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人

第33章


  “你得相信我们,哈里。”
  长时间的沉默。安德斯在房间那头望着罗斯,她耸耸肩膀。“哈里?”她说。
  “我真希望你们没为我做那个,”本森说。安德斯看看手表。
  “做什么?”
  “做手术。”
  “我们能把你修理好,哈里。”
  “我想自己修理,”他说。他的声音一副孩子气,简直是在使性子。“我想把金
属线拉出来。”
  罗斯皱起眉头。“你拉了吗?”
  “没有。我试着把绷带拉掉,可痛得厉害。它让我受苦的时候,我就不喜欢
它。”
  他真像个孩子。她不明白这种回归是否是一种特定现象,还是恐惧与疲劳的结
果。
  “我很高兴你没有拉――”
  “但我总得想个办法,”本森说,“我得停止这种感觉,我要修理计算机。”
  “哈里,你不能那样做,得由我们来替你做。”
  “不,我来修理。”
  “哈里,”她像母亲一样用抚慰的声音轻轻他说,“哈里,请相信我们。”
  没有回答,只有电话那一头的呼吸声。她在房间里扫了一眼,望着一张张紧张
而又充满期待的脸。
  “哈里,请相信我们,就这一次。一切都会好的。”
  “警察在找我。”
  “这里没有警察,”她说,“他们都走了,你可以到这里来,一切都会好的。”
  “你以前对我说过谎,”他说。他的声音表明他又在使性子了。
  “没有,哈里,你完全搞错了。要是你现在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长时间的沉默,接着是一声叹息。“对不起,”本森说,“我知道它该怎么结
束,我得自己来修理这计算机。”
  “哈里――”
  咔嚓一声,接着是电话挂断后的嗡嗡声。罗斯挂上电话。安德斯马上拨通电话
公司,问他们是否已经查清了刚才那个电话。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刚才老要看手表
的缘故,她想。
  “见鬼!”安德斯说着甩下电话。“他们无法找到线索,他们甚至无法找到打进
来的电话,这群白痴。”他在罗斯对面的那头坐了下来。
  “他简直像个孩子,”她摇着头说。
  “他说修理计算机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是指把肩上的电线拉出来。”
  “但他说他试过。”
  “也许他试过,也许没有试过,”她说,“他在所有这些刺激和所有这些发作的
影响下,现在已神志不清。”
  “从身体角度看,把电线和计算机拉出来有可能吗?”
  “有,”她说,“至少动物这样做过,猴子……”她揉揉眼睛。“还有咖啡
吗?”
  格哈得替她倒了一杯。
  “可怜的哈里,”她说,“他一定吓坏了。”
  安德斯在房间对面说:“你认为他到底有多糊涂?”
  “很糊涂。”她呷了口咖啡。“还有糖吗?”
  “糊涂到要搞乱计算机吗?”
  “我们没有糖了,”格哈得说,“几个钟头前就用完了。”
  “我不明白,”她说。
  “他手里有医院的线路安装图,”安德斯说,“主计算机,即协助对他进行手术
的那台计算机就在医院的地下室里。”
  她放下咖啡杯注视着他。她皱皱眉头,又揉揉眼睛,端起咖啡杯,接着又放了
下来。“我不知道,”她最后说。
  “你睡觉的时候,病理学家来过电话,”安德斯说,”他们已确认本森是用起子
捅那个舞女的。他袭击了机械师,还袭击了莫里斯。他们都是机器一样的人以及与
机器有联系的人,莫里斯是与他自己的机械联系在一起的。”
  她微微一笑。“我是这里的精神病科医生。”
  “我只是问问。那可能吗?”
  “当然,当然可能……”
  电话铃又响了,罗斯拿起电话。“这里是研究室。”
  “这里是太平洋电话公司分部,”一个男子的声音说。“我们为安德斯上尉复查
了那条线路。他在吗?”
  “请稍候。”她对安德斯点点头,他接过电话。
  “我是安德斯,”他过了好一会儿说,“请重复一遍行吗?”他边听边点头。
“你们检查的是哪一段时间?我明白了,谢谢你。”
  他挂上电话,随即又开始拨打。“你最好给我讲讲那个原子能电力盒,”他一边
拨号一边说。
  “讲什么?”
  “我要知道假如它被弄破的话会怎么样?”安德斯说,待电话接通,他便转过
身去。“爆破小组。我是安德斯,杀了他。”他转身望着罗斯。
  罗斯说:“他随身带有三十七毫克的放射钚,Pu一239。如果盒子破裂,
该地区的所有人将面临严重的辐射。”
  “释放出来的是什么粒子?”
  她吃惊地看着他。
  “我上过大学,”他说,“有必要的时候甚至能读书写字。”
  “α粒子,”她说。
  安德斯对着电话筒说话。“我是安德斯,干掉他,”他说,“我马上要一辆车来
大学医院。我们可能会遇到即将发生的辐射危险。人们及其周围的环境可能被一种
α释放物Pu-239污染。”他听着,随后又看看罗斯。“有爆炸的可能吗?”
  “没有,”她说。
  “不会爆炸。”安德斯说完又听了听。“好吧,我明白了。你尽快派他们过
来。”
  他挂上电话。罗斯说:“你不介意把现在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吧?”
  “电话公司复查了那条线路,”安德斯说,“他们确认本森打电话的时候,没有
电话打进研究室来,一个电话也没有。”
  罗斯不解地眨眨眼睛。
  “没错,”安德斯说,“他一定是在医院里的什么地方打的电话。”
  罗斯从四楼的窗口朝外望着停车场,安德斯对至少二十个警察发出了命令。一
半警察去了医院主楼,其余留守在外面,他们被分成了几个小组,一边抽烟一边轻
声交谈着。这时,爆破小组的一辆白色装运车隆隆地驶了过来,三个穿着灰色的像
是金属套装的人笨拙地走了出来。安德斯同他们简短他说了几句,他们几个点点
头,留在车旁,打开一种很奇怪的设备。
  安德斯往回朝研究室走去。
  格哈得和她一起看着这些准备工作。“本森不会成功的,”他说。
  “我知道,”她说,“我一直在想是否有什么办法缴下他的武器,或者使他丧失
行动能力。我们能做一只手提式微波发射器吗?”
  “这我想过,”格哈得说,“但它不安全,你无法真正预测它对本森的装备的影
响,而且你知道它将使医院里其他病人身上的心脏起搏器出现混乱。”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格哈得摇摇头。
  “一定有什么办法。”
  他仍然摇摇头。“另外,”他说,“很快就会出现环境合体现象。”
  “理论上讲是这样。”
  格哈得耸耸肩膀。
  环境合体是研究室发展部的设想之一。这个设想观点简单,却意义深远。它发
端于大家都知道的一个事实:大脑受环境的影响。环境产生经历,经历变成记忆、
态度及习惯――这些都是被迫译进脑细胞神经通道之中的东西。这些通道是以某种
化学的或是电的方式固定的。就像一个普通工人的身体是按其从事的工作变化的,
一个人的大脑也根据其以往的经历发生变化。而这变化就像工人身上的老茧一样,
在经历结束后继续存在。
  从这个意义上说,大脑吸收以往的环境。我们的大脑便是以往种种经历的总
和――而这些经历本身早已成为过去。这意味着病因和治愈不是一回事。行为失调
的病因可能在于孩提时代的经历,但我们无法通过消除病因来治愈这种失调,因为
病因早已随着成年而消失。治愈的方法只能来自其它方面。正如发展部的人所说的
那样,“一恨火柴会引起大火,但一旦大火燃烧起来,灭了火柴并不能灭掉大火。
问题的关键已不是火柴,而是大火”。
  至于本森,他已经历了由移植的计算机发出的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强烈刺激。刺
激通过提供新的经历及新的前景影响了他的大脑。总有一个新的环境在被大脑吸收
进去,很快就变得不可能来预测大脑将作如何反应,因为它已不再是本森原来的大
脑了――它已成为一个新的大脑,成为新经历的产物。
  安德斯走进房间。“我们准备好了,”他说。
  “我都看到了。”
  “地下室的每个人口我们都派两个人把守,前门两个人,急诊室两个人,三架
电梯也各有两人把守。病人护理的几层楼我们没有派人去,我们不想在那些地方惹
麻烦。”
  你想得真周到,她心里想,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安德斯看看手表。“十二点四十分,”他说,“我想应该有人带我去看看主计算
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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