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法庭

第45章


’”
  克罗斯严肃地鞠了一躬。
  “他这么说的目的在于,”他说,“向你们脑子里灌输这样一个念头:既然地穴以前没开过,尸体肯定在里面的某处。当然,在这整个期间,尸体其实就藏在花瓶里,藏在鲜花下面。马克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光源受他掌控。在整个过程中,他想往哪里照就往哪里照。你们全都以为尸体肯定在其他棺材中。好吧,实际情况呢?首先,你们检査了下面几层,毫无所获。然后马克提出尸体可能在更髙的几层。至此为止,我们来到了本案中最简单的部分。马克·德斯帕德这一番造作的核心目的就在于找个借口把其他人支开,回大宅消磨个几分钟,让他独自一人留在地穴里。他找到了这个借口,正如你们所知。他把亨德森和史蒂文斯支回去拿梯子,帕丁顿支回去喝上一杯,这对帕丁顿来说求之不得。根据当晚跟踪你们的警察所言,史蒂文斯、帕丁顿和亨德森十二点二十八分离开地穴,回到大宅。史蒂文斯和亨德森十二点三十二分回来,医生十二点三十五分才回来。如果警官一直监视地穴就好了,马克的全部计划就会破产。可惜他被你们引开,跟着你们回到了大宅。因此,十二点二十八到十二点三十二分之间,马克·德斯帕德得到了四分钟独处的时间,没有警察监视的四分钟。
  “用不用我告诉你们他在此期间干了些什么?他只需要从花瓶里拉出尸体,抱着走上阶梯,走到亨德森的房子里,把尸体藏在那儿——很可能藏在卧室里。然后,其他人回到地穴后,他只需要建议:‘最后的办法,看看花瓶里有没有。’你们照办了,当然同样亳无所获。”
  这时,乔·亨德森颤抖着向前两步。他迄今为止一言未发,额头的淤伤还发着青。
  “先生,你是不是想说,”他说,“那天晚上我看到坐在我卧室里的老迈尔斯先生——坐在窗边摇椅上的——”
  克罗斯从收音机上拿起雪利酒,不过又放了下来。
  “啊,没错。超自然的滑稽剧拉开了帷幕,被操纵的鬼魂首次露面,我们最好先解开这个谜题。这又是一起事先没有安排的偶然事件,马克·德斯帕德不得不吓唬他。我的朋友,你看到的不是迈尔斯的鬼魂,而是看到了他本人。
  “哪怕稍微考虑考虑你们也会发现,当马克从地穴中移走尸体后,他就快完成计划了。现在,他可以将穿墙而出的女鬼故事大肆宣扬了。现在,他可以将巫术书籍放到迈尔斯房间里了——就在德斯帕德小姐后来发现的地方。还有,我一直怀疑棺材里发现的绳子到底是不是我们角落里的老头,那位老约拿·阿特金斯不小心掉进去的。如果真是这样,倒也算是给了马克新的说法。我还在想,昨天他突然发现可以将整件事归罪于史蒂文斯夫人时,他肯定在想自己是不是梦想成真,一切都圆满了。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唯一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事情。
  “至于尸体的处理,他的想法也很明确。只要把尸体弄出地穴,他就打算尽快打发走史蒂文斯和帕丁顿。他让前者回家去,把后者打发回大宅喝个醉醺醺。只有亨德森留了下来,尸体同时藏在亨德森家的卧室里。不过处理起来不难。我们不厌其烦地听说过多次吗啡被盗的事情。是史蒂文斯夫人偷的没错——不过,事实上她只拿了一片。另外两片是马克自己偷走的,他的同谋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他一支开其他人,也就是史蒂文斯和帕丁顿之后,就打算给亨德森的酒里下大剂量安眠药。等老头子一消失,他就能从卧室里取出尸体,然后毁掉它——”
  “毁掉它?”爱迪丝突然说道。
  “当然是火化。”克罗斯说,“借着过去两天巨大的风势,使用楼下的炉子火化尸体。我想你们都注意到大宅周围这两天烟雾弥漫,室内温度也很高……不过计划出现了岔子。因为德斯帕德夫人和德斯帕德小姐突然被电报召回了家。他的原定计划落了空,尸体仍然藏在亨德森家的卧室里。原计划最终仅仅是推迟了。当晚,等所有人都睡下,访客也离开之后,马克让亨德森一个人去找块防水布把地穴入口盖起来……为了拿到防水布(一开始两人都以为)亨德森必须走上几百码,穿过树林到庄园另一侧的空地上去。这样一来马克就有足够时间把尸体搬出亨德森家,准备火化。
  “不凑巧的是,亨德森想起防水布不在网球场旁边,而在自己家里。当亨德森回来时,马克也在那栋小石头房子里。不过,对马克而言幸运的是,他还是给亨德森下了吗啡,作用刚好开始显现。一只拧松的灯泡……一个放在摇椅上的尸体,被操纵当成可怕的鬼魂吓人……他藏在椅子后面,甚至举起尸体一只手来……对已经被吓个半死的亨德森来说,这就够了。之后吗啡彻底发挥了作用。马克可以自由地将尸体搬入火炉中。”
  克罗斯顿了顿,对众人展开一个温文尔雅的笑脸。
  “请容许我再补充一件你们肯定已经注意到的事情,今天下午大宅里格外冷。我想这也是我们都留在楼上的原因。布伦南队长的手下正在火炉里捜査。他们也许不会发现什么,不过——”
  玛雅·科伯特上前两步,很显然她双腿发着抖。她大为恐惧,模样都变得丑陋可怖起来。
  “我一点也不相信!我根本就不信,”她说,“马克才不会这样。如果他真干了,肯定会告诉我……”
  “啊,”克罗斯说,“这么说你承认毒死迈尔斯·德斯帕德喽。顺便说一句,我的朋友们,以下仅有一件事和我们的朋友简内特有关。没错,昨天她所说的故事似乎真是在指控史蒂文斯夫人。出乎众人(包括她自己)的意料之外,史蒂文斯夫人确实问了在哪儿可以买到砒霜,正如爱迪丝·德斯帕德小姐确实购买了础霜一样。不过你们真看不出来,我们的护士小姐说出这个故事的真正意图所在?是谁开始毒药这个话题的?是谁问了一万个毒药及其效用的问题来着?她说是露西·德斯帕德,为此她厉声纠正了你的说法,坚持是德斯帕德夫人。她一直咬定不松口。她的指控一直到德斯帕德夫人的不在场证明无法挑剔后,才稍稍有些松动。所以,如果她承认自己毒死了……”
  玛雅·科伯特双手合拢仿佛在祈祷,然而她近似咒骂的样子破坏了整个仪态。
  “我没杀他。我没有。我从没这么想过。我不想要钱。我需要的只有马克。他逃走不是因为做了这些事。他逃走的原因是——是他妻子。你无法证明我杀了老头。你找不到尸体,找不到证据。我才不管你想对我怎么样。你可以把我打死,但我没什么可以招供的。你知道的。我像印度人一样可以忍受巨大痛苦。你永远不能——”
  她哽咽地住了声。突然她又带着恐怖的神秘感补充道:“没有人相信我吗?”
  鼻青脸肿的奥戈登·德斯帕德伸出手。“我觉得我开始相信了。”他说着,看看众人。
  “不管我过去干了些什么,”他冷冷地补充道,“我有充分理由那么做,而且你们最好不要管。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更正一下。这女人至少没有给舞会打过电话。电话是我打的。我觉得看看露西对丈夫和老情人重修旧好的反应会很有趣。你知道,你们对我的行为无计可施,所以你们最好冷静接受。”
  布伦南对他怒目而视。克罗斯带着猿猴般的礼貌,举起雪利酒杯敬了敬奥戈登,然后一饮而尽。
  “敬你的健康,”他说,“我不得不承认,在你一无是处的生命里,还是有帮别人忙的时候。虽然我的推理从不出错,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保持开放的思维,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这是我的最后一句话……”
  他突然停住了口,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挥。他们看了看护士,后者向前走了几步,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个轻微的碰撞声。克罗斯扑倒在收音机上,好像想翻过来用背靠住。众人可以看见他的眼珠子,看见他的嘴唇艰难地吸着气。终于他成功地翻过了身,但同时也失去了平衡,仰面倒在地上。在史蒂文斯迟钝的意识里,很久之后才有人移动。克罗斯穿着暗褐色套装,倒在收音机旁抽搐着,手里仍然拿着酒杯。但在帕丁顿靠近他之前,他就一动不动了。
  “这人已经死了。”帕丁顿说。
  史蒂文斯后来想,如果医生说的是别的什么,不管再怎么荒谬,再怎么可怕,他也可能相信。就是这句话不能相信。
  “你疯了!”布伦南在沉默中喊道,“他滑了一跤,昏过去了什么的。他不可能——就这样——”
  “他确实死了。”帕丁顿说,“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从气味来分析,我得说是氰化物。这是一种立刻起效的毒物。你最好把这杯酒保管好。”
  布伦南小心地放下公文包走了过来。“没错,”布伦南说——“没错,他死了。”然后他看着玛雅·科伯特,“这杯酒是你递给他的。你是唯一碰过酒瓶或者酒杯的人。他接过杯子,独自走到收音机旁。没人靠近过他,下毒的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你。不过他没如你所愿立刻喝下去。他是个非常好的演员,等着好的祝酒词。——你这个恶魔,如果是之前没有充分证据在陪审团前指控你,那现在也有了。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你会被电椅烧焦!”
  那女人笑着,柔弱、荒唐、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微笑着。她之前的自制消失无踪,以致布伦南的手下带她下楼时,必须要搀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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