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小丫鬟

柳洋洋趴在马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耳旁是呼呼的风声，眼睛见到的是飞快后退的地面。马蹄溅起的灰尘呛的她咳嗽不止。她张口想叫，可是灰尘伴着冷风，立即灌进她的嘴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来了。
    柳洋洋一屁股坐在地上，胃在一个劲的翻涌，她仆倒在地上，翻江倒海的呕吐起来。
    坤莫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看她吐完，递过一张手帕，“擦擦吧，”声音异常温柔。
    “走开！谁要你假惺惺！装好人！”柳洋洋在自己衣袖上胡乱擦拭着。
    “对不起，殊儿，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掉你。”
    柳洋洋气结！“什么叫于公于私不能放掉我？跟你说了，于公，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小丫头。于私，你不要告诉我说你爱上我了。”
    “不行吗？”坤莫调侃的说道。
    “你的国家都亡了，你身为王子，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勾搭女孩子！”柳洋洋轻蔑的说。
    “王子？”坤莫满脸的不屑。“那只是名义上的，事实上，我离开乌孙十八年了。如果不是那个我应该叫父王的人求我回来，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那晚，也不会有人偷窥你沐浴了。”
    “哦？怎么回事呢？快跟我说说！”柳洋洋兴趣高涨，一时忘了对这个人的不满。
    坤莫淡淡一笑。“不对我喊打喊杀了？那么，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交个朋友吗？”
    “交朋友嘛，以后再说，看你对我的坦白度有多高！再做决定。”柳洋洋冷哼一声。
    坤莫笑了，漆黑而幽深的双眸瞬间转换成了三月的阳光。充满了某种令人感到温暖和欣喜的味道。那毫无血色而线条分明的双唇向上勾起，那笑容竟是邪魅而妖冶的。
    柳洋洋看的出了神。自言自语。“你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笑笑才好。”
    坤莫大笑！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那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柳洋洋也笑了，敌意，不知不觉的在二人之间化解。
    “等会再说，现在，你肚子不饿吗？天都快黑了。”坤莫说道。
    “啊呀！”柳洋洋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怎么了？”坤莫吓了一跳。
    “都是你啦！没事把我抓来干什么？冒顿一定急坏了！我要回去！快送我回去！”柳洋洋真的急坏了，冒顿找不到她，一定会担心会着急的！
    坤莫脸色一寒。声音也变的冷冰冰的。“你以为我会送你回去吗？”
    柳洋洋愤怒极了。“你这个人是变色龙啊，刚刚还说要跟我做朋友，一眨眼就变脸了。”
    “做朋友，不代表可以不讲原则。我们的立场从根本上是对立的。你很怕冒顿会担心吗？他那么在意你，你是他什么人？绝不止是丫头那么简单。”
    “他是我的丈夫。”柳洋洋骄傲的说，没什么可隐瞒的，不是吗？
    “可是，据我所知，左贤王冒顿并没有王妃。那么，你也是他的姬妾？”坤莫紧紧盯着她。眼神闪烁不定。
    “会有的，他答应过我，这场仗一完，他就正式娶我做他的王妃。”柳洋洋信心满满。
    坤莫冷笑一声：“你只是个丫头吧，还不是匈奴人，是汉人对吧，怎么可能做左贤王的王妃呢，这只是他安慰你的话罢了。不要妄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住嘴！你想破坏我和冒顿的感情！够卑鄙的。我不会上你的当！”柳洋洋大声说，但心底怎么有点不舒服呢。
    “信不信都由你！只是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免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坤莫冷冷的说。他的士兵已经在烤羊肉准备晚餐了。一股股浓香飘了过来，他吸吸鼻子，“不想饿死的话，先吃东西吧。”
    说完，他自顾自走了过去，不再看她。
    柳洋洋恨恨的看着他。有心赌气不吃，可是肚子不争气，咕咕的叫着提抗议。唉，罢哟！吃饭第一大，只有吃饱肚子才能讲自尊，讲志气。即使要逃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她狠狠的撕扯着羊肉，用力的大嚼，完全不顾形象。坤莫好笑的看着她。“你跟羊肉有仇吗，当心把牙都扯掉了。”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柳洋洋恨恨的说。
    “你别恨我，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也会这样做的。”坤莫低声说。“想听我的故事吗？”
    “闲着也是闲着，说来听听。”柳洋洋头也不抬，接着对付手中的羊骨头。
    坤莫淡淡一笑。声音低沉而落寞。“我是乌孙国王的小儿子，我出生时，上面已经有十几个哥哥，更何况，我的母亲，只是个舞女，是波斯国送给乌孙的女奴。你可以想像我的地位，在众王子中有多么的卑微。”
    “哦？”柳洋洋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善良的天性让她无法再恨眼前这个男人。
    “本来，我也可以不受人注意的长大，得不到父王的宠爱，也不用去想什么荣华富贵，争权夺利。只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是，上天偏偏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坤莫苦笑。
    “怎么呢？什么玩笑？”柳洋洋好奇的追问。
    “我8岁那年，乌孙城遭遇到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一个云游的和尚，他赠医施药，救活了许多人，瘟疫过后，他被奉为活菩萨，许多人都来拜他。我的母亲，有一天，也带着我去朝拜他。”坤莫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柳洋洋早已放下了羊骨头，她已经被这个故事强烈的吸引了。他雪白的、线条分明如雕塑般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和无奈，深深的打动了她。
    “后来呢，”柳洋洋的声音不知不觉的柔和了。
    “后来，那位活菩萨，那位高僧，一见到我，就大吃一惊！拉着我仔细的看，从头看到脚，好象我身上藏着什么古怪一样。我母亲吓到了。就一个劲的求他，让他明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他说到这儿，停住了。
    “是啊，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柳洋洋更好奇了。这个人，可以去说书了，这么会设悬念！
    “好奇了？”坤莫看着她，眼睛盛满笑意。
    “是呀是呀，快说。后来怎么了嘛。”柳洋洋推了他一下。“别卖关子！”
    “那位高僧说，这孩子会成为最伟大的乌孙国王！而且，在他的统治下，乌孙会变的非常的强大，达到前所未有的强盛。他将成为乌孙人世代传颂的英雄！”坤莫的声音不知不觉激动了。
    “哦！”柳洋洋吓了一跳！“真的么？”
    “是啊，那位被乌孙君臣百姓都视若神明的高僧，就是这么说的。当时，所有人都傻了。我的母亲吓的差点晕过去。等清醒过来，就求那位高僧和在场的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母子就有性命之忧了。”
    坤莫顿了顿，接着说：“那位高僧当时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很奇怪我为什么有这样的命格。可是，在场还有那么多的人，这样的预言又怎么能保守秘密呢？这话很快传了出去。可以想像，当我们母子回宫的时候，迎接我们的，是怎么样的轩然大波！”坤莫苦笑，眼神迷离，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充满了屈辱和仇恨的日子。
    “后来呢？”柳洋洋充满了同情。可以想像，毫无地位的母子二人，在那种情况下，会过着怎样悲惨的日子。
    “后来，父王的王妃，其他的有名份的，没名份的妻妾们，还有哥哥们，无一不把我们母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母亲为保我的性命，无奈之下，向父王请求，让我们离开乌孙，回到母亲的故乡去，永不再回乌孙。父王正为此事发愁，他虽对我们母子无情，但我毕竟是他的骨肉，他也不想看着我死，所以，就答应了母亲的请求，还给了许多金银，送我们回到了波斯。”坤莫温柔的看着柳洋洋。“我的故事讲完了。”
    “哦，”柳洋洋回过神来，她已经完全沉浸于他的故事之中，担心着那对可怜母子的命运。却忘了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如今早已长大成人，正坐在她的对面。自己还成了这个“可怜的小男孩”的俘虏。
    “不，还没完呢，后来呢，你怎么学了这么厉害的功夫，又怎么回来乌孙了？”柳洋洋好奇的追问。
    “后来，波斯国武艺最高强的武士，在偶然间看到我，认为我是个习武的苗子，又得知了我的身世，非常同情我，就收我为徒，把毕生的武功都传给了我。我在波斯隐姓埋名，别人只知道我是师父的徒弟，却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十天前，我突然收到了乌孙国王，我的父亲托人带来的信，说乌孙遭逢大难，要我尽快赶回。所以，我回来了，所以，那晚在山洞，会碰上你。”他温柔的看着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某种蛊惑的力量。“更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