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花

黑夜下，关押左政王的天牢一如既往，外面重兵把守。
    从天而降数名蒙面人，武功高强，杀的侍卫措手不及，一举攻破天牢。带头的那名直冲入牢中，见狱吏便砍，一条血路铺下，到了最尽头。
    “王爷！属下带人来救你了。”蒙面下的叶灵信说，焦急的打开门钥匙。
    床上的背对着他的‘君天宇’似乎醒了来，突然按动了机关，将叶灵信以及数名蒙面人隔在了中间。
    这是埋伏，叶灵信他中计了！看着转过来的假君天宇，一群死士面色惨白下去。
    “殿下料事如神，早知道你们会来劫狱救人，特命我等在此守候。叶侍郎，得罪了！”狱长得意的笑着，手上一挥，进来了无数侍卫，就连之前地上倒下的狱吏也纷纷站了起来，将叶灵信等人一齐拿下。
    叶灵信被押进了殿，眼前一帝一皇高高在上，严厉的质问他此次的劫狱行为。
    “罪臣该死，陛下也不必问了。”被人押着的叶灵信低头咬牙。
    “之前我向君天宇要你，他不肯给，现在朕明白了，原来放了个侍郎位置给你，是想掩埋你是他心腹的真实身份。看不出来，你为他誓死效忠。”想想都后怕的她，当年差点要安插了个奸细在身边。
    “王爷待我如亲兄弟，北疆之战，王爷重伤在身，命悬一线之际仍救我一命，罪臣为王爷，义无反顾。”叶灵信很坚定，又说道：“陛下要杀要剐，罪臣毫无怨言。”
    “啧啧……”艳帝笑着点头，夸赞道：“有你这样的死忠，君天宇真是三生有幸。朕不杀你，也舍不得杀你这样的。问一句，不能为朕效忠吗？”虽然她几乎觉得这是废话，但是试一试又何妨，叶灵信应该不笨。
    叶灵信抬起头来，与艳帝目光交接了半会儿，带着质疑与不信任，想了一阵，说道：“可否让罪臣考虑一天？”
    “朕答应你。”说着，就让人带叶灵信下去先关押起来。
    人走后，习若裔对艳帝笑道：“月月你这么好说话，舍不得死人呢？”
    “哪儿呢？眼下大战将近，正是用人之际，我若这个时候再为了前仇杀人，恐怕朝廷里人心惶惶不安定，不利将来的战局。”她解释道。
    “叶灵信可是君天宇的死忠，你不怕他将来反咬一口？”
    “呵呵……叶灵信能文能武，战场上也颇有经验，从他忠义报恩的行为上看，不会是为了私人恩怨弃国家大局不顾的人。他是不是可用之人，这场赌局，我赌。”
    “这一场赌局？”习若裔笑了起来，漂亮的眸子眨了眨：“难怪君天宇会败，现在才知道你爱玩游戏，而且是拿自己性命做赌注。”
    “他那，我不能输。”都以为你不在了，我还在乎什么性命呢？想着，她笑了一笑，踮起脚尖在身边人的脸颊上留下了一记香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孩童的吵闹，秋公公止不住，看着那六岁大的小公子君天枫跑进殿来。一进来就冲进了艳帝的怀里，又是急又是喊。
    总之，君天枫想见他父亲君天宇。
    斗转星移的特设天牢里，最尽头的一间房中，陆陆续续传来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
    看管的人听的耳朵都腻了，心想那房里发疯的人怎么不觉得累呢，每天一小砸，三天一大砸，再好的家具送进去也是浪费，干脆破椅烂床往里头送，好的外面留着用。
    “君艳艳，有种你杀了我——”咆哮传来。
    “哎……”狱吏们捂上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道艳丽的华光闪现，狱吏惊愣的张大嘴巴，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开门，朕要进去探监。”
    “是，陛下。”
    “嘭——”重重铁栏后，再次传来一声巨响，不知，又弄碎了什么。
    “娘，爹在里面吗？”君天枫环顾着四周的阴暗，屡屡的光线从头顶洒下，这怎么和上次看到爹的地方不一样呢？
    “你爹心情不好，一会他要是骂人，不要生气。”
    “嗯。”
    一道一道的铁栏被拉开，渐渐露出了最后的真容。狱吏按动了石墙上的机关，石门被打开来。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套歪歪斜斜桌椅而已，其他的家具，多毁于一旦。方才那声巨响，显然是衣柜，连着衣裳，一起碎在地上，还没人来得及收拾。
    这一切，都锁在了铁栏之后。
    铁栏内他身形消瘦，除了轮廓依始，面容上的憔悴，无法形容。铁栏外她丰润婀娜，娇艳如旧，一身烈红金袍，光华四射。
    他看着她，怔在那里，没有想到口中杀了千万遍的人，会突然的出现在眼前。很快，目光里充满着剧烈的仇恨，直勾勾的盯着她，冲到了铁栏前，大吼：“你来干什么？滚、我不想见你，滚——”
    “爹！”牢门一打开，君天枫冲了进去。
    君天宇没想到枫儿也来了，强压着怒火，看着眼前还不成熟的娃，用力的一甩，往牢门的方向推了出去，看着孩子撞在铁栏上，他忍痛，一声不吭。
    “哇”的一声，委屈的君天枫大哭起来。
    艳帝看着眼前的一幕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转身就走，将君天枫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石墙后面，君天枫的哭声越来越小，隐约可听见一大一小的对话声，朦朦胧胧，嗡嗡咚咚。艳帝坐在外头，随意问起牢头：“他还是每天都在闹吗？”
    “回陛下，每天都是。有的时候闹绝食，今天还闹着，我们拿他没办法，只能有时候打昏了喂稀粥。”
    “难怪这么瘦了……一会儿你们开门，让朕进去。”
    “啊……他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恐怕会伤了陛下。”牢头的脸上渗出汗来，青皇殿下交代，最好劝陛下不要进去的。
    “没事，你们去准备一些饭菜来。”
    吩咐下去后，艳帝独自在石墙前等了起来，她可以想象石墙后是怎样一番父子相拥的场面，也可以想象君天宇此刻百感交集，情仇爱恨结在一起，五味杂陈的心情。她想，如果让君天宇重新选择一次，曾经的罪孽，他死也不会犯了吧？亲手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剑，应该够了。
    丰盛的饭菜很快端来，她看晚膳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开了石门，走了进去。一进去，小枫儿正被君天宇搂在怀里，呜呜咽咽。
    看见她再次出现在眼前，君天宇此刻已经冷静了许多，放下了怀里的孩子。看着她走进了铁栏，他脸上如同寒霜，咬牙道：“我不吃饭，你要是有点脑子，杀了我，现在。”否则他会一辈子嫉恨她，直到死。
    “我没脑子，天宇哥哥比我还清楚。”她的红唇扯出微笑，知会了身旁的牢头一声，进了牢门。
    君天宇暴怒一声：“好，你不杀我，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