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他想，也许在京城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一直以来在众人面前不太受宠的七皇叔了。连父皇都不知道，七皇叔其实直接参与了慕容宣年少时那一场大祸，而也是但是少数几个知道他是冒牌太子的人。这么多年，他刻意疏远七皇叔，处处针对他，在暗地里却让他掌握了不少兵权，就是为了安排一个让敌人意想不到的帮手在身边。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唯一难以控制的，就是自己病弱的身体，还有因为唐菲絮的离去而伤痛的内心。
  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是皇帝，自然要忍别人之不能忍，作为皇后，也要如此。这一点上，唐芷千做的很好，她的隐忍和狠毒，让她很配得上自己。如此他们彼此能对对方上心一点，也许并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而唐菲絮，她太弱了，有着天下所有女人的缺点，仁慈而又悲天悯人，一点都没有一个后宫女人该有的狠毒与手段。他不该爱她，却偏偏沉沦。他看不起她的软弱，却在下一刻发现她不逊于男人的坚强；他鄙视她的同情心泛滥，却不知不觉沉溺在她的柔情当中。
  也许一直以来，他都在走错，他不需要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皇后，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对自己笑，为自己哭，心疼他，守着他的爱人而已。
  唐菲絮走后，他觉得自己内心有一块地被刨开，空了一块，她离开的那一晚，血和泪成了他唯一依傍的东西，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他们一路走，只不过是走远。如果没办法得到一个爱人，那么他愿意接受任何一个了，做自己的皇后，只要有利用价值就好。
  “你还难受吗？”大当家窝下身子，摸摸慕容宣的额头，从那天开始，慕容宣就一直在低烧，随行的大夫一路上为他开药，却始终不见好转，这样子看来，像是那个女人的离去一瞬间带走了他全部多余的力气。
  “没事了。”低低地咳了一声，慕容宣闭上眼睛，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你放心，以我们这个速度，很快就能赶到京城，你就会没事了。”
  慕容宣把头侧到了一边。
  “你是不是在埋怨我赶走你那个小娘子。”大当家嘟着嘴，一脸的不满，“你自己答应下来的，我放她走，送你回京，你就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享你。”
  慕容宣嘲讽地一笑，对一个皇帝说这种话，确实是一个大笑话，但是她并不知道。慕容宣想，大当家看上去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他会给她选择的机会，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是坚持要留下来，那么给她一个名分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他的妃子们，本来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自己这个破败的身子能撑得回去。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大当家委屈地说，“她就有那么好吗？”
  “我困了。”慕容宣把手慢慢搭在自己的胸口，至少这样还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心跳。
  
  “大夫，她如何了。”本来以为见神医需要免不了要忙上一阵，没想到对方在看到自己怀里的唐智后，很利索地就把他们带进房间里。
  他原来以为有神医这个名头，一定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物，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虽然脸上带着煞气，有些不善。
  流鸿替唐菲絮把了把脉，眉头皱得老高。他医术算不得精湛，但是还是可以看一些皮毛的，唐菲絮的病已经到了很危险地时候。
  他在完颜苍泽孤疑的眼神中转身看他，这个男人，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但是浑身上下却有一种女真人的劲，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我见过你？”
  “我没见过你。”完颜苍泽倒是没试过被人这么审视，他盯着流鸿，“她怎么样了。”
  流鸿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房间的一角，踢开一块木板，一个鹤发的老翁被捆绑着，嘴里还塞着布头，“听着老头，我们的帐以后再算，我要你现在马上救人，救不了，两笔账我们一起算。”
  慕容宣的生命命悬一线，流鸿从自己师傅那里拿了药王谷的保命丹药，没想到回程的途中借宿在此，居然被这个看起来冒不起眼的小老头给摆了一道，丹药不知去向，他只能把这个老头绑在此地，逼着他交出药丸。
  没想到在这里耽误了两天，居然会遇到唐菲絮。流鸿对唐菲絮可没有什么好感，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是杀了她他也绝不手软。而且慕容宣胸口的那一刀就是这个女人给的，她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但是流鸿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他始终认为，唐菲絮和慕容宣之间有一条纽带，这个纽带的存在让他不会轻易拿唐菲絮的生命开玩笑。况且现在她如此苍白躺在床上，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他也没有兴趣对一个废人动手。
  解开老大夫的手，那个老头立马就哎哟哎哟地惨叫出来，好像一把老骨头被折腾地很惨，流鸿毫不客气地把刀架在老头的脖子上，“你如果还有力气废话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消耗消耗。”
  老头马上闭嘴，捏着唐菲絮的脉查看了良久。摇摇头，再摇摇头，最后还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心情听你在这里做戏，要是把人诊死了，你下去陪就是了。”
  老头无奈，转头选了一个看上去好说话一点的完颜苍泽，“请问这位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她是在下的妻子。”完颜苍泽这么答，他实在是为了唐菲絮的名节着想，毕竟如果一对年轻男女在一起却不是夫妻的话，传出去对女方很不好。
  而流鸿听了这句话倒是有些心惊。他是不知道本来应该在唐军大营的唐菲絮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而这个男人看上去绝对不像是唐军里的人。他和唐菲絮又会是什么关系，慕容宣知不知道。
  “哦，贵夫人的脉象看上去像是西北那个村子流行的瘟疫，又因为贵夫人的身体状况本来不好，所以病症才会来的如此急，不过少侠不用担心，老夫有把握能把夫人的病治好。”
  “很好。”流鸿在旁边搭腔，“现在你是不是该把从我那里偷走的药丸交出来了。”
  他的剑一亮出来，老头就往完颜苍泽背后躲，完颜苍泽果然把人护在身后，现在只有这老头能救唐菲絮，他不会让他出事。
  “我不会动他。”流鸿盯着完颜苍泽的眼睛，两个气势上势均力敌的男人互相看着对方，“不过你最好祈求他能快点将你的女人治好，时间一到，该带走，我还是要带他走。”
  拿不回丹药，只能把人带回去，见到慕容宣以后，自然能想出新的办法。
  唐菲絮闭着眼睛，在沉浸在自己绵长的睡眠当中，她的梦境中有慕容宣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但是她始终摸不到，碰不着。
  而同个时候，慕容宣往他的复仇之路，又多走了一步。
  
 
远赴女真
  
  “西北方向出了大瘟疫，死了很多人。”
  “对啊，听说是百年难得一遇，是要变天了。”另一个声音也鬼鬼祟祟地响起，“幸亏我们要离开山寨，否则的话，以这种传播速度，不久也会传到我们。”
  “你说大当家看中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看着不像普通人，你看这么大阵仗送他回京，连一直在外的四大高手都被叫了回来，我觉得这事有点悬。”
  “呸，能悬到哪里去啊，反正是大当家要嫁人，当年老寨主在的时候，怎么对我们兄弟你忘了，大当家要做什么事情，都听着就是了。”
  “恩。”
  慕容宣在马车里翻了个身子，这些天他一直都窝在马车上，一是身体不便，二是实在不想出去，在这小小的马车间里，他规划者回去怎么对付皇太后，外面的世界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大当家常常在车厢里陪他，划去其他的不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只是他慕容宣不能消受，是他没有福分。
  “西北那边发生瘟疫？”算是第一次，他主动开口。
  “这。”大当家顿了顿，“这只是有谣传。也不一定作数。”
  慕容宣虚弱地扶着车身坐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大当家，“她走得时候，往西北方向去的？”
  这正是大当家极力想要逃避的问题，但是显然并不成功，她有些闪躲地逃避慕容宣的眼神，最后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慕容宣并没有如她所想，发脾气或者是伤心，他的脸上，很难看出什么表情，淡淡的，像是在缅怀一些事情，也像是被剥离了情绪，看不出起伏。
  “死的人多吗？”
  大当家再次点头。
  慕容宣不再说话，他拨开窗帘，看着外面渐渐西沉的落日，眼中有烟雾流转。他知道唐菲絮进入了危险地地方，但是在心底深处，他不相信他会出什么事情，他一直都坚信，即便两个人中要有一个先死，也绝对是他慕容宣。
  “还有多少日能到京城？”
  “不多了，在半个月我们就能到京城了，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派人去通知你家里人，我们只要到了京城内郊，就会有人接应。”
  “你做的很好。”慕容宣淡淡地咳了两下，“我困了，你出去吧。”
  他放下帘子，重新躺会褥子上，虽然一闭上眼睛就是唐菲絮的笑脸，这让他感到安心。
  “恩，你好好休息。”
  大当家把慕容宣的表现理解为好事，也许他已经在渐渐地忘记那个叫做李小花的女人，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对她展开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