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法庭

第41章


马克干得不错。”
  “对,奥戈登承认那些是他做的。事情还不止如此。要我说,跟奥戈登作对的都是,”露西干巴巴地说,“都是傻子。”
  “我可不敢这么肯定,”玛丽道,“我就愿意跟他作对。他——好吧,他有次想跟我找碴,当然没有直说。看到我丝毫不为所动,他似乎大吃一惊。”
  “等等,”露西说,“我还没说完呢。爱迪丝和我帮他洗干净脸,上好药。你瞧,他被揍得很厉害。等他稍微恢复一点精神,马上召集我们大家一起,说有事情宣布。他选了马克待着的书房隔壁,故意让马克听到……我——我不知道你们了解多少汤姆·帕丁顿的事情,我是说帕丁顿医生。他和爱迪丝订过婚。但后来被人发现非法堕胎,全靠逃出国才没受刑事处罚。爱迪丝一直以为,或者说她自称一直以为那姑娘是帕丁顿的情人。不过,我认为事实上爱迪丝从来就不爱他。爱迪丝是个好人,但她很冷漠,冷若冰霜。我想她当时虽打算结婚,也是为结婚而结婚。因为这个姑娘,婚事告吹——简内特·怀特……但奥戈登今天才说出真相。这姑娘不是帕丁顿的情人,而是马克的!”
  说完,露西停了停,用干巴巴的声音继续说道:“汤姆是马克最好的朋友,但马克连他都没告诉,跟任何人都没说过。他任由爱迪丝误解。汤姆·帕丁顿一直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因为那姑娘不肯说。马克知道帕丁顿有多爱爱迪丝,却闭口不言。你瞧,当时马克和我订婚了,他怕真相泄露。”
  史蒂文斯在厨房里来回打转。他想:感情之事,当真又复杂又不可理喻。如果马克真这么干了,那他比奥戈登还恶劣。不过,这并不会影响马克在我心中的地位。对我而言,他还是那么招人喜爱,而奥戈登,哪怕客气地说,也是完全相反。他惊讶地发现玛丽也是这观点。
  “这么说,奥戈登,”玛丽厌恶地说,“充当了告密者。”
  “关键不在这儿,”史蒂文斯打断道,“帕丁顿听了有何反应?他当时在场吗?”
  “哦,在场。”露西点点头,眼神麻木,“他反应还可以,不是很恼火。他就耸了耸肩——回答也很理性。他说都十年了,任何事都过去了,遑论恋爱。眼下,他爱酒精超过爱女人。不,惹麻烦的不是汤姆,是我。我说了一些很糟糕的话。我还对马克说再不想见到他了。他默默地、认真地将我的话付诸实施了。”
  “但到底为什么?”玛丽瞪大眼叫道,史蒂文斯讶然发现这个瓷娃娃似的女人又恢复了那种魅影般的神情,居然很快就说到点子上了,“我是说,你为何要这么说?该不会是——十年前他跟那女孩的事情?露西,亲爱的,你说说看,哪个男人没有一些绯闻韵事?除非是很差劲的男人。何况,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还有,也不会是因为他辜负了那位帕丁顿先生的友情吧。没错,他做错了,错得厉害。但是,从另一方面,这也说明他有多爱你,不是吗?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史蒂文斯给露西倒了杯酒,露西感激地接过,略一犹豫,喝了一大口。喝完后,她脸上稍稍有了些血色。
  “我害怕,”她说,“他和那女孩后来还有联系。”
  “还是那姑娘,简内特·怀特?”
  “对。”
  “消息来源,”史蒂文斯苦涩地问道,“还是奥戈登?我个人觉得他神经有问题。以前他一直掩饰他的邪恶,当然不太成功就是了。现在,得到了叔叔的遗产,他被冲昏了头脑。”
  露西镇定地看着他:“你还记得那起差点把我从假面舞会上叫走的电话吗,特德?要不是我运气好,连不在场证明都没有了。那是通匿名电话——”
  “我怎么嗅到一点奥戈登的气息。”
  “没错,我想就是奥戈登打的。”她端起杯子,“所以我差点听从了电话那头的人。奥戈登这人,别的不说,他不会说谎。电话里说马克和他的老情人又勾搭上了,就是那个简内特·怀特。你瞧,以前我并没听说过——或者说我并没记住——帕丁顿丑闻里那姑娘的名字,所以当时并没把两者联系起来。但我知道是个女人。而马克……最近对我不像过去那么在意了。”
  她艰难地说完那些话,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期间,她一直盯着对面的墙壁。
  “电话里说,当晚,马克将利用化装舞会的掩盖偷偷溜回去见那姑娘。在我们的家里!电话还说若我花十五分钟开车回克里斯彭,就能亲眼目睹这一切。一开始,我并没当真,然后我四处找不到马克——事实上,他当时和两个朋友一起玩台球,就在宅子背面的某间屋子里,我后来才知道——我离开舞会,却觉得太荒谬了,所以又返回。不过,今天下午,当奥戈登说起简内特·怀特就是帕丁顿丑闻里那个姑娘时,我——我——”
  “不过,你确定这是真的?”史蒂文斯问道,“如果奥戈登那天电话里说的是假话,那他这次说的也可能是假话呀。”
  “马克承认了。现在他跑了,特德,你必须去找他!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布伦南队长发现马克跑了,肯定会造成很多误会。”
  “布伦南现在还不知道?”
  “不知道。他之前离开了,后来和一位穿着糟糕毛皮外套的小个子怪男人一起回来。那老头可有意思了,但我没心情听他瞎扯。布伦南队长问我是否介意那人留下,他说那人——好像叫克罗夫特还是克罗斯——对犯罪心理了如指掌。他们一起下了地穴。上来时,布伦南队长满脸通红,小个子男人笑得快断气了。我只知道他们没找到密道。我问乔·亨德森他们在干吗……你知道通往地穴的梯子底部那扇老木头门吧?关不严实的那扇。”
  “知道,怎么了?”
  “乔说克罗斯来来回回地开关着那扇门,又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很害怕。后来他们又上楼去了阳光房——你知道的,就是有玻璃门,可以看到迈尔斯叔叔房间的那间房。他们摆弄了一阵门帘,往里面探头探脑,很是消磨了一段时间。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史蒂文斯说,“不过,我觉得你还有别的心事,露西。你还在担心什么?”
  露西绷紧了下颌。
  “准确地说,我并不担心。”她答道,语速快得简直有点语无伦次,“说实话,任何一栋房子里都可能有这种东西。布伦南队长发现之时,亦承认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若非我们大家周三晚上都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肯定要吓坏了。事情是这样的,特德,你走后不久,布伦南队长就在大宅里找出了砒霜。”
  “砒霜!上帝!从哪儿找到的?”
  “就在厨房。如果我没忘了这茬,肯定会告诉他。但我一直没想起来,也没理由想起,对吧?直到今天才有人提起砒霜……”
  “是谁买的,露西?”
  “爱迪丝,买来毒老鼠。不过她自己也全忘了。“
  一阵沉默。露西端起空杯子想喝。玛丽一阵轻颤,走过去打开了后门。
  “风向变了。”她说,“今夜又会有暴风雨。”
  20
  当晚果然又是一场暴风雨,史蒂文斯还得开着车满费城地跑,找马克。当然,马克不一定进了城,不过他没开车,也没带行李,可能跑去了任何地方。史蒂文斯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冲动之下离开。但当他找遍马克常去的俱乐部、办公室和其他常去的地方,仍然不见踪影时,史蒂文斯开始有些不安了。
  史蒂文斯又湿又累,很晚才回到克里斯彭。事先说好克罗斯当晚借住在史蒂文斯家的小屋,但史蒂文斯直到午夜才看到他。史蒂文斯先去了趟庄园,砌词安慰了露西一番。大宅静悄悄的,只有露西还酝着。史蒂文斯回到家时,发现克罗斯和布伦南还坐在前者的豪车里,就停在他家门外。
  “你是不是已经——”他问道。
  布伦南看起来情绪不佳。“是的,我想我们已经知道凶手了,”布伦南答道,“还有件事需要査证,我马上进城去办。然后……是的,然后,我恐怕戏剧可以落幕了。”
  “虽然一般而言,”克罗斯把头伸出窗外说,“我对那些善恶标准不以为然,因为它们和犯罪研究毫无关系,但这次我和我这位狡猾的朋友意见不同。先生,这是一起丑恶的案件,该死地丑恶、令人不快。我乐于看到罪犯受惩罚。史蒂文斯先生,我很遗憾今晚不能接受阁下款待了,虽然我非常愿意在贵处借宿一晚,但我必须和布伦南接着干活,证明我的推理。不过,我向你保证会解决此案。如果你和尊夫人明天下午两点整可以拨冗来德斯帕德庄园一趟,我将向你介绍凶手本人——亨利,踩下油门,出发吧。”
  玛丽后来承认,克罗斯不能留宿,她并不遗憾。“他真是个好人,我非常感激他,”她说,“但他有些可怕,好像能看穿你的心思。”
  虽然当晚他们午夜才上床,而且史蒂文斯头一晚就没睡觉,但他还是睡不着,神经太过紧张,人也有点累过头了。卧室里的钟滴滴答答作响。上半夜雷声就没怎么停过,而且房子四周的野猫不断发出异常的叫声。玛丽睡着了,但睡得不安生。凌晨两点左右她开始翻身,说梦话,好像开始做噩梦了。她脸色苍白,一头金发铺散在枕边。尽管外面雨势很大,电闪雷鸣,猫儿好像越走越近。他四下找东西想扔出去,但除了在玛丽的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个空面霜瓶子外,别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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