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帝都一锅粥

第77章


——”
  怒极攻心的薛阿靖如今正火冒三丈地瞪着我:“南宫家的人脑袋里是不是都缺根弦呀?”
  我好言安慰:“这事太巧了,属于不可抗力,除了神仙,谁都没办法啊!”
  他伸手一指:“柳闻烨!这都是你搞出来的!现在快给我大事化无了!”
  其实我想告诉他,这事我也没办法,我就是一看好戏的,你还能让我怎么办呢?
  不过看着他忧郁的脸,我也不禁自责,决定问问状况再说。
  “那现在两位老人家在哪里?”
  “我叔叔在烟池有处宅子,昨晚上把我奶奶跟南宫老太太都接过去了。”薛靖看了我一眼道:“我叔叔已经往老家送家书,请我爷爷做主务必风风光光地把亲事办了!”
  薛靖说着说着不耐烦,火气又冒了上来:“你这个人,除了拖我下水弄得我万劫不复之外还能干嘛?”
  我抹了抹头上的汗,“薛薛,我是真没想到你奶奶会到烟池看戏,现在老人家腿脚都这么好,我也很惭愧啊——”
  “少跟我岔开话题!”薛靖怒道:“赶紧把事情给解决了!否则我决饶不了你!”
  我想了想,慢吞吞道:“解决也不是不可以……可我打赌你不愿意……”
  薛靖谨慎地看了我两眼,道:“你有办法?”
  我点头,“有!”
  “什么办法?”
  “你娶她。”
  薛靖阴冷地盯着我,淡淡的“哦——”了一声。
  我立刻改口:“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他终于对我的回答表示满意:“那就尽快,你最近老夜不归宿,下了班人影都见不着,都察院的同仁都很好奇啊!”
  我连连应道:“一定快!一定快!我夜不归宿那也是为家国社稷!薛总宪,舆论的破坏力是巨大的,必要时一定要武力镇压!”
  他下巴一抬,一脸睥睨天下的表情:“那就看你表现了!”
  我能有什么表现?
  无非是他找我麻烦,我就找南宫燕麻烦罢了。
  南宫燕吃着冰糖梅子,翘着二郎腿,笃悠悠地宗人府后头的小办公室里偷懒。
  其实她也不算偷懒,宗人府向来清闲,尤其是宗人令,小事一般不找她!
  她听了我的询问,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突然觉得薛靖也不错!”
  我说:“您老又看上他啦?”
  她想了想,道:“也不是好到不行,就是凑合,我想着我是被休过的人了,要再嫁也没什么人能要我,不如就……”
  “打住!”我急忙道:“薛靖可是来跟你演戏的,现在出了变数,你就蹬鼻子上脸啦!”
  她吐出一颗核,不满道:“我觉得我不差呀,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我说:“每朵喇叭花都会觉得自己不赖,可并不是每一朵都能受到青睐。”
  她颓丧地趴到桌子前,嘀嘀咕咕:“可你知道吗?昨晚上我家老太太喊人往陆家寄了封信,意思是陆家休了我是他们没眼光,还欢迎他们来帝都和我跟薛靖的喜酒……”
  我惊得差点嘴巴都没合拢!
  这……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到时候要是把亲事取消了,南宫家的面子都丢光了!
  我无奈道:“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不管了!你们就自生自灭吧!”
  南宫燕立刻拉住我:“你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
  “什么叫拍拍屁股走了?”我道:“这事情经过你家老太太这一搅,就跟佛跳墙似的,你现在跟我说要把里头的料都给去了变成白开水,你叫我怎么弄?”
  她一脸委屈,瘪着嘴巴:“要不你替我去说说,我不介意跟他过。”
  我说:“冼清你不要啦?”
  她大眼睛一暗:“不敢要啦,礼部冯尚书太横,我惹不起。”
  你惹不起冯荣,薛靖也惹不起你呀!
  虽然薛靖以揪出我和允琦的关系相要挟,可我也不是智多星投胎,哪里来的这么多办法?
  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现在已是初夏,太阳有些晒,热得我脑袋直发昏。
  却听着远处乱哄哄的,什么太监宫女什么大小官员都挤成一堆,我好奇,一路跑过去,趴开人群,却见地上倒着一个人。
  明黄色的衣服,头上束着玉冠,胡子大把,手里拽着一把小刀。
  郭柄从一旁也挤了进来,凑过去探了探鼻息,立刻招呼旁人:“来几个把太上皇抬了,这么热的天,中暑啦!”
  他说着伸手去拔他手上的刀,废了好大力气才给拔下来。
  四个人乱哄哄地上去,七手八脚得把人给搬太医院去了。
  没有人知道天德太上皇是怎么从南宫跑外朝来的,也不知道他来干嘛,一大群人叽叽喳喳议论了半天才慢慢散去。
  不远处,我爹柳詹站在哪里,人群从他身边走过,他却岿然不动。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身后天德太上皇倒下的土地,眼神就像云雾中的泰山,充满了威仪和神秘。
  “爹!”我喊了一声。
  他淡淡道:“往后这种事不要挨这么近。”
  他说:“他是来杀人的。”
  说完,他便转过身,踱着稳如泰山的步子,走进了二十步开外的内阁。
  “太子党。”
  突然我身后有人轻轻说。
  我一惊,回过头,却见萧华衣一脸肃穆。
  “你说什么?”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大动了。
  他缓缓道:“这个人,便是最后的太子党。”
  嘉熙二十年,平王扳倒自己的兄长庆历太子,于此同时,太子党受到全面打压,直至平王登基,太子党羽一个不剩。
  有人说,天德帝的王座沾满了鲜血,不义之功旦夕可没。
  更多的人说,庆历太子还有一个遗孤,他的行踪被一个人所掌握,总有一天,天下的一切都会回到正统的手中。
  而这个人,被称作,最后的太子党。
  “这……这这这个……不是传说么?”我觉得自己都快说不来话了。
  萧华衣笑道:“瞧你吓的,这种事情就跟小道消息似的,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三人成虎,真相也就他们自己知道,爱信不信,反正也不碍着我们什么。”
  我说:“是不碍着你什么,可他是我爹呀!”
  “你爹又怎么样了?”萧华衣道:“难不成就因为他是太子党,影响你在杨家过日子了?”
  我大骇:“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了?”
  萧华衣一脸好笑道:“你昨天是不是去太医院堵他们两个了?”
  我想了想:“是啊!”
  “你走的时候就不知道回头瞧瞧么?”
  我:“……”
  他们两个跟了你一路,现在就跟发现宝藏似的,我早上刚去冼清就跟我说了。
  我:“……”
  哥们儿就是靠不住!
  我还是找条地缝钻下去吧。
  萧华衣拍拍我道:“运气不错呀,捡了这么个金龟婿。”
  我说:“你还调侃我!就不知道让他们闭嘴打住么?”
  萧华衣道:“早说了。他们向我保证,除了兄弟谁都不告诉。”
  “那更惨!”我说:“万一四海之内皆兄弟了怎么办?”
  萧华衣笑道:“那我就带着他们给皇上施压,把你扶正呗!”
  我:“……”
  见他想走,我立刻伸手拖住,他回过头一脸疑惑:“怎么?想杀人灭口?”
  我摇头:“八八,现在有件事,我想让你出出主意。”
  “什么事?”
  我把他拉到一边,把薛靖的事情都说了,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问:“你有法子么?”
  他眼睛一眨:“有啊!”
  “什么法子?快说!快说!”我急忙道。
  “生米煮成饭,成亲!”
  我说:“不行!——薛靖死也不愿娶南宫燕,这不是白搭么?”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萧华衣说:“死鸭子都嘴硬,把他点活就可以了。”
  “我能说我听不懂么?”我说。
  萧华衣笑了一下,道:“我和他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当然啦,如果他只是看她极度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那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觉得……”我说:“哪个可能性大一些?”
  萧华衣沉默片刻,刚要说话,我却听见后头一声轻咳。
  扭过头,陆曼凌站在一棵小树边。
  萧华衣抿嘴一笑,拍拍我:“我先走啦。”
  说完走上前,陆曼凌一手搂过细腰,朝着我笑着摆摆手,便转身把人带走了。
  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就这样倚靠着走着,默契地就像一个人。
  他们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了一抹的模糊深色,却如同一缕印在绢帕上的花香,又仿佛美人眉心的一点殷红。
  虽不言语自有芬芳。
  我终于明白,文明芝羡慕的是什么。
  那是很多很多年之后,就算时过境迁斗转星移,曾经的路都不见了,门前的树都不在了,而他还在。
  那是两个人,无数次擦肩,像陌生的路人一般,却依旧保留着心中那颗惦念的种子。
  那是你在大雨中行路,他却知道在哪里等待。
  那是只能交给时间,让它缓缓淌过后留下的,天长地久。
  第六十五章 兔子和八哥
  下班的时候,我爹亲自跑行人司喊我,说是我娘好久没见我,让我回家吃顿饭。
  我们一路走,出了大宫门,也没坐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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