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

第11章


  
  吕不平点头表示许可,刘连四人的反应也并不是特别意外,只是立即鬼哭狼嚎地纷纷表达对大师兄离开的不舍与期待他早日归来的愿望。吵吵闹闹之际,安小满失手将筷子掉到地上也没有任何人发觉。
  
  晚上入睡前,傅晚亭附在安小满耳边低声道:“抱歉,这些天你要一个人练功了,我会尽快回来。”
  
  谁管你回不回来?安小满哼了一声翻身朝里,不自觉抬手揉了下耳朵。傅晚亭说话时靠的太近,气息吹拂在耳朵上又热又痒。
  
  当然,入睡时他是朝着墙的,睡着后他就自动转过来钻进某人怀里了。
  
  第二天早上,安小满醒来后,身边照例已经空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身边这个空位在晚上并不会被人填满。
  
春梦了无痕
  到了中午,安小满又发现,陈伯也不在,而在厨房笨手笨脚哀声叹气做饭的人是刘连。
  
  那一天的午饭自然人人吃得苦不堪言,刘连自己也嫌弃,但几个人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一是浪费可耻,几个人小时候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饭菜只是难吃点罢了,又不会要人命;二是,不吃饱怎么应付下午高强度的武课?大师兄是不在了,可是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在啊!
  
  安小满只吃了几筷子就丢了饭碗回了房。令他觉得无法下咽的,除了卖相糟糕味道诡异的饭菜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不过,他懒得去深究。
  
  安小满不知道傅晚亭与陈伯因何下山,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更没有向任何人询问这些问题,这件事只证实了他原来的一个猜测,那两人果然不只是徒弟与师父家的厨子那样转了一道弯的简单关系。
  
  接下来每天的午晚饭由刘连、唐升、魏远和冯春轮流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四人在上山拜师前都会操持厨房里的家什,只是上山后少有机会实践,水平十分有限罢了,但是,再不济也能保证提供让人吃饱肚子的份量。
  
  至于安小满,当然对那些东西有看过没用过,也没人要求他下厨,刘连四人虽觉不公平,却也不想让他把厨房烧了大家都没得吃。
  
  饿了两顿后,安小满不得不向自己的肚子妥协,重新端起了饭碗。既然不打算做个饿死鬼,就算再难吃也得吃。
  
  十天后的某个中午,傅晚亭与陈伯上山回来了。
  
  听到那个清柔含笑的声音,正在吃饭的安小满心里猛然跳了一下,刚想起身,脚下却有些迟疑。顷刻间,他的几位师兄已经眉开眼笑地呼啦啦跑了出去。
  
  刘连四人比过节还要高兴,围着傅晚亭嘘寒问暖说个不停,连看陈伯的眼光都热烈得能把冰雪融化。吕不平也松了一口气,拈着稀疏的胡须笑眯了眼。
  
  这种好似亲人别后重逢的热烈喜庆的氛围是安小满未曾体会过的,站在人群外面的他与那群人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于是,他一声不吭地回了房。
  
  傅晚亭既然回来了,晚饭后的一对一单练就继续进行。
  
  开始上课前,傅晚亭的视线停留在安小满脸上久久不语。
  
  安小满有些别扭地转过了头,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出门前他特地洗了脸照过镜子的,确信自己脸上并没有什么有碍观瞻的东西。
  
  傅晚亭似乎有些惋惜又似责备一般轻声叹道:“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么?怎么脸上瘦了这么多。”说着竟似要抬手去摸安小满的脸。
  
  安小满心跳骤然加快,脸上有些发热,在傅晚亭的指尖触到他脸颊的前一瞬间,猛然后退一大步,皱眉恼怒道:“你又不是我娘,你管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是胖了还是瘦了!”
  
  傅晚亭的手悬在半空中,眼中有某种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片刻后温言道:“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安小满一眼瞪过来,“你放心,我注意的很。废话少说,可以开始了吧。”
  
  傅晚亭微微一笑,“好,开始。”
  
  ……
  
  练完功后,安小满又一次浑身大汗。很热,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热。忽听耳边溪水淙淙,精神不由大振,顾不得许多,一边飞奔一边脱光了汗湿的衣服,跑到溪边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溪水无比清凉,安小满泡在水里浑身舒爽。
  
  忽然,溪畔缓缓走来一个人,全身不着寸缕,肤白如玉,英挺如树,行动间从容优雅如步云端,乌黑长发随意披散肩头,在水中如墨莲一般盛开。
  
  因为背对月光,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熠熠生辉的深遂眼眸定定注视着安小满,眼里有熟悉的浅淡温柔,又有陌生的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的耀眼灼热。
  
  安小满紧张起来,觉得危险,却又不知所措,呼吸也几乎要停止,木呆呆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上前来,在他面前站定,然后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
  
  那只手修长如玉温暖有力,抚在脸上如春风般温柔。安小满有种幼时被娘亲轻拍入眠的错觉,不知不觉中慢慢闭上眼睛。
  
  那只手渐渐下移,力度渐渐加大,在安小满光裸的身体上恣意游走抚摸,加了些挑逗与戏谑的意味。安小满无所适从,觉得别扭而怪异,手脚却又酥软,无力将那只手推开。
  
  有种陌生的新奇感觉渐渐在体内汇聚,本来被溪水浸凉的身体再度发起热来,甚至比入水前更热,一种难以言明的、在身体里左奔右突、急于宣泄却找不到出口的燥热。
  
  安小满浑身酸软无力,脑袋里昏昏沉沉,想要放声大喊,却只能发出小动物一般低低的哀鸣。
  
  那只手不知揉弄到了哪一处,蓦地,一种尖锐畅快的刺激感过电一般由尾椎处沿着脊柱一路窜升至大脑,那一刹那仿佛有金光在头顶闪现,安小满终于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屋里很黑,不知是夜里几时,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掩盖了安小满急促的喘息声。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腿间更是一片热热的黏腻,安小满有些发懵,然后感觉到腰间揽着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紧接着,梦中的某些片断在眼前倏忽乍现,羞耻与惶恐感顿时铺天盖地而来,安小满惊喘一下猛然坐直了身体。
  
  傅晚亭立即睁开眼睛,“怎么,做噩梦了?”
  
  安小满口气十分冲地顶了一句:“不要你管!”说罢卷了自己的被子翻身朝里。
  
  背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安小满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烦躁,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梦里发生的事情无疑是让人羞于启齿的,他怎么会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更让他心慌的是,那双放肆的手的主人,怎么感觉好像某个熟悉又讨厌的人……
  
  他不敢再想,也耻于再想,忍着腿间的不适,蒙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过了很久,安小满轻轻蠕动着身体,将沾了秽物的裤子慢慢褪下,蹬在脚边,后半夜就睁着眼睛直至天明。
  
  屋里只剩安小满一人时,他光着两条腿下了炕,在炕边柜子里取了干净的裤子穿上。全身穿戴妥当后,他从被子里扯出脏裤子,在袖子里团成一团后出了门。左右瞧瞧无人,哧溜一下闪进水房。
  
  上山之后各人的衣服都是各人洗,包括吕不平和傅晚亭都是如此。安小满起初十分抗拒,他自小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但不洗没办法,没人帮他洗,自己不洗就得穿脏衣服,那无论如何不能忍受,所以安小满再不情愿也只有自己动手了。
  
  刚刚把裤子按进水盆里嫌恶地搓了几下,安小满突然瞥见门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惊慌之下差点把水盆打翻。
  
  傅晚亭随意往屋里扫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然一笑,一本正经道:“这种事很正常,没什么好害羞的,男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如此。”
  
  那笑容如同往日般温和恬淡,但在安小满看来却似乎有一分促狭好笑的意味,脸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羞愤不已地叫道:“谁,谁害羞了?用得着你说么,本少爷知道!”
  
  傅晚亭又是一笑,唇边笑意加深,眼中光华流转,“那就好。”然后施施然走开。
  
  见鬼!他是专程来看他的笑话的么?安小满觉得脸上热的都快冒烟了。
  
  呆立半晌心里只觉堵得慌,于是使劲揉搓盆里的裤子,好像在撕扯某人的脸,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再笑,让你再笑!”
  
  为什么这种事情那个讨厌的家伙都能如此云淡风清地说出来?他平时也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么?梦里出现的又是谁?果然,表面上看起来不知道多么光鲜正经道貌岸然,其实,内里还不知道怎么邪恶阴险呢!安小满边洗边骂。
  
  等他发泄完后,那条倒霉的裤子已经烂成一堆破布了。
  
  只为两个人你知我知的小小“噩梦”风波很快被当事人之一选择性遗忘了,日子还是照过,功还是照练。
  
  安小满跟傅晚亭学了将近两年光景,从未与其他几位师兄切磋过,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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