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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殊途/开到荼靡花事了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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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丹青不再反抗,深深呼吸,闭上眼。
  咬紧了下唇,直到感觉腥甜的味道从齿间流入喉管,也再也不,发出半点声音。
  
  毫不留情地将眼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白粥打翻,丹青头也不抬地靠坐在床边——打从早上试图起来时发现双腿发软,她就再也没打算动哪怕一下。
  慕容从珂顿了顿,随即淡定地起身唤来侯在外面的下人收拾一地的狼藉,后敛睫将被热粥烫红的手背放入一边的水盆中,动作无比娴熟,显然,如此的动作之前他已经做过无数次。手浸入凉水的一刻,微妙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良久之后,慕容从珂再次坐到丹青身边,用手绢细细地擦拭自己的手,道:“你闹够了没。”
  “……”
  “别挑战我的耐心,你知道,想让你吃东西,我有很多种方式。”
  丹青地睫毛不可抑地颤了颤,却始终一言不发。
  
  慕容从珂几乎细不可闻地叹了下气,无奈地起身,唤道:“来人。”
  “大少主。”门外的人立刻推门而入,恭敬地垂首立于慕容从珂面前。
  “给我灌。”
  “是。”“慕容从珂——”
  
  慕容从珂停止往外离去的脚步,微微转身,冷虐地瞥了眼床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人,勾勾唇角:“怎么?”
  “……”丹青双目无神,无可奈何地妥协:“让他滚,我自己来。”
  
  慕容从珂眯了眯眼,强压下心中的快意,冷冷一笑:“晚了。”随即头亦不回地拂袖而去。到了房门口,不顾房中下一刻响起的凌乱动静,平静地吩咐下属:“从影卫中调动几个人来,房里面的人给我好好看牢。”
  “是,大少主。”
  
  这天夜里总算是没见到慕容从珂的人,丹青忽然觉得白天受的那些罪忽然变得物有所值。虽是这么想着,躺在床上,却还是因为下颚的烫伤疼痛得翻来覆去,难以安眠。
  等困到极致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入睡,丹青却被下颚隐约地清凉弄醒了来。睁开眼,定眼一看,对上一双失措的双眼。
  
  “你来做什么?”
  
  “……你这伤得上药……”慕容恒莫名心虚地撇开对视目光。却不知这副样子尽收丹青眼底,引起对方的鄙夷。
  “慕容家兄弟真是不简单,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唱的好是精彩。”丹青冷笑,“慕容恒,你最好让门外那群看门狗打好十二分精神,若哪天真让我出了这个门,我丹青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兄弟二人找到哪怕半块尸骨。”
  
  面对丹青显是恨极了说出的话,慕容恒眼眶一红,却是生生强压下了辩解的话,只是轻轻将手中的药膏放在丹青的手指边,推着小盒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那我走了,你,记得好好上药,这烫伤,留久了要出大毛病的。”
  
  带上门,随即便听到,房门里一个硬物几乎是同时砸在关闭的门框上。
  慕容恒僵了下,强忍下再次推门的想法。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一改方才的温柔悲凉,肃冷地瞥了眼一直倚靠在回廊柱上的慕容从珂,一言不发地擦身而去。
  
  慕容从珂看着自己弟弟从未对自己有过的冷硬生疏,不可抑制地笑出声。
  ——手中,握着扇子边缘泛白的手,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凌光卷三
  汴京。
  祭天殿内,侍神鼎上三炷香袅袅地燃烧着,一缕缕青烟绕饶而上。秋风带着丝丝寒意从两侧开启的窗刮进来,殿中明黄垂地长帘随风鼓起相互交缠。
  在祭天时间热闹非凡的神殿,今日显得清冷异常。
  
  赵恒负手,英眉微辇地望着天玄女神像面部眼眸下的一行清晰的水痕。
  
  穆沙罗沉默地站在赵恒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嘴边勾起一丝满意的狡笑——这一次交易,哪怕对方是狡猾谨慎的今太子赵恒,他穆沙罗怕也是胜券在握。
  “实不相瞒,凌光匙确实在本殿手。”赵恒沉默片刻,最终收回目光转过身对上穆沙罗,后者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早有所料。“但,凌光卷却丢失了。外头传言并非属实,朝廷手上,只有凌光匙。”
  
  说谎。
  
  “太子殿下说笑了,堂堂帝王家人才济济,穆某自愧不如,怎会连一副卷轴都看守不住。”穆沙罗傲慢地打断赵恒的话。
  “无论你信不信,本殿只拿得出凌光匙。”
  “没有卷轴穆某拿了钥匙也不可当饭吃。殿下如意算盘会不会打得太满,一把钥匙换两张卷轴两把钥匙,实在抱歉,穆某神智还未有不妥。”哪里管对方是什么天家之人,穆沙罗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赵恒从未遇见过敢直接驳他面子的人,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恼怒喝道:“若不是教主实在被逼得急迫,怕也不会如此找来本殿。你只不过承诺若借凌光之力于你,事后你会连同‘凌光’将‘孟章’‘执明’一齐交予朝廷,可你忌水教在江湖中何种名声,穆教主的话,本殿不是不信,实是不敢信!”
  
  三副卷轴,力量虽不及兴亡天下,却足已引起一场撼动天家地位的腥风血雨。这种后果,他赵恒承担不起,也不敢承担!
  
  穆沙罗听了赵恒所言,也未动怒,只是悠然点点头,相比起赵恒的略显激动,他显然是镇定地多:“穆某是不是该夸赞殿下的谨慎?”笑了笑,眯了眯眼,“不过,不要怪穆某丑话说在前头,这‘凌光卷’,太子不给便罢,但穆某要的东西,没得到的怕是还没出现在这个世上。”
  赵恒浑身猛烈一震,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瞪向穆沙罗。后者微微仰起下颚,唇角浅浅勾起。
  “你威胁本殿?”
  “……”你倒是才看出来?“是又如何?”
  赵恒恼羞成怒,狠狠地甩了下袖子:“你如何逼都是无用处的,朝廷没有‘凌光卷’,‘凌光卷’两个月前被人从国库中盗走了。”语罢,似乎是对这个事实略微恼火似的,抿了抿唇。
  
  穆沙罗愣了愣,显是未料到。
  
  “两个月前,宫里来了个江湖上的女艺人……”赵恒叹了口气……
  
  自己,好像已经不再能称作“人”了一样。
  
  为了一些已经不可能的东西,死死地撑着。每吃下一口饭,每喝下一滴水,都载着接近于疯狂的执着。
  丹青总是这样告诉自己,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会来的。
  
  他一定会来。
  
  带我走。
  
  这样的信念随着日落而破碎,再花上一晚上的时间重新建立,最后在阳光升起来的时候,又开始一轮新的等待。
  
  在慕容从珂的身下哭泣也好,呻吟也罢,挣扎也好,妥协也罢。有些东西,狠狠地破碎过,却始终不会忘。
  那一夜,属于她的冰凉的吻。
  那一夜,属于她的温暖的拥抱。
  那一夜,属于她的承诺。
  他说。
  “你是丹青也好不是也好。过去的东西忘记也好记得也罢。过去,未来。你只是我的。恩?”
  他说。
  “丹青,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你都会相信我。最终,我都会在你的眼前。天涯海角,带你走。”
  
  穆沙罗,你知道么?我真的相信了,真的相信了啊!那你呢,你在哪里?
  穆沙罗,你知道么?我曾经那么认真地为你相信,也许明天就是未来。
  
  可是,你怎么忍心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面对镜子都忍不住嘲笑镜中的人,苍白,再无骄傲,只剩着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散去的气死死撑着。
  
  门外的侍卫早就撤了,武功也恢复了,但是丹青却没有逃——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逃,逃,又逃去哪里。
  其实如果就这么活着,也许也没什么不好?
  
  丹青没有精神去算她究竟这么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某一天白天忍着强烈的不适独自在冰冷的床上醒来,舔舔干裂的唇,想撑起身子好歹去喝一口水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坐起身都办不到了。
  努力了几次还是失败,气喘吁吁之余还带着强烈的头晕目眩。丹青躺在床上也没心思唤来下人——人家说病来如山倒,但是也没见有倒得这么彻底的。前一天好歹还能下床到处蹦跶下,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闭上眼苦思不得其解,最后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总之是又失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外面又接近黄昏了,慕容从珂坐在床头,半边脸被阴影遮盖了去,看不清神情是何。
  丹青见他也没做出什么特别反应,反而只是淡定地挑挑眉:“慕容盟主,您今天也歇着吧,小女子可经不起您这么夜夜折腾。”
  
  慕容从珂一动也未动。
  两人相对视良久,最后丹青偏开了头——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丹青。”慕容从珂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落寞。
  “……”
  “我可能爱上她了。”
  “……”爱上了谁您去啊,成天来我这折腾什么?
  “刚开始我骗她,对她好。她信了,她本来就不爱笑,可是那段时间简直和做梦一样,慕容山庄到处都是她浅浅冲我笑的身影。”
  
  丹青闭上眼,被子中的手缓缓抓紧身下的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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