又正撞上他们的人在执行任务，这一次来日本，也是为了向这边推销新型毒品罢了——”
    “那你为何还要追着集中营两只小虾米不放？”
    “他们——他们想阻止我们的毒品买卖。”
    “你——撒——谎——”达芙妮冷冷地笑着，眼底的流光烁烁，“方才差点被你们撞破的我的线人，正在进行毒品交易。这会儿他们大概还心有余悸，不知道你们是其他帮会来抢货的，还是日本的便衣！”
    影眯了眯眼睛，看来这一次达芙妮是有备而来，不仅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就连退路都准备好了，如果他要她现场交人，她怕是也能交出人来，到时候又是他的不是。
    可是影也不是普通人，他是组织内有名的犯罪天才，达芙妮这一套说辞骗骗别人还行，在他这里完全行不通。
    避开集中营的确是上面的意思，最近一系列的暗箱操作上面也早就有了掌握，这一次达芙妮亲自来，不知道是上面有意要打压风天使，还是达芙妮以公谋私另有玄机？
    只是从这个狡猾的女人的表情中，影一时间还无法判断。
    达芙妮这一次接到天才的火线求助，的确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挺身相救，也没打算能在程风和影这两只狐狸面前全身而退，她现在只能尽量用大老板的威严压制他们，利用堕天使内部的争斗来弱化他们对她身份的怀疑。
    一切不能确定的，就是最安全的。这个混乱的局面是最好的局面。
    各怀心事互不信任的两个人各退一步，达芙妮给先给了一个台阶给对方。“好在没有坏了大事，老板也不会太过怪责，今后只要风天使按照上面的意思不出格，我也不会随便插手你们的业务。”
    “这是自然，请大老板放心，也请光天使安心地管好自己的事情，年终拿成绩出来的时候，也说的过去。”
    达芙妮心里一沉，年终就快到了，这一年亚洲业务有目共睹，程风这只大尾巴狼和影这只小狐狸口碑不错，到时候她在堕天使的地位将更加岌岌可危，在大老板面前的分量也会被进一步压缩。
    虽然还想送佛送到西天，但是卧底事大，见好就收才是真理，想到这里，达芙妮放弃了去电脑控制台善后的打算，反而当着影的面儿大方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你的地盘上多停留了，就麻烦你派个兄弟把我送到机场去，我几个小时后还要参加音乐会。”
    这一边，程风早已经守在电脑操控台，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一副商业精英派头的男人一直没有说什么，但是举办方的技术人员却总感觉一种威慑力。
    “连续两次技术失误，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生，请问您是？”
    “我是每日朝文的记者。”程风面不改色地从怀里掏出卡包，那里面放着应急用的各种假名片，他修长的手指抽出每日朝文记者的名片，在技术人员眼前一晃。
    “这个，先生，我们不方便回答。”
    “我相信日本的读者不会满意这样的答案。”程风和煦地说着，语句却犀利无比，“不知道明年此刻朝日公园会不会冷清得一个人都没有呢？”
    技术人员显然有些慌了，忙不迭地叫来主办方的官员，官员一开始也没有太把程风这个看上去零危害力的“记者”当回事，只是敷衍了事地说：“技术失误嘛，就是电脑程序有点小问题，不妨碍我们的活动，又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
    话音刚落，又一发冲上天的烟火放出了一个人名，居然是□□女星的名字，满场哗然，连歌姬都停止了歌唱，程风不失时机地紧逼问：“先生，请问这算不算大纰漏呢？”
    此时此刻，从小巷子里面迅速转移出来的某睡衣女和某病号男正躲在靠近南边出口的树丛里。沐沐抬头看着升起的烟火，听着四周一片哗然，扯了扯天才的衣角。
    “喂，达芙妮又发来什么信息了？对方又出什么花招了？”
    天才脸有些微红，轻咳两声，良久才说：“这一次不是她给的信号了，我估计她为了自保已经撤退，我们要完全靠自己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除非你能解释一下——”天才此刻还牵着她的手，他们逃跑的过程中不知怎的就自然拉起了手，一直没有放开，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他觉得对方的手心滚烫滚烫。“解释一下一个□□女星的名字在空中绽放，这和我们逃跑有什么联系？”
    沐沐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慌忙捂住自己的胸，“难不成——要我牺牲色相？！”
    天才上下扫射了一下沐沐这搓衣板身材，噗嗤一声乐了，沐沐羞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嫌我不够□□，那你还牵着我干吗？你继续鹌鹑去吧！”
    天才按住沐沐扭动的手，突然很认真地说：“我轻易不说话，于是我十五年没有开口。如今为了你一人开口，你就得对我负责。”
    ……
    ……
    烟花啊烟花，你是如此绚烂，我的脑子轰隆隆地响，就像砸烂的西瓜，碎得惨烈。
    “这个烟花应该是影故意做的，好让他们有机会控制操作室，一旦他们看透了达芙妮的信号，我们就有麻烦了。”天才眸子竟然有些兴奋，集中营遇强则强，都是不懂得低调的人渣，就连天才也不例外。“但是在他们眼皮低下逃出去，这才更有趣，不是么？”
    ╭(╯^╰)╮，真有趣。
    沐沐觉得天才开始进化了，亦或者是退化到过去了，反正他正在从一只羞涩的自闭受，变成一只羞涩的腹黑攻。
    当然，他攻的一面，只在她面前展露而已，在外人面前，他依旧能装的二五八万。
    等等，外人？
    什么时候她开始把自己算成他的“内人”了？
    沐沐脸烧得更红，温度传递到手心，天才敏感地感觉到，却微微一笑，似是享受。
    “你看，这个烟花过后，已经有一分钟没有再放了，超过了系统的设定期，我想对方已经控制了操作室，他们就能调出方才的图片，如果我预料的不错，他们会把人都压在北边，因为那里有我们两个接应。”
    “组长和先知？”
    “是，但是就我的了解，组长他们是不会老实待在原地的，达芙妮提供的仅仅是那一刻的静态图，恐怕到了现在已经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沐沐觉得自己的智商跟不上天才那堪比电脑运算的大脑分析。
    “这就要问你了。”天才笑的含而不露很婉约，却有那么点人渣的味道，“我一直带着你在靠近公园栅栏的地方跑动，就是为了扩大你的视角，你将我们这一路来所有的图像叠加在一起，应该就会发现端倪——”
    沐沐嘴角抽了抽，又来？
    天才也有法子对付沐沐。“如若不然，待会被影捉去，我只有再被毒打一顿了。”
    “好好好，算我服了你了，我想还不行么？！”
    其实沐沐很不愿意使用自己这过目不忘的本领，这天赋总让她敏感过度，像个异类。很多事很多人很多线索她宁愿视而不见，可它们偏偏都自动自觉地涌现在她面前。
    那交错重叠的影像之中，除却那形形□□的人群和一分钟放一次的烟花，似乎有一样东西在慢慢移动，没错，她没有看错，它的确是在慢慢移动着——
    如果不是天才叫她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她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位于正北边的热气球在慢慢地向南边出口移动，现在正好移动到了东南方向，和天才这一边同时在向南边的岚靠拢。
    “热气球？”沐沐猛地睁开眼，“组长和先知与热气球有什么关联？”
    “你自己回想一下热气球上的文字。”天才微笑着，沐沐不假思索地说，“那不是歌咏节三个字么？”
    “真的么？”天才手一指还在公园外面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移动的热气球，夜色之中，在偶尔闪过的灯光之中，分明写着三个大字：集中营。
    “怎怎怎——么——会？！”沐沐惊叫出声，天才笑着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越是人们想当然的东西，越潜伏着致命的信息。想必，程风和影会反复琢磨那几张烟花的照片，斟酌整个公园的地图，殊不知，组长她们以这样明目张胆却最容易成为视觉死角的方式在传递信息——试问，你去家门口的杂货店打酱油的时候，会注意到小店的名字变了么？”
    “那个岚才是骨灰级前辈？她有什么特殊的，你和组长会不约而同地向她靠拢？难不成你们事先就交流过了？”
    天才浅浅一笑，“因为岚骑着摩托车来的，公园有规定，摩托车一律停靠在南边出口。如果我们在北边集合，那岂不是还要大费周折去南边取车？”
    …….
    囧，人渣们的思维，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