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

朦朦胧胧的，我听到守门的丫鬟嘟哝了一句，然后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轻抚了一下心口，我窃笑着转过身，本想偷偷摸摸行至床前吓他一吓，刚一转过身，面前却是一堵高墙，一双蹭亮蹭亮的桃花眼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眼前，一片漆黑之中，不见瞳孔，只周围的眼白看着异常诡异。
 
     蓦地一阵心悸，我猛的一抬手按住胸口，深呼吸两口，颤巍巍再度抬头。这回终于看清楚了，这眼冒绿光的不是别人，便是我那神仙哥哥墨卿。
 
     事实证明了，便是英俊如墨卿，放到此等环境之中也是能吓死人的，真的不是我胆小，只怪夜色太朦胧。
 
     待我做完这一串动作，连带着腹诽完一轮之后，墨卿还是那般神情，一双眼滴溜溜的，带着些微的好奇，灼灼的盯着我。
 
     瘪瘪嘴，我抱怨一声，“虽说节约是美德，卿卿也不用这般，我估摸着买根红烛的钱舅舅们还是掏得起的。”言罢我虚着眼左右看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知这火石烛台放到哪边。
 
     见我这般墨卿终于笑出声来，我们落脚的地方隔着门口颇近，他这一身轻笑顿时惊醒了守夜的丫鬟，只听门外一声懊恼叹息，房门嘎吱一声，那蹲在门口打盹的小丫鬟提着大红灯笼就这么冲了进来。
 
     对于她的打扰，我本是相当不耐的，索性她这么冒失的举动给我带来了些微的亮光，如此也就罢了。目光凌厉的看她一眼，我冷声吩咐道，掌灯。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小丫鬟对于这屋内的事物比我来那是熟悉太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红烛便已然亮起，昏黄的烛光下，墨卿一身素白亵衣，比之平日里愣是多了分楚楚可怜。我心中痒痒，一伸手就勾上了他的下颔。靠近些，倾吐一口气，道，“卿卿这般模样，真真我见犹怜。”
 
     这一句话成功镇住了两个人，墨卿只呆了片刻，那提着灯笼的小丫鬟却是长久的没回过神来。**的当口怎能有灯笼在场，我一个眼刀过去，小丫鬟身上一哆嗦，口中胡乱说着，“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一声凉风刮过，再抬眼，室内只余我和墨卿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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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大防
 
 
 
 
 
  
 
 正文 男女大防 
    记忆中，我和墨卿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吃豆腐中结束的，那一年，我三岁，墨卿也只五岁，粉嫩脸蛋上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只一眼我就喜欢上这一母同胞的哥哥，喜欢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喜欢他外人面前的小大人模样，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神情。那些年总喜欢赖在他怀里，墨卿宠我，也不避男女大防。
    我与墨卿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异于别家兄妹的，或者，在有心人士眼中，我们兄妹不像兄妹，情/人不像情/人。自三岁那年诱哄失败之后，墨卿相当认命的听我唤了好些年的‘卿卿’，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挣扎也不挣扎。我估摸着墨卿该是经历了一个相当长的心理斗争期。
    心理学上讲，一母同胞的哥哥大约都有些恋妹情节的，当然，这个恋并不是爱恋，它更接近于呵护，心疼。除了有所求的时候，墨卿怕是从来没有为人兄长的感觉，自家妹妹太强势，做哥哥的不可谓不悲哀。
    几番挫折之后，墨卿终于能够坦然的面对由我引发的一切状况，火烧眉毛也能岿然不变色，外人赞叹他过人的胆识，只我知道，这么淡然，只因为群众不给力。从那之后，只墨卿一丢人，背后的诱因绝对是我这个出槌的妹妹。
    想起那些个陈年旧事，我终于一个没忍住，扑哧一笑。
    我这般自也影响到墨卿，他一伸手轻弹我额头，温声问道，“大半夜的，怎也不知休息？”
    我伸手摸摸墨卿弹过的额头，瘪瘪嘴道，“不是不休息，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我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逗乐了墨卿，他问，“又怎么了？”
    我道，“鸠占鹊巢，鹊没地儿睡觉了。”
    听我这么说墨卿诧异了一小会儿，复又接着问道，“不知鸠是谁？鹊又是谁？”
    白他一眼，我道，“卿卿可是傻了，鹊自然是你楚楚可怜的妹妹我了，至于那万恶的鸠，不提也罢。”
    “哦？染染不是来诉苦的？”
    一仰头，我相当有气势的说道，“人家是来睡觉的。”
    我自觉自愿的绕过墨卿，我扒掉外衣直接扑腾上了床。我敏锐的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微的诡异，闭了眼半晌，身旁竟是半点动静也没。我支起身子往外探了一眼，便见墨卿红着脸蛋满脸窘意的傻站在屋子中央。
    难不成是我太狂放了吓到了墨卿？摇摇头，不会吧，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过了这么几年他是学会了害羞？
    踏着绣鞋艰难的挪至墨卿身前，我眨巴着眼故作不解的问道，“卿卿怎么了？发烧了么？脸怎么红红的？”
    伸出去的一双小手还没碰到墨卿的额头，身前一阵热气上涌，墨卿猛的一侧身，湛湛的避过了我探温的手。这么一探手，一扭头，墨卿越发的不自在，平日里温润的嗓音也带了些微的别扭，他道，“染染好好休息，我出去睡。”
    开玩笑，我能放他出去？那不是违背了我夜闯良男闺房的初衷么？脚下轻移，迅雷不及掩耳，我抱住了墨卿的胳膊。他条件反射一回头，入眼便是我那二八少女的羞怯模样。
    “卿卿可是讨厌染儿了？”
    这种情况下，墨卿本该收起那奔腾泛滥的恋妹情节，果断的挣脱我的双手，大步流星的出去。理论上是该这样子的，事实上，脑袋里片刻的供养不足，墨卿并没有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眉头一蹙，他道，“可又在胡思乱想了？”
    肯搭话就好，我再接再厉道，“那卿卿怎么丢下人家出去？明明就是不想看到染儿了。”
    遇上我这么不讲理的，委实有些难办。面对自家妹妹时一贯的妥协、心软这次继续占了上风。一伸手捏捏我憋得微红的脸蛋，他道，“让你别互相乱想，都是大姑娘了，男女大防还是要守的。”
    忿忿然一抬头，我道，“什么男女大防？迂腐！”
    轻笑一声，他道，“别管迂不迂腐，流传了这么些年总该是有道理的，染染听话。”
    手劲不松，我执拗的道，“不要。”
    好说不行，墨卿转而诱哄，“染染长大了，名节重要，哥哥是成年男子，不能同房睡的。”
    “那染儿要哥哥，不要长大。”
    “净胡说，别家女子这年纪都为人妇了，怎还这么任性？染染别让哥哥着急。”
    满脸受伤的神情，我送了抱着他胳膊的手，轻声道，“我明白了，哥哥嫌弃染儿，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言罢一转身迈向房门。
    一晚上受两回刺激，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一，二，三，四……”心中默数着，我步调缓慢以为他会立刻追出来，事实上，手指头数完了第三遍，墨卿已然没有出来。
    黯然神伤的出得房门，我一左转，于阴暗处蹲下，岁月斑驳过，我们都大了。长时间的衣来伸手使我产生了某些错觉，在我来不及注意的时候，大家都变了。
    一舞有轩辕，绮罗有东方，就连冷面冷心的倾城大美人也与明月有了那些暧昧奸/情，他们还是我身边的人。分开了这么久，墨卿真的还是墨卿么？是记忆中那个不惜一切疼我宠我的哥哥，还是封建教条下的牺牲品？
    胡思乱想中，身旁一阵大风刮过，耳边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我一抬头，墨卿追出来了。
    眼泪啪嗒啪嗒掉，我哇的一声扑进墨卿怀里，嘴里道，“我以为卿卿不要我了。”
    那声音，要多凄凉有多凄凉，墨卿僵了片刻，轻拍我后背道，“没有不要你，哪能不要你？”沉默半晌，耳边一声呢喃，“林墨卿都已是过去，就拥有的就只剩下染染了。”
    一时抽风引发的悲春伤秋之后，我是没事了，墨卿郁卒了。
    这么多的磨难，吃了这么多的苦，他放弃的不仅是荣华富贵，是左相公子那令人艳羡的身份，他放弃的还有林墨卿。
    明明可以于朝堂之上大显身手一展宏图，如今却只能屈身于这深宅大院之中，便是闺阁女子还能看看庙会赏赏花灯，一晃大半年，墨卿一次也没有出去。
    …………
    那一夜，我终究睡到了墨卿的床上，如我最初的预想一般，我和墨卿同睡到了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