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求姬

第80章


    低头俯视波平如镜的潭水,那里面,一个素颜的女子眉间轻颦,似笼着无限心事。
    伸出手去碰触那张脸,指尖刚沾入水面,便有细小的波纹延展开去,那张容颜就如同的心事,隐在缓缓悠去的水波之后。
    水波摇动着,渐渐显出个一个俊美的男子的面容,是他,分明就是他。
    思念如潮,猝不及防的汹涌而至。
    惊慌之下,盼盼几乎险险跌落水间。那张面容每个微妙的神情变化,都是如此熟悉。眉眼隐隐含笑,那些细节原本就是藏在心间,回味千遍万遍的,面容的主人就是爱之至深念之彻骨的玉奢。
大结局:回首云深处(4)
即便是远隔千里,即便是音信皆无,那些他们共同拥有的点点滴滴不仅没有忘却,反而如窖藏的美酒,益发浑厚与香醇。
    微微叹息,也许终其生,也走不出他的身影。
    只是,任凭她独自一人在里相思入骨,他却已视为黄泉陌路,也许早已重新开始另段人生。
    三阿,于他来说,万年永生,千世不老,她,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红尘过客而已。
    玉斛曾经如实告诉过她,他之所以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条件便是,他许他尊贵的权力,在普天下间寻觅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而他要寻的,却正是一个女子。
    也不知道,他到底寻到了没有?.......
    “在想什么?”有温和的语声从身后传来。回过头去,身后是袭织金胸背麒麟锦袍,头戴紫金冠的沈毓。万紫千红的杜鹃开得已是绝顶灿烂,此刻,却都比不过沈毓身耀目华贵之气,比不过他面上笑容酣畅舒怀。
    盼盼微微有些发怔,答非所问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玉斛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都是真的,在你面前的都是真的。”他缓步上前,“只是无论多真,也许都不稀罕。”
    对视着,他忽然自嘲地笑笑,忽然转开话题道:“你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盼盼低头笑,“吃饱了就去睡,我就快变猪了。”
    他嘻嘻一笑:“你若是变猪,那肯定是我后宫里最美的那一只。”
    大半年以来,他与便是以这样的相处方式,虽偶尔提两句敏感的话题,却都是到即止,无关痛痒。
    也许是不想给压力,也许是希望她能够想通玉奢已经不在的事实,不论是哪个,盼盼都对他心存感激。
    如今,她脆弱的心,是再也经不任何风浪的侵袭。
    “明日得个空闲,不如陪你四处看看。”玉斛也学着她的样子席地而坐,随口笑问,“我巡游天下,许多处名胜古迹,想来都转遍。”
大结局:回首云深处(5)
过了片刻,细细一想却又摇头,“还有处是没去过的,便是云沧山。那里山顶长年积雪,而般时节,正是山间万朵馨兰争芳斗艳,傲雪开放的时刻。”
    他的面上有悠然神往的神色,“那样的胜景,足可以与怒放的寒梅争辉。”
    “寒梅?”盼盼喃喃重复道,眼前忽然现出片云蒸霞蔚,灿然锦绣的梅海,分明就是田府花园里的那片。
    梅海中,有张面容若隐若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是玉奢微微含笑的脸。
    玉斛说的正是兴奋,猛然察觉身边的盼盼半晌不语,回头看时,正瞥见她面上亦喜亦嗔的神色。这样的神色当然不是为他的,心头不觉一阵黯淡,默然不语站起,看了一会她神往的样子,而后只得静静走开去。
    是夜,秋风习习,一轮冰盘当而挂,洒下疏淡清寂的辉芒。桂花香气轻柔,静静吹送。已是夜阑人静时刻。但在皇宫后院的虹霓阁内却是弦管声曼,彩灯华耀。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此情无计可消除,只有靠杯中物来消解一二。
    玉斛半倚在红木短榻上,面把玩着手中只水晶酒盏,面看着暖阁中央,五彩茜草地毯上翩翩起舞的一队舞姬。
    他半眯着眼,满面慵懒,胸前的衣襟已经散乱,半裸的胸膛上,有星星点点的青色酒汁,似已是半醉。
    乐声陡然变得急迫起来,舞姬们倏地抖开臂缠的轻纱,如飘逸的云彩,如柔媚的青蛇,抖动着,旋转着,交织着,挑逗地从他俊美的面颊旁滑过。
    仰头大笑,玉斛忽然随性的将水晶酒盏远远抛开,一把用力扯住轻纱,手上微微使力,轻纱端的舞姬立足不稳,娇呼着倒入他的怀里。
    玉斛醉眼朦胧,一脸邪邪的笑意,与那舞姬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舞姬且羞且喜,浑身早已软。本朝四海五洲,谁不知道当今天子年少英俊,风仪非凡。而且,至今后宫膝下无子,虽有一些嫔妃,却没有正式立后。
    因此,有多少待嫁闺秀趋之若鹜,希望得见天颜得到宠幸。
大结局:回首云深处(6)
那舞姬且羞且喜,脸上飞起红晕,浑身早已酥软下来。
    若是今夜能得眷顾,怕是要飞上枝头变做凤凰。闻言便娇声沥沥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叫恬恬。”
    “田田?”玉斛听得不甚分明,微微晃晃头,“田丫头?”那舞姬媚眼如丝,又惊又喜,“是,陛下。”玉斛闻言忽然收所有玩世不恭的神色,使劲将那舞姬搂在怀里,声音是颤微微的惊喜,“是么?田丫头!”
    一旁服侍的近身侍从见此,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做个手势,阁中的那些个乐师、舞姬和侍们便悄悄退出去。
    玉斛早已忘记周遭的一切,紧拥着那舞姬,唇畔溢出声满足的叹息,“田丫头!田丫头!”叫恬恬的舞姬似已欢喜得呆住,仿佛只是一瞬间,自己的命运便以天翻地覆。她媚态娇柔、将身子软软倚在皇帝的肩头,心里慌乱狂喜的作声不得。
    方才还宝光流转的宫灯不知何时已经熄,满阁唯余地洁如霜雪的月光,映得通梁金丝绉纱闪亮轻盈,飘飘似梦。
    玉斛的语音低沉惑人,掺穿过碧色纱窗脉脉而来的花草清气,在虹霓阁内幽幽流散。
    “田丫头,知道么?大半年的日子,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是多么快乐,又是多么痛苦!”他的声音缓缓低下去,宛如梦呓耳语,
    “本来,就在我的身边,咱们终于可以日日见,这样的日子,我盼望了不知有多久。虽然,知道你在为他伤心,知道心里还有那个他,但我知道你们已经不可能走在一起了,这一切总会过去的。”
    低头垂眸闭目,他的面上有开怀的笑意,“立夏的那次赏花,你多看那枝斑纹海石榴一眼,我回去之后便重金搜罗此类花卉,遍植在你的殿阁周围。听你身边的青儿讲,烟霞色最是优雅美丽,就买下城中所有的烟霞色布匹,堆满的寝殿。知道爱吃芙蓉羹,我就寻来国中最有名的厨子,专门的侍奉这道羹汤。你知道么?见到你身子终于日日的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我真是从心里欢喜,欢喜得几乎要呆。”
大结局:回首云深处(7)
他怀中的恬恬脸色已是大变,到这般时刻,便是傻子也能听出,皇帝口中的“田丫头”并不是自己。田虽不敢挣扎,身形却已有些僵硬。
    玉斛似是察觉她的不安,声音中蓦然多了几分沉郁。
    “田丫头,我做么多,并不想要你感激。我多希望你能明白的心意。这样的心思,我不敢对人提,怕,怕吓着你。但是,如果可以,咱们都不提,只是这样温和地待着,一如既往温和地待着,我也觉得满足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其实我早就该知道的,你的心里永远就只有他一个,不论他做了什么,不论我肯为做到多少,你都只爱他一个。”
    他的手下使力,环着舞姬的手臂又紧了一紧,恬恬吓的猛然一跳,不觉“啊”地声惊呼,柔柔唤道:“陛下!”
    这声音与记忆中的相去甚远,玉斛听在耳中,浑身不由的一震,蓦地直起身来,将怀中的娇躯推远,冷声道:“你是谁?你不是田丫头,她不会这样唤我的。”
    恬恬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奴婢是舞姬恬恬,是陛下方才将奴婢……”,玉斛揉按着额头,想起方才的情景,不觉轻叹口气,向外扬扬手,沉声道:“出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恬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出去。
    头疼欲裂,心神俱伤,玉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将头埋入两手之间,喃喃道:“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原本只余他一人的虹霓阁内,不知何时已多个人影,那人身黑衣,面容清濩,身形颀长,轻靠在扇半开的碧纱窗旁,静静地看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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