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甲方

  “别胡说了，”陆羽蘩有些生自己的气，明明对面坐着的是情敌，为什么她却心生怜悯？“乔家和付家都有钱有势，有什么病治不好……要是国内治不好，就去美国治啊，总有办法的。”
  “我妈妈当年就是去美国开刀，却死在了手术台上，我不想客死异乡。”乔懿笑了，陆羽蘩却倏然明白，这次见到她是哪里不同——那种淡淡的失落和不确定，来源于乔懿对生活的漠然。“我唯一的牵挂，就是乐乐。”乔懿的手指忽然覆上了陆羽蘩的，冰凉的指尖微微用力，却传达着嘱托：“Fannie，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希望你在我走了以后，能够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乐乐。”
  
  “那……乐乐的爸爸是……”陆羽蘩的心里有些混乱，但总算还没忘记提出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既然乐乐的爸爸不是付维，那为什么不能让他的亲生父亲来照顾他？
  “对不起，我不能说，但是你相信我，乐乐不是付维的儿子。”乔懿握紧陆羽蘩的手：“乐乐从小到大，就没有爸爸在身边；他经常问我，爸爸呢？我只能告诉他，爸爸在中国做生意，然后让David每年来多伦多探望一下我们，因为付维是乐乐心目中的爸爸，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真的希望你能够成全我。”乔懿说着，眼泪一串串地落了下来，让陆羽蘩有些不知所措。
  “Joe，你别哭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羽蘩手忙脚乱地给乔懿擦眼泪：“对不起，我不是不想答应你，但是我真的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Fannie，如果你答应我，付家人那边，我会妥善解决的。”乔懿看着陆羽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善良的。
  
  “Joe，其实有一点你应该知道，”陆羽蘩顿了顿：“也许我说了你觉得我矫情，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的，从来就是付维哥哥这个人，和他的家世背景没有太大关系。”
  “我知道。”乔懿的嘴角扬起微笑：“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啊？”陆羽蘩有些讶异：“那……”
  “你走了以后，我替你收拾过你的办公桌；你给David准备的礼物我也转交给他了，应该还在他房间里放着呢——上次你去他家也没机会去看看，我很抱歉。”乔懿看了看表：“我要去接乐乐了，我真的很希望你答应我，考虑好了以后给我电话。”
  “再见。”陆羽蘩一时间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有先和乔懿道别。
  “我会尽快搬出去的，谢谢你愿意出来，Fannie。”乔懿转过脸，微微一笑的样子，让陆羽蘩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我们不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九月一直在出差，快完结了，不要着急。最多还有两三章哈~！
新坑广告：10月全力更《遥远》，关键词：师生恋，大叔控，文艺腔……不一而足！
  “蘩蘩。”几天不见，付维似乎忽然苍老了很多；看着他眼角浅浅的细纹，陆羽蘩有些不忍——终究是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和记忆中的付维哥哥，似乎多少都有了点不一样。
  “你怎么来了？”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家居服，陆羽蘩有些失笑：她不过是下楼买份报纸，居然在巷口遇到了他。
  “打你电话不接，我只好过来等你。”付维顿了顿：“我去学校查了档案，还好你没搬家，不然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回去换件衣服。”陆羽蘩沉默了一会，掉头往回走去；付维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我保证，一会就下来，别跟着我了。”听着身后男人的脚步，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看着面前那一双清澈的眼，付维有些失语——是的，她答应他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无论是以前在学校，还是在IK实习，还是到了MR为了他的要求而辞职……
  只是，他答应她的事情，却似乎总是多了点坎坷。
  唯有不说话，他点了点头，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背影。
  
  回到T大，一切似乎和以前一样，只是多了很多很多陌生而熟悉的笑脸。
  浓密的绿荫从来都是T大的招牌，而泛着幽光的池塘边，长椅上早已经坐满了一对对的小情侣。
  陆羽蘩看着他们，目光里流出一点点的羡慕。
  曾几何时，自己也希望和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一段纯真的校园恋情，那么也不会这么遗憾。
  
  “我……”
  “你……”
  陆羽蘩和付维同时开口，付维却忽然笑了：“你先说。”
  “乔懿来找过我。”长期的工作习惯，已经让陆羽蘩的脸上不是能看出太多情绪，却也卸了职业化的微笑，有的只是平静：“她说她的身体不太好，乐乐的确不是你的孩子，希望我和你在一起能好好对他。”
  “你都知道了？”付维的面色忽然舒展开了，眼睛里漾满的都是柔情：“蘩蘩，我真的没有骗你，虽然乐乐的身世大家都不确定，但是他的确不是我的孩子。”
  “那你要照顾他吗？”陆羽蘩没有答话，只是径自问了付维。
  “我还没想好，但是以付家的财力，养一个孩子不是什么问题。”付维拨了拨陆羽蘩额前的乱发，揽着她走到梧桐树下：“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呆在C城好了。”
  
  “人家都说，学校里的梧桐到了秋天会落下满地金黄的叶子，走在上面有法国郊外的感觉；可惜我在学校读书这几年，都没有认真体会过；工作后又没有机会去法国。”陆羽蘩伸出手轻触着树干，脸上扬起了淡淡的微笑：“付维哥哥，这就是隔阂；你觉得付家可以养一个孩子，但是我习惯了爸爸妈妈和孩子的小家庭；你去过很多地方，我却只能想象法国郊外是不是和我们的校园有点像；所以……”
  “我可以带你去，我可以和你一起，只是看你想要什么。”付维急急打断了陆羽蘩的话，着急地解释：“我不是说了么，你想回A城，我们就回A城，还在JOC，反正IK我很久以前就已经让小尧在打理了……”
  
  “那你的家人都会觉得我是小三。”陆羽蘩清晰的吐字让付维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于是有些恼怒：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和乔懿没有结过婚，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乐乐不是我的儿子，我帮她只是基于朋友的立场；而且她不是也说了，她其实……”说到这里，付维忽然有些不忍继续。
  “就是她死了，我也不过是个后妈。”陆羽蘩冷冷地吐字，她不明白为什么付维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这就是有钱人和普通人的区别。
  “没有人要你当后妈，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马上把乐乐送回加拿大。”付维有些气结，他不知道陆羽蘩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一个解决办法，我马上去做。”
  
  “我要你的家人能名正言顺地接受我，陆羽蘩，才是你付家的儿媳妇；我不能答应乔懿的条件，如果不知道乐乐的父亲是谁，乔家大可以出钱在加拿大给他找寄养家庭，我不希望他干扰我们的生活。”陆羽蘩的一番话让付维有些愣神，而接下来的话更出乎他的意料：“等他再大一点，请告诉他你不是他爸爸的真相；我不能接受别的女人的孩子喊我的老公做爸爸，无论真假。”
  “乔懿她是我朋友，现在是她最困难的时候，蘩蘩，我印象中你是一个有同情心的女人。”付维皱了皱眉，他不是不知道陆羽蘩的要求也许表述的刻薄却并不算很过分，但他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蘩蘩——他也狠不下心让乐乐马上回加拿大，如果这样，乔懿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动手术了。
  就算她不是他爱的女人，但她仍然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不行就算了，我真的累了。”她的样子有些疲倦，岁月在心里留下的不止是发酵的回忆，还有淡淡的伤痛和——隔阂。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就算要弥补，也应该换换角色——如果走回头，他们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么过去的五年就失去了意义。
  就像校园里的梧桐树，每个春夏秋冬，从满目碧色到一地金黄，再到冬日里的白雪渐渐凝成半透明的冰凌，时光从来没有吝啬于任何人，只是不知道它给予你的日子里，你有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需要讨论这个问题，给我点时间，我带你回家。”付维握着陆羽蘩的肩头，高大的影子投在她的身上，一时间让人有些恍惚。“我下个星期带你去看父亲，乐乐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好。”再没有多余的话，她不想再提任何要求，是因为她没有更多的渴望。
  曾几何时，她因为满溢的自尊心离开他，因为要让他看到更好的自己而卯足劲向前奔跑，因为他的一往情深而回到他身边，又因为要和他并肩的梦想而失去了她奋斗了很久很久的个人空间。
  直到回家的一瞬间，历史仿佛再次重演，她才恍然明白，他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事业而不能理解她的不确定，他习惯了掌控一切而不能切身体会她内心的卑微。
  门当户对从来不是一个词，而是先人多少年来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