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

第66章


北极熊!”贝尔用紧缩的声音惊呼道。
  每个人,惊骇地,注视着眼前。
  浮冰可怕地倾斜着;有时,它以如此高的倾斜度摇晃着,北极熊乱哄哄地滚落着、挤压着。它们发出的挣扎的嚎叫声混杂着风暴的呼啸声,交织成一组奇特地漂浮动物的合奏曲。
  当冰块随浪起伏时,北极熊猛然向小艇冲去,几乎要触着它。
  一刻钟,似过了一世纪,这期间,小艇和冰块相互对峙着航行,要么相隔二十米远,要么,几乎撞在一起;动物们只好听天由命。格陵兰狗吓得瑟瑟发抖,达克一声不吭。
  哈特拉斯和同伴们保持缄默;他们的脑子里竟然没闪过一丝念头,要将木杠放下以避开两物相撞,他们以坚定不移的严谨信念航行在自己的征途中。一股朦胧的感情,惊奇胜于恐惧之情在脑中升起;他们欣赏着,这骇人的场面给他们的搏斗增添了新的挑战。
  终于,冰块在风的推动下,渐渐地远离,消失在迷雾里;远处时不时传来的嚎叫声,令人想起这支独特的航行队。
  这时,风暴以两倍于前的凌厉之势扑来,无名的大气层像被撕裂开;露出海浪的小艇,开始以令人眩晕的高速旋转起来;被拔起的前桅帆像一只巨大的白鸟消失在黑暗中;海浪旋涡处形成一个圆形的深洞,被旋流缠住的航海家们全速航行,速度如此快,好像旋转中心旋流切线也是静止的,尽管它们的速度快得不可测算,他们还是渐渐地沉没了。于深渊底部,一股强大的外力,不可抵制地吮吸住他们且活活地吞卷着他们。
  之后五人都升起来了,他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接下来是一阵眩晕。他们体会到了无可比拟的深渊的滋味!
  突然,小艇垂直地升立起来。它超出旋涡的切线,速度之快足以脱离开旋涡的中心吸力,被速度为每秒大于一千的圆周切线抛甩,以圆炮弹的速度被掷远。
  阿尔塔蒙,医生,约翰逊,贝尔在座位旁摔了个四脚朝天。
  当他们重新转过身来时,哈特拉斯消失了。
  当时是凌晨二点钟。
       
  第二十三章 英国国旗
  继第一瞬间的惊愕后,四人同时蹦出一声惊叫。
  “哈特拉斯?”医生呼唤。
  “不见了!”约翰逊和贝尔惊叫。
  “失踪了!”
  他们朝四周搜寻着。什么也没显现在这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达克用一种绝望的声调狂吠着,它想冲向海浪,贝尔费了好大劲才把它稳住。
  “阿尔塔蒙,快去掌舵,”医生指挥着,“试着转遍所有的角落找到我们不幸的船长!”
  约翰逊和贝尔重新坐回他们的位置。阿尔塔蒙握着柄,飘荡着的小艇迎着风又一次朝大海驶去。
  约翰逊和贝尔跳入水中,强有力地游动着,整整一小时,他们没离开出事故之处。大家到处找,可枉然!不幸的哈特拉斯,被飓风卷走,失踪了。
  失踪!在离北极点如此近之处!在离所憧憬的目标如此近之处!
  医生呼喊着,叫唤着,使出浑身解数,达克,他的爱犬也哀怨地狂吠着,可什么都没回应船长的两位朋友。一股深深的刺痛攫住了克劳伯尼,他头耷拉着,埋在手心里,同伴们听见他哭了。
  其实,在离海岸这么远的距离,既无桨又无木块好作支撑,哈特拉斯欲生还到海岸,简直是不可能。倘若有什么留在他如此渴望触到的土地上,那也许是已被撞得发青且肿胀的他的尸体。
  一个小时的搜寻过去之后,必须重新上路驶向北极,其间还得同狂怒的暴风雨搏斗。
  早晨五点钟,七月十一日,风平息下来,海浪也渐渐变小,天空又重现北极的光亮,不足三里外的海岸,大地呈现着壮丽风光。
  这新大陆只不过是个岛屿,或者说像导航灯般挺立在北极的一座火山。
  活跃的火山,不断喷出大群滚烫的石块及大量炽热的岩石,恰似巨人的呼吸反复不停地鼓动着,抛出的喷射物高高地跃起在空中,强大的火焰流及熔岩流之间展开着汹涌的急流;近处,火蛇钻潜在冒烟的岩石间;远处,灼热的瀑布垂落在紫红的雾霭里;下方,一条火河分支成无数的小溪,通过灼热的入口奔向大海。
  火山似只有一个喷射口,从那射出的火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横向的闪电,可以说电在这雄壮的自然景象里推波助澜。
  熊熊的火焰上空飘摆着底部红色顶层墨黑的股股浓烟。它以无比壮观之势升起,之后铺展成缕缕缭绕的烟雾。
  天空的高处披上了一层灰白色,在风暴来临期间,连医生都未意识到的阴暗,由灰色雾柱铺展开所致,似一道无法逾越的帘子,笼罩在太阳下的天空。他不由得回忆起一桩发生于1812年,巴巴多斯岛的类似事件。适值正午,烈日下的巴巴多斯岛,却浸没在圣文森特岛火山口抛出的大群灰状物带来的浓郁的黑暗中。
  这块挺立在北冰洋中巨大的火山岩礁,高度为千米左右,与荷克拉山的海拔高度接近。
  火山岛峰顶与峰底形成的直线与地平线倾斜成约11°角。
  小艇看似渐渐驶出了波涛中心,朝火山岛靠近。岛上植被荒芜。甚至缺少海岸,它的侧翼徒直地插入大海。
  “我们可以着岸么?”医生问。
  “风托着我们,”阿尔塔蒙回答。
  “况且连一片可以落脚的沙滩都没有!”
  “不远处可能有,”约翰逊答道,“只要我们能找到停泊小艇的地方,就足够了。”
  “行动吧!”克劳伯尼忧郁地应答着。
  医生对眼前这座新大陆提不起丝毫兴趣。北极地就在身旁,可发现它的主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离岩礁五百尺之处,大海在地底岩浆作用下,沸腾翻滚。被它怀抱的岛屿方圆可达八至十英里,不可能再多,据估测,它位于非常接近极点之处,确切地说地球的中轴线从那穿过。
  一靠近小岛,航海家们发现了一小块峡湾足以停置他们的小艇,他们立即朝前驶去,同时害怕在岸边找到被风暴海浪卷来的船长尸体。
  但这儿看来很难搁留尸体。没有海滩,大海用力拍击着陡峭的悬崖;一股浓烈的灰状物质和了无人迹的荒凉笼罩着火山的表面,而且延伸到很远的海涛之中。
  随后,小艇通过一个狭窄的通道,进入为两侧的悬崖所夹的小峡湾。在这里,它找到一处很好的避风港,并在那里安顿下来。达克的哀鸣声更加凄厉,这只可怜的动物用它独特的语言呼唤着船长,它向无情的大海岩礁声讨着,但得不到丝毫回应。它徒然狂吠着,医生的抚摸也无法使它平静下来。这只忠实的狗勇敢地冲向前去,似乎要取代它主人的位置,它向前勇敢地一跃,第一个跨上悬崖,消失在周围浓稠的灰状物质中。
  “达克!达克!回来!”医生呼叫着,但达克毫无反应地消失在前方,大家也跟着冲上去。克劳伯尼和他们三个伙伴登上土地,小船牢固地抛锚了。
  正当阿尔塔蒙着手朝巨大的岩石攀爬之时,达克在不远处用不寻常的声音狂吠着,它表达的不是愤怒,而是痛苦。
  “注意听!”医生说。
  “这是不是有别的动物的痕迹?”船员们问道。
  “不!不!”医生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哀怨声,哭泣声!哈特拉斯的尸体必定在那里。”
  听到这句话,四个人沿着达克的足迹冲上前去,穿梭在令人难以睁开双眼的浓雾之中,他们来到一块峡湾的底部,一块只有十步宽的空地,海浪无法闯入此地。
  这儿,达克围着一具包裹着英国国旗的尸体狂吠着。
  “哈特拉斯!哈特拉斯!”医生惊呼着扑向他朋友的尸体。
  但很快,他又发出一阵狂喜的惊叫声。
  这具血淋淋的躯体表面看来毫无知觉,而脉搏仍跳动着。
  五个男人齐声呼喊着,“乌拉!英国!”
  “乌拉!美国。”医生一手紧握哈特拉斯,一手紧握着美国人。
  在最初时刻,这些勇士们都沉浸在重见船长的喜悦中,他们双眼饱含泪水。
  医生对哈特拉斯的身体状况大为放心。他并没有严重受伤,风把他托到海岸边。在这里,登陆充满了危险。可这位无畏的水手经历了几次努力,最终拼尽所有的力气抓住了一块岩石,成功地把海涛甩在身后。
  在这儿,受伤的他用国旗包裹好自己后,就昏迷不醒,在达克舔舐和呼唤声中,他渐渐回复过来。经过初步的护理,哈特拉斯在医生的扶持下能够站起来了,并朝小船的位置走去。
  “北极!北极!”他边走边重复着。
  “你看起来很幸福!”医生对他说。
  “对,我很幸福!你呢,我的朋友,难道身处此地,您不觉得幸福吗?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北极!我们跨过的大海,是北极的海洋!我们呼吸的空气,是北极的空气!啊!北极!北极!”
  说话期间,哈特拉斯进入一种强烈的兴奋状态,一种狂热状态。医生试图让他安静下来,却徒劳无功。他的双眼闪耀着一种耀眼的神光,他的思绪在大脑中翻腾。克劳伯尼把他的极度兴奋视为一种可怕的危险。
  显然,哈特拉斯需要休息,大家寻找着宿营地。
  阿尔塔蒙很快就找到一块由岩石组成的状若洞穴的岩洞。约翰逊和贝尔把食品运过来,松开狗的绳索。约十一点钟时,午餐准备好了。帐篷的顶布成了他们的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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