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权奸

267.父子反目(下)


    杜甫见了如此情状。杨花花视他如路人,头顶仿似被雷劈,胸口似被一刀断开,魂魄顷刻灰飞烟灭,大堂上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见杨花花从容不迫,有备而来,刑部侍郎王鉷暗叫不妙,突然喝问杨玉莲:“良媛杨玉莲,你前夫崔峋,刚过世不及一年,你就被伏波王迎娶,可知不合礼制?”
    杨花花的勇敢鼓舞了杨玉莲,她毫不畏惧,答道:“我与崔峋早已解除婚约,这是一年前他给我写的休书。所以,伏波王娶我,并无违背礼制,请王侍郎详查!”
    对这案子,最有把握的就是这件事,刑部侍郎王鉷一下子傻了,还有如此说法?人家可是有休书在手。
    如果这案子如此结案。伏波王反过来弹劾他,说他诽谤大臣,那可吃罪不起,想到这儿,王鉷面目狰狞,盯着胆小的杨夫人,暴喝道:“你的女儿伪造证据,杨夫人,你可要据实答来,否则,就是刚才那两名女囚的下场!”
    杨夫人被吓得簌簌发抖,脱口就要回答:“老爷在世——
    “王侍郎,吓唬谁呢!”伏波王李岩大步迈了进来,声如炸雷
    郎支都见机,立刻上前,将杨花花母女刚进来时的遭遇,大声地禀告了一遍。
    “果然好手段,威逼恐吓全用上了,我不来,还要将我岳母曲打成招。”李岩扫了一眼堂上审案的几位官员,目光凶狠,像要择人而噬。
    张博济有些畏惧,目光躲躲闪闪,王鉷凶狠,视线与李岩碰了一下,火星四溅。
    “裴舍人,刚才王侍郎威胁杨夫人的话记录下来没有?前面拷问女囚的事也记录下来。”李岩沉声喝问。
    “没……没。现在记下也不迟。”裴宽又是惭愧又有几分紧张。
    伏波王李岩走到杨氏姐妹前面,将她们护在身后,给杨夫人也增添了不少信心,
    伏波王李岩厉声喝道:“都记录下来,签字画押,请圣人裁决,你们话也问完,物证已提供上来,如果没事,我们就走了。”
    “伏波王,话还没问完,她们怎么可以擅自离开?”王鉷豁出去了,大声阻拦。
    “裴舍人,张御史,你们觉得呢?”李岩缓缓转身,站定,微笑问道。
    裴宽恭敬答道:“看了伏波王与杨花花往来的书信,才知道你们情逾金石,下官佩服!”
    李岩笑了笑,拱手道别。
    眼看机会就要丢了,以后想上伏波王府提人想都不要想。王鉷气急败坏,大声叱道:“金吾卫,将她们拦住,话不说个清楚,绝不能让她们离开!”
    金吾卫那位刑校尉带人拦住你的路。
    难道还要强留我不成,忘了爷是战场上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伏波王李岩低喝一声:“动手!”
    郎支都上前,左手格挡住刑校尉的手,身体贴近,一肘狠狠砸在他的胸前。
    刑校尉腾腾腾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名狼牙亲卫趁势飞起一腿,狠狠地蹬在他的胸前,将刑校尉踹得飞了起来。
    伏波王李岩转身,目光森寒如道箭矢,飞向刑部侍郎王鉷,手里已暗暗扣了飞刀。
    中书舍人裴宽见状不妙,慌忙站在王鉷面前:“这案子已经问完,下官恭送伏波王。”
    王鉷,你再敢出手拦我,我会叫你父子在九泉之下团聚,李岩冷冷地哼了一声,袍袖一甩,转身大步离去。
    瞧着伏波王一行人离去,裴宽绷紧了弦才松了下来,刚才不觉,一身的汗都出来了。
    “咚!”杜甫看到杨花花走了,才如梦初醒,喉头一甜,一口血涌到嘴边,再也忍不住。喷溅在大堂。
    到了望日,宣政殿上朝会。
    中书舍人裴宽奏道:“刑部侍郎王鉷问案心切,先将两名女囚拷打,直到杨夫人与两位良媛到来,杨夫人见状,立刻被吓晕,臣劝阻不得……伏波王与杨花花早有情意,奈何为国征战,将婚事耽搁,有诗为证,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让人感叹,告状的右拾遗杜甫并无证据……”
    皇帝李隆基弄清楚了案子的始末,沉吟半响道:“刑部侍郎王鉷,侍御史张博济风闻奏事,诽谤中书令,闭门反省一月,罚俸半年,良媛杨玉莲新寡,中书令李岩娶之,违背礼制,各降一级。伏波王李岩降为中书侍郎,仍掌中书省。”
    侍中李林甫谦恭柔顺地站在李岩身边,仿佛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岩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林甫,才上前谢恩,这一幕落到皇帝眼中,他心里的隐忧一去,如云过天青,一片舒畅。
    夜色深沉,更漏星残,平康里侍中府,两个黑影翻越墙头。进了院子一闪即没。
    精思堂依然那团昏黄的光晕透射出来,其中一个黑影按特定的方式敲了敲门,低声唤道:“父亲!”
    李林甫开了门,对黑影点了点头:“进来吧。”
    精思堂内。
    父子俩坐在光影里,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都有些尴尬,还是李岩主动一些:“父亲,你听了张博济的话,出手来打压我的吧?”
    在这个心机深沉的儿子面前,李林甫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张博济怎么都是你姐夫,你一点情面不留,让人寒心呢。”
    “父亲,张博济虽然是我的姐夫,对你也恭顺,但他在外面为人骄狂,不是做大事的人,父亲托以腹心,以后恐怕要为他所累。”
    李岩言辞恳切,并不东拉西扯。直奔着主题而去。
    李林甫沉默不语,像口井一般深不可测。
    “刑部侍郎王鉷,鹰视狼顾,有邀媚固宠的手段,以前投靠张说,想陷害我们父子,父亲难道忘记了,他虽然事到临头,才反戈一击,但也是一条喂不熟的狼,父亲千万小心。”李岩此时仍然想用孝心感动李林甫。
    羽林骑是李岩一手带出来的,右骁卫将军冷锋寒是他的妻弟,左骁卫将军陈玄礼也受了他的恩,要想成大事,就得学高祖李渊,重用秦王,日后我也有机会登帝位,李林甫脑子中有了疯狂的念头。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烛光映出他亲切的笑容:“岩哥儿,为父一时糊涂,得到你的提醒,才醒悟过来,是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我父子联手,把持朝政,再进一步——”
    “父亲,你没察觉圣人对我纳妃这件案子是有意为之,在我们父子之间制造矛盾?”李岩反问了一句,岔开话题。
    岩哥儿机敏,李林甫地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只想回到西域,如果父亲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需吩咐就是,日后的朝政大事我都听你的,不过父亲在三鑫银行,海港建设,西北,东北的军政这几件事就不要插手了。”李岩毕恭毕敬拱手道,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许多。
    岩哥儿难道识破了我的心思,这算是父子结盟,各自都有利益在里面,李林甫收起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
    想除掉李岩?他为皇帝聚财,又有高力士,武惠妃在宫中为他美言,谁也动不了他,何况他手握兵权。
    李岩跟冷霜儿告辞,联袂离开了侍中府,李林甫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墙头,若有所思,一夜无眠。
    回到伏波王府,冷霜儿看李岩神情有些黯然,问道:“岩哥儿,父亲与你的隔阂解除了吗?”
    伏波王李岩摇了摇头:“父亲已经陷入了对权力的执迷疯狂中,他如果不除掉刑部侍郎王鉷,说明他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我们的裂痕无法弥补,管他呢,大唐朝廷有两个父亲,我们日后就到西域,躲得他们远远的。”
    我为李林甫的专权腾开了道路,他开始在朝中折腾,我冷眼旁观,等待机会。
    父亲再奸猾,他不过是个文臣,依仗皇权作威作福,一旦皇帝夺了他的权,下场比谁都凄凉。
    我只要掌控兵权,至少有自保之力。
    烛光下,冷霜儿伸出手来,摸着李岩的脸庞温柔道:“岩哥儿,你心里苦,我知道,日后我们去西域,快快乐乐过日子。”
    “冷王妃,这会儿我就想快乐。”李岩揽住她的腰,凝望着烛光下俏美的面容,吻了上去。
    转眼到了秋天,绿树掩映的兴庆宫染了红黄,成了一副色彩丰富的画卷。
    勤政务本楼大殿。
    侍中李林甫奏道:“圣人,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惠妃娘娘推广种植占城稻,造福天下,掌管后宫,贤惠公正,应进皇后位,让后宫之主惠妃娘娘名实相符,让天下臣民归心。”
    紧跟着,刑部侍郎王鉷带头呼应,二十来个朝中重臣一齐出列,劝进之声不绝于耳。
    李岩一瞧,李林甫活动能力果然强,拉了一大票人出来,没动的就是自己和裴宽等七八人,朝中的大清洗刚过,那些反对武惠妃封后的不是贬官,就是流放。
    裴宽刚要迈出去,被李岩用眼神挡了回去。惠妃封后,他私下问过裴宽,知道他极力反对这事,就告诫过他,惠妃进位为皇后,是大势所趋,不要去做无谓的牺牲,与其这样,不如把那几件朝廷大事办好,眼下他在殿上,刚直的性子犯了,忍不住要出列上奏劝阻。
    皇帝李隆基笑呵呵地坐在雕龙胡床上,惠妃贤惠,宫里那么多美人儿,她也不争风吃醋,反倒是一心一意替朕管理后宫,开源节流,北门兵变,她出面安抚叛军,为朕收拢军心功不可没。
    咦,李岩怎么没有动静?皇帝李隆基奇怪,问道:“伏波王,你对武惠妃封后可有不同看法?”
    裴宽眼巴巴地望着李岩,目光示意,你可是大唐皇子,千万不能让武惠妃封后啊。
    李岩不急不慢地出列奏道:“父皇,惠妃娘娘不能做皇后!”
    武惠妃一直对伏波王不错,他怎么会出言反对?皇帝疑惑道。
    “太子李瑛仁孝,小心谨慎,并无过错,一旦惠妃娘娘为妃,日后寿王李瑁长大成人,万一造成储位动荡,儿臣担心国家不安。”李岩大声奏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母宠子贵,难道伏波王也有窥视帝位之心?皇帝暗自惕凛起来。
    “可是儿臣想起惠妃娘娘的种种贤德,她不进位为皇后,恐怕天下人都会不答应,儿臣害怕被天下人唾骂,儿臣劝进惠妃娘娘为皇后!”李岩此刻又显得义无反顾,坚决拥立武惠妃为后。
    皇帝李隆基算是听明白了,李岩将立后的好处和坏处都提出来,好让自己作决策,思索了片刻,道:“此事容后再议。”
    消息传到宫中,武惠妃气得牙痒痒,关键时刻李岩背叛了自己,可是转头细想,又不会,李岩与自己约定,就是这几日劝进,朝廷李林甫那一帮人不是他授意的吗?
    封后这事不成,皇帝也躲着自己,左右无事,我到三鑫银行总部去查账。
    武惠妃出了宫,派了个心腹宫女去伏波王府传信。
    在总部查了会帐,武惠妃甚感无趣,便走进密室中,准备在哪儿等着李岩的到来。
    “伏波王!”
    李岩早就在哪儿等着,不知来了多久。
    李岩一下子把她揽入怀里,武惠妃这会儿还生着他的气,一下子扭过身去,听见他在耳边道:“小傻瓜,我不这么说,怎么掩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准备在两京逸闻为你封后宣传造势,让种植占城稻,吃上占城稻的天下臣民为你封后上万人折,半个月后的宣政殿日朝,惠妃封后,势不可挡。”
    武惠妃这才转过身来,娇嗔道:“谁有你这么多鬼心思,唔……嗯啊”
    李岩的一只手已探进了她的襦裙,弄得她喘气连连:“我倒觉得,你可以向圣人说,太子贤德,寿王年幼,才能不及,先退一步,等登上了皇后之位,坐稳了,再想法子除掉太子及其党羽。”
    “嗯,就依你的办,岩哥儿,快要我吧,我有些受不了。”武惠妃双颊潮红,呼吸急促。
    看来武惠妃渐渐迷恋上了我,对我言听计从,李岩吻上了她的双唇……
    长安市井,一个报童举着手中的《两京逸闻》大声叫卖:“推广占城稻,泽被苍生的惠妃娘娘封皇后,岭南道献万民折,制功德伞……”
    一个波斯胡商招呼道:“将全部报纸卖给我。”
    见是一个大主顾,那报童欢天喜地地收了几张纸钞,正要将报纸全递过去。
    波斯胡商又递给他几张纸钞:“惠妃娘娘不仅劝农,而且重商,你帮我散发出去,顺便让他们到这儿来签万民折。”
    一个清丽若仙的年轻道姑闻言走上前来,取了一份细阅,瞧了一会儿,喃喃道:“伏波王,一别经年,不知你现在可好?惠妃封后,恐怕是你的手段吧。”
    她后面的一个花白胡须的老道瞧着她的神情不对,便劝道:“白莲使者,你从青海回来,无论如何要去见他一面,才决定是否进宫。”
    那名年轻道姑先是点头,接着摇头,幽幽地叹道:“江长老,还是先去见本教在长安的信徒吧,那两位真人已等不及了。”
    长安城东,青龙坊,一座家庙改的道观,清静安谧。
    院子中那颗高大的银杏披一身黄绿的叶衣,挺立在碧空之下,金色的秋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禅房静得针落可闻。
    “两位真人,你们能及时赶来见本师,证明了你们对本教的忠诚,对贤良师的忠诚,免礼平身。”帘内那名年轻道姑淡淡道。
    帘外那两名真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名鹰勾鼻子,薄薄嘴唇,正是刑部侍郎王鉷,另一位则是他的弟弟,刚任金吾卫郎将的王悍。
    他们接到教内的贤良令,一时惊慌,隐藏多年的秘密被人重新提起,太平道真人,光这身份就会被下狱,株连九族。
    久经风浪,王鉷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得摸清楚太平道在外面的实力,教中现在由谁主持教务,实力如何?弱了就将他们吞并,强了就报官,由金吾卫郎将王悍动手,直接灭了他们,再立大功
    “这是本教在长安的田产店铺,请白莲使者察看!”王鉷将一个装着田产地契的檀木盒子递了过去。
    那名老道刚要接过来,就听见年轻道姑说:“两位真人劳苦功高,这些田产店铺,仍由你们掌管,我们若有需要,再来跟你商量。”
    还算识实务,王鉷微笑着收回檀木盒子,递给身边的弟弟王悍。
    “本教贤良师早就在长安,位高权重,两位真人只要用心办事,贤良师日后会重用你们的。”
    那年轻道姑的声音轻柔动听,却如一个晴天霹雳在王鉷头上炸响。
    太平道的贤良师潜伏在长安,位高权重,连我这个四品刑部侍郎都赶不上?
    王鉷脸上的惊疑之色一闪即没,毕恭毕敬问道:“属下何时能瞻仰贤良师的尊容?”
    那花白胡子老道哼了一声:“贤良师身份隐秘,怎么可以轻易示人,时机成熟吗,他自会召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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