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她会死的，每次慕容宣抱着她，感觉到手里的肌肤渐渐失去光泽，都会慌乱地不知道怎么办。他恨不得杀了所有人，只要她能吃下一口东西。但是唐菲絮仿佛是认准了不给他机会，连看着他的次数都越来越少。
  前一阵子因为唐菲絮的陪伴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又开始转坏。甚至有的时候，慕容宣觉得，自己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随时都想要摔到地上去。
  也许这次，他比唐菲絮死的快一点，那样的话，不如放她走吧。
  
尾声
  唐菲絮在不断地衰落，单单靠慕容宣强制灌下去的汤汤水水，并不能撑多久。一同衰弱下去的还有慕容宣，他开始吃大量的药丸，就为了不在唐菲絮面前倒下去。这些事情唐菲絮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唐菲絮的所有饮食起居他都一手包办，别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她。
  他决定，给自己，还有唐菲絮最后一次机会。
  “这是朕特地让他们准备的，马肉辣粉，你一直很喜欢的。”
  酸酸辣辣的味道，让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的唐菲絮想要留口水，但是她觉得有些奇怪，别的不说，她这么久没有吃过东西，一下子一碗马肉辣粉下肚，那肚子还受得了吗。
  慕容宣笑了笑，“但是你得先垫点东西在肚子里，不然会难受。”
  唐菲絮摇头，“我不想吃，你让我死吧。”死的话还能回到现世，不必整天面对着慕容宣，看着他这样心里也难受。
  “你不想留下来。”慕容宣坐到床边，“那如果我让你走呢？”
  唐菲絮虚弱地看了他一眼，猜测他这句话有多少说谎的成分，她以为自己要坚持多一点的时间，才能让这个固执地人放弃他的禁锢。
  “你真的放我走。”
  慕容宣轻轻地咳两声，“这不是正是你所想。”
  把碗筷放到旁边的位置上，“但是你得养好身子，开始吃东西，等到太医确认你没有什么问题，我会让唐翎来接你回去，你想去哪里，我都不拦你。”
  唐菲絮愣了愣，她以为慕容宣还能坚持长一点的时间，现在他忽然如此示弱，她倒是有一些不习惯了。
  “我……我也不想为难你。”唐菲絮说，“但是我不想呆在皇宫里，这里不好。”
  慕容宣点头，“恩，我知道，好好养好身子，我就放你走。”
  唐菲絮看着慕容宣的眼神，是那种真的释然的眼神，不像是骗她。她想了想，把手伸到那碗辣粉上。
  “别吃这个。”慕容宣抓住她的手，“你现在空空的胃，你还真想吃这个啊。”
  “可是……”好香。
  “等垫一点东西，我们再吃。”
  
  唐菲絮相信了慕容宣的话，这几天算得上是他们再次见面以后最和睦的一段日子，虽然知道并不能久远，但是慕容宣现在唯一能走的一步路就只能如此了。
  等到唐菲絮真的恢复了体力，他还要一招险棋要走。
  他想最后试一试，自己的命，能不能留得住她。
  唐菲絮的身体恢复地很快，才不过几日，人就渐渐红润起来的。慕容宣让最好的御医照顾她的饮食，用的也是最好的药材。而自己，几乎一刻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就算后宫因此不满也不在乎。
  他渐渐，有点体会到了当初父皇为什么明知道后宫风云，却仍然如此宠爱着他的母妃。感情这事，一旦来了，很难凭借着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像父皇对母妃，像他对唐菲絮。
  是宿命的安排吧，明明和唐芷千长得一个摸样，但是自己产生的感情却完全不同。
  其实说起来，唐芷千对他也不能不算深情。从年少时，那件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她就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别人都在竭力撮合皇二子慕容宣和唐家小女唐芷千，而唐芷千却常常跟在那个时候还是三皇子的自己身边。
  后来发生了宫边，他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几年以后他们按照先皇的意思结婚，那个倔强的女子成为皇后以后也对他不理不睬，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就是三皇子慕容誉唯，才渐渐转移到他的阵营来。
  他确实做得不好，对于他来说，唐芷千更像是一个值得利用的武器，他对她，连基本的真心都没有。
  被利用的多了，她也学会反抗，在最后威胁到了自己，他下令杀她的时候甚至没有多做犹豫。
  现在的情形，更像是对他的报应，一样的脸，也一样被他利用，一样学会反抗，这一次，他却觉得无能为力，因为他爱着她。这是他的死穴。
  两个人的约定，是等到唐菲絮康复的那一日，就让她走，无论是什么地方，他都不能阻止。而按照现在唐菲絮的康复情况，离他们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他还有最后一招，唯一的一招了。
  
  中秋月圆夜，慕容宣没有派人大肆布置，而是和唐菲絮悄悄躲在寝宫里。
  “我可以走了。”
  唐菲絮静静地说，“已经觉得好多了，中秋之后，我就离开。”
  “我不想让你走。”慕容宣说的是实话，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如今她真的要走了，他舍不得。
  “你答应过的。”
  “如果我反悔呢。”
  唐菲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如果你反悔，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知道。”从此不再信任他，一心赴死。
  “我们赌一次。”他把眼前的两个杯子斟满酒，“这两个杯子，一个有毒，一个无毒，你喝一杯，我喝一杯。”
  “你让我死都留在这里。”
  慕容宣闭了闭眼，“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唐菲絮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慕容宣是她见过的一个最难以理解的人，他的狠心，谁都比不上。
  “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们就不喝。”
  “如果你喝了那杯毒酒呢。”虽然明知道不该问，但是唐菲絮忍不住担心。
  慕容宣把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拿着这个走，没有人会拦你。我们拥有同样的机会，很公平。”
  “对，很公平。”
  唐菲絮把手，慢慢地伸向了其中的一个杯子，慕容宣抓住她的手，“即使是走这一步，你也不会为了我留下来对不对。”
  唐菲絮推开了他的手，“我选这一杯。”
  慕容宣拿起最后一杯，一饮而尽。
  唐菲絮盯着慕容宣看。而后者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你在紧张。”
  “恩。”
  “没事。”慕容宣笑了笑，“两杯都没有毒。”他不会，拿唐菲絮去触碰任何的危险。
  他笑了起来，岔气似的笑，然后捂着自己的嘴唇，开始拼命的咳嗽。
  唐菲絮很快发现了部队，慕容宣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隙中，有红色的液体留下来。
  “慕容宣，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他松开手，“酒里面没有毒。”
  唐菲絮睁大眼睛，明白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他就笑得如此飘渺，酒里面并没有毒，他把毒含在了嘴里。
  “你现在可以拿着令牌走，如果引来了护卫，你就走不了了。”
  他在赌，最后一次赌，拿自己的生命赌，赌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她要离开，他就会死去，否则，惊动别人来救他，她根本没可能走，一辈子都没可能。
  “咳咳，咳咳。”他的咳嗽越来越大声。
  唐菲絮站了起来，“你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解药，就在你身上吧。”她抓了令牌，跑出去。
  慕容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面前，越来越朦胧，居然跟着笑起来，他从怀里掏出解药，慢慢地，扔在了地上。
  活的太累了，他好像休息休息。
  在他渐渐闭上的眼睛里，没有看到，那一抹慌张跑回来的白色。
  
  天靖朝举国国丧，皇上暴毙，少子年幼登基，由国师流鸿辅佐。一个月不准有丝竹管乐之声，违者斩。
  举国同哀。
  而在一辆离开京城的马车上，此刻正躺在一个人。
  唐菲絮从赶车的位置拉开车帘，看了看里面的那人，问了一句，“还难受吗？”
  “不，我早上吃了药。”
  唐菲絮不放心，“我们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一个早上了，你在马车上会不会不舒服。”
  里面的人摇摇头，一张有些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不过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唐菲絮点点头，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后面的人堆里立马闪出来几个人。
  “主子饿了，去买点吃的。”
  “是。”
  挥挥手，另一个人立马会意坐在架马的位置，唐菲絮钻进马车里，提了提那人的被子，“不要着凉，我们再走一会儿，就能休息了。”
  “恩。”那人点点头，唐菲絮叹了一口气，她差一点，被这个任性的前皇帝给吓坏了，那时候要不是自己心里鼓鼓直跳，怕出了什么事情赶回来，慕容宣现在，恐怕真的埋在三寸黄土之下了。一想起那个画面，她就觉得两脚冰凉。好在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还有机会弥补。
  就算他再坏又如何，就算他再怎么利用又如何，她都不想去计较，她自己也算不得完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就好了。
  而在太医的用心救治下醒过来的慕容宣，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决定，决定和唐菲絮退隐山林。也许对他们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