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

  
  “跟你说件事，我有女朋友了。”这她也能理解，他大概是想着有了女朋友还是得告诉她一声，不想到时候她从别人口中得知或者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宁愿自己先告诉她，这好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得上是对但墨的尊重。
  
  “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前几天，她帮你挂扣扣的时候。”
  
  “恩，好吧。”
  
  “呵，想不到这样快，你还真是耐不住寂寞。”她这语气已经带着一丝恨意。
  
  “当初我也没想过要答应她，当时我跟你在闹得很僵硬，心里烦躁的很，一直没理她。可是她天天给我打电话，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他索性直接说了，“她爸妈离婚，前段时间，就是那天晚上跟别人通电话的事情，就是接的她的电话，那天她远在他乡的母亲因为意外去世了，所以我安慰了她很久。”
  
  “她把她家里的事情也给我说了，后母对她很不好，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阴影里。到最后，我真的心软了，她想我照顾她，所以我答应了。”
  
  “所以你当时才会决绝的跟我分手？”
  
  “这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不是全部。”
  
  “那我呢？！”
  
  “她比你更需要我，你至少还有你的家人和那么多朋友。”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快乐，所以自己不需要很担心。
  
  “那如果说我也很需要很需要你呢？”她已经把自尊都抛开了，这算不算是在求他？
  
  “我相信你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但她需要我的照顾，没有了我她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我觉得我们没比较这样纠缠下去。“
  
  她差点气昏过去，为什么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都认为坚强独立的女子就不需要照顾，强者与弱者，他们总是毫不犹豫的去选择保护弱者。难道他们不知道坚强独立的女子背后，更需要一个懂自己的人来守护自己麽？难道真的要我装作可怜兮兮的哀声求你，你才觉得那是需要你？抱歉，她永远不可能做到！纠缠？是了，是我纠缠不休。
  
  “宋学莫，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我现在说的是我们两个的事，不要跟我提她，她的事关我什么事，关于她任何的一点点事情我都不想知道，我根本不感兴趣！”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让她受伤我就不允许！”貌似他已经恼怒了她的纠缠不休，所以才会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脱口而出这句足以把她打入地狱的话。一直到很多年后，这句话纯粹已经成了但墨的梦魇。
  
  她在那一刻终于知道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女的是可怜，但是却用了可恨的方式去博取他的同情，那种卑微的乞讨一个拥抱，但墨敬而远之。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话他真的能说出口！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倾盆大雨，一滴一滴的狠狠打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怔忡之后回过神来，回复他：“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拜拜。”最后两个字有很大的含义在里面，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在每次分别的时候，比如回家、打电话这些大小事上，宋学莫就不让她说“拜拜”两个字，因为他说每次听到这两个字都像是在离别，所以但墨以前从来没说过。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味，什么都不一样了。所以她说拜拜，就代表game over了。
  
  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就差跳上跳下了，她现在只是想让自己在半空中被吊着鞭刑的心不要那么疼。走过去走过来都没有任何缓解的作用，她动作不敢太大，爸妈还在主卧里睡觉，有时还能听到爸爸的几声咳嗽。
  
  忽然看见立在墙角的饮水机，她去弄了个大杯子，接满了水就往肚子里灌下去。水一下到肚里去，心脏仿佛就似原来搁置在干涸的沙滩上的小船，现在水涨起来了，小船被周围的水浸泡着浮在水面。有了水的滋润，小船可以在水面上自在的摇摇摆摆，她的心也没那么疼了。
  
  后面的七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细想起来，只觉得生不如死。每天关在自己房间了，出来吃饭上厕所出来一下。心痛得受不了了就去接几大杯水灌下去，直到再也灌不下一滴水为止。完全没心情做作业，也不想做其他事情。可是心还是难受得承受不了怎么办呢，睡觉吧，她劝自己去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是一睡觉，做的全是噩梦，每次都是被吓醒的。到后来她都不敢睡觉了，睡着了比睡不着更恐怖。晚上更是阖不了眼，很多个晚上基本都是睁眼到天明。也不上网，一上网就会忍不住去搜寻他在扣扣栏里的身影。你说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删了，抱歉，那时候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终于到第八天的时候，她真的受不了了，再呆在这个房间里，她会疯的。内心在咆哮着，她要见他，她必须见到他！痴傻如她，就算被伤得再深，就算现在对他的爱里已经带了很多的恨意，恨他薄情，恨他分手过程里以及分手后所有的所作所为，但是，她还是得去找他，见一面就好，说到底，她还是不能死心，哪怕他伤她如此之深。
  
  下午匆匆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去苏艾家玩，晚上不回来了，又给苏艾打了电话，说了个大概，她爸妈这边就靠她搞定。
  
  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过去，迎接她的却是另一场更大的悲剧。去他租的房子，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但墨饿得不行，现在已接近晚上。去外面找了家饭馆吃饭，正吃着，一抬头看见宋学莫从自己眼前走过，中间玻璃挡着了一些，距离也有点远，但是她分明看见他扶着一女孩去了他那房子。
  
  饭是吃不下了，她不用想也知道那女孩肯定就是他新女朋友。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去他房子里过夜？
  
  但墨坐在餐馆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六月的夏天，她从头到脚冰凉一片。结账出了餐馆，站在街上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在这样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自己终究是个外人，见路边座位空着，走过去走下。
  
  位置正好对着他的房子，她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那房间。最开始那客厅的灯亮了，然后出现两个人影，然后卧室的灯也亮了。不到十分钟客厅和卧室的灯都熄灭。她期待着他们这对狗男女在灯息之后就从房子里滚出来，但是等来等去，没有人下来过。
  
  她就这样在路灯下的椅子上枯坐了一晚上，眼睛盯着那黑灯瞎火的房子发亮了一晚上的呆。现在想起来，她应该庆幸那片地区的治安很好，否则指不定会遇上什么流氓、恶霸，后果不堪设想，一个女孩子在大街边坐着，其危险性想想就后怕。
  
  天色终于在某人漫长的等待中亮起来，她看见那屋子里，准确的应该说是宋学莫的卧室里，昨晚那个女孩子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站在床边睡意朦胧的打量外面的街景。
  
  那一刻，但墨僵硬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蔑、高傲而且不怎么文明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她只觉得脏，随即又苦笑了一下，自嘲，笑自己为什么要没脸没皮的来这里，笑自己来看了一场默剧，最后，转身离开。
  
  回到家，她把手机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这样省事，不用去删他的电话号码以及以往那些一直保留的短信。上线扣扣，把他拉进了黑名单，删除了空间所有的照片。
  
  说什么分手后还是朋友，都是狗屁。不删他扣扣是她的错，只能怪自己舍不得，不删的时候，自己无时不刻在关注他的动向，不想承认他对自己早已不在乎。
  
  当骄傲在对峙，负磁场将将我们两越推越远。你倔强的棱角，割伤了我所有的憧憬，任凭我在你编织的感觉里，日渐稀薄。一直在自我欺骗，只是不想承认原来自己已经被你赶尽杀绝得如此彻底。但墨抬头看看天空，宋学莫，再见，我们再也不见。
  
  后来，但墨也渐渐能明白一些事情，其实当初以至于到很多年后自己为什么那么放不下，都只是因为最开始分手的时候宋学莫没有给她弄清楚任何一件事的机会，就一刀切断了所有的后路，仿佛他知道她的死穴在哪里，所以一招毙命。
  
  如果当初两人要是真的说清楚了好聚好散，又哪里会有后面的那些纠缠。都说人们往往忘不掉的是初恋，那跟宋学莫这段也算得上是她动情投入的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吧。她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忘不了，那是因为伤害太刻骨，所以才会有深入骨髓的铭心。她也渐渐明白，说散，你想很久了吧。
  
  以至于后来的后来，是如何送走自己爸爸的，她已不想再提起。人的生老病死本是轮回，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就算她已经被伤害得足够坚强，爸爸去世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也是想跟着去的。
  
  再到后来，定格在她脑海里的，就是高三那些累得死去活来的日日夜夜，每晚忙到凌晨两点，早上六点又得起来准备功课。前所未有的充实，跟苏艾一起向各自的梦想靠近。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有句话叫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是至于为什么历时十年她都还没放下对宋学莫的爱恨情仇，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