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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尾蝶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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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母亲的病床边,父亲执意要送她一个人去英国居住读书。她不肯,与父亲大吵一架,一个人哭着跑出了医院。
她就是不懂,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她送走,为什么连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这次也站在父亲一边。她心里委屈,所以只顾了低头哭,没有看到红灯便冲向马路。然后便被人用力一拉,脚下连退几步,倒进了一个怀抱里。眼前是疾驰而过的一辆汽车。
“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乱穿马路?”
被吓傻的萧雨轩在听到头顶的声音时才回过神来。仰头向后上方看去,是一张斯文俊雅的少年的脸,只是此时微微皱着眉头,表情严肃,眼神略带责备。此时萧雨轩心下委屈又被惊吓了一下,看着对方责备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低了头掉眼泪。
“唉,怎么哭了?我不是骂你,只是提醒你过马路要小心而已。这样横冲直撞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一边说着,阮天宇一边将萧雨轩转过身来,拿出纸巾俯身替她擦去眼泪,“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萧雨轩抬头看着轻声哄着自己的大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但眉眼间已显出帅气,阳光从他身后泻下,使得他整个人显得很是柔和。让她失神的是那一双黑眸,略含责备无奈和关心,晶亮晶亮的正在略皱的眉毛下盯着自己。她突然就觉得窘,红了脸,只点着头含糊的嗯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多年后,忆及此事,才豁然明白当初在大学时会与叶恒远一见如故,走的极近,是因为叶恒远给她的感觉像极了此时的阮天宇,那一种含着淡淡温柔的亲切。
“天宇。”一道甜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眼前的哥哥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温柔的笑了一下,“歆儿,你来了。”
萧雨轩也抬头看去,一个美女娉婷走来,披肩长发,小巧精致的五官,轻轻浅浅的笑容,清丽中透出几分妩媚。
“嗯,这是?”
“一个可能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刚刚闯红灯差点出事。”
“哦,小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和家里人生气也不能离家出走啊。家人总是为了你好。如果不能理解,就要和他们好好沟通,哭着跑出来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快点回家吧,免得你父母担心,嗯?”
萧雨轩有些排斥这个讲着大道理的漂亮姐姐,可是看到她旁边站着的大哥哥笑着看着她,一幅明显赞同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哥哥姐姐。”
“小轩”,温靖南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跑到她身前,“总算找到你了,下次不要到处乱跑,出了事怎么办?”温靖南是和母亲一起来看望萧雨轩母亲,却在进门的时候看到哭着跑出去的萧雨轩。于是也跟着跑了出来。只是他对医院的地形不如萧雨轩熟悉,又被她绕了几个小路,绕丢了身影,所以现在才追上来。
“我没事。”顿了顿,又说道,“刚刚我闯红灯,那位哥哥救了我。”萧雨轩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离去的阮天宇的背影。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就好。”温靖南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去,却在看到那少年的背影时愣了一下,“阮天宇”。
“你认识他?”
“嗯,他是阮家的儿子阮天宇。我们学校高中部的风云人物。”温靖南比萧雨轩长了两岁,已经开始读初一了,自然对这位如雷贯耳的师兄有所耳闻,“好了,小轩,我们回去吧,你爸妈快急死了。”
“嗯。我闯红灯的事不要告诉我爸妈。”
“知道做得不对,还去闯红灯。”
“温靖南,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两人吵吵闹闹着向病房走去。只是小小女孩的心底,自此悄悄的藏了一个粉红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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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吵吵闹闹着向病房走去。只是小小女孩的心底,自此悄悄的藏了一个粉红色的秘密。
萧雨轩有意无意开始关注阮天宇的消息。小小的年龄,尚未识得情爱滋味,只是想要知道他的消息而已。再到后来年龄渐大,懂得了自己的心思,却因为早知道他身边李歆的存在而压下了所有的念头。一压若干年,就连自己几乎都要信了,那只是年少时一个色彩瑰丽的美梦而已。若不是惊闻国内商圈巨变,一夕之间,李氏破产,阮氏摇摇欲坠,李歆更是香消玉陨,怕是自己再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那时媒体对他的评价并不甚高。他在中风昏倒的父亲手中接手隆鑫集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李氏苦苦支撑的项目中断然撤资。隆鑫得保,却直接导致了李氏的破产。而匆忙自国外赶回的李歆,所乘坐的飞机竟然中途失事,自此香消玉陨 。商业合作,大难来时各自飞本是商场常见。只是这次阮天宇的决定导致的是未来岳家的落败和未婚妻的身亡,终究招来各界的明嘲暗讽。踩低捧高,人情冷暖,向来如此。 
看着报纸上他冷硬的面部线条,萧雨轩有些恍惚。想起之前那个微笑着替自己擦去眼泪的温和少年,渐渐与眼前的照片重合起来,突然便感到一阵阵心疼。心疼他突遭翻天巨变的无奈;心疼他临危受命,独立支撑大局的辛苦;心疼他爱人突然离去的锥心之痛。可是她除了默默关注,却什么都不能做。她是萧家的女儿,阮家多年竞争对手的继承人。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在此时站到他的身边。不是她不肯,而是那个骄傲的男子绝对不会接受她的善意示好。
她关注着他的消息,两年过去,知道了他屡出惊人之举,渐渐使公司有了起色,知道他已是商场后起之秀,也知道他再未展露过曾经温和灿烂的笑脸。
是因为什么事情使她突然决定到他身边去呢?是了,是因为安琪。安琪说,我为了他,早已什么都不计较,纵使最后还是会落个黯然离去的下场,至少我曾经放手追求过,那么我就不会后悔。
萧雨轩醉眼惺忪的看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的笑了起来,那时的自己,被那个说着爱的豪言壮语的明丽女子一番洗脑,竟就此满含着对爱的信奉和冲动,详细的设下了一系列的行动计划。
“小怡,你知道吗,为了可以接近他,我决定模仿李歆生前的举止习惯。就因为过去的那一年中,他身边的女人无一不是有哪一方面像极了当年的李歆,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说话的声音。我让人找来了李歆幼时的乳母李妈。这个陪伴李歆长大的妇人,熟知李歆的性格脾性,举止习惯。外表相像却无神韵,很快就会被他所厌倦。我要学自然就要学最精华的部分。可是那个老女人竟固执的很。说什么不会做有损她家大小姐的事情,她说我目的不明,必然心怀不轨。无论我许她怎样高的酬劳,竟不肯教我分毫。”萧雨轩突然就大笑起来,神色里透出几分狠厉,“笑话,我萧雨轩要硬硬抹掉自己本来的性格习惯,学习一个家道败落的女人的行为习惯,竟还被一个无知老妇百般猜疑拒绝。只是可惜了,人总有个弱点软肋,这个忠心的老太太,在听到自己儿孙的利益会受到威胁时,立刻便乖乖的应承了一切,还不敢藏私半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突然又透出几分凄凉哀伤,语调也带了凄楚,眼角晶莹闪烁,“我成功了,整整一年。就连那妇人也连声说像极了。身边朋友都诧异我的变化,我却不管不顾,一毕业就回国设计留到他的身边。可是我换来了什么?他不肯听我一声辩解就定了我的罪,甚至狠心将我送进警署。呵呵,我真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子。”萧雨轩哭哭笑笑,似是醉到不行,偏又神智清明,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心里那似刀割般钝钝的痛,直痛得要喘不过气来。
耳边似有低低叹息响起,“傻瓜,既然他这么不懂珍惜,你就更要多珍惜疼宠你自己啊。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糟蹋了自己,难道还有什么其他意义。若你无论怎样,都不能唤回他的真心怜惜,那么你能做的就只有挥别过去,好好的,好好的走下去。”
“挥别过去,你说的真是简单。你没有像我这样彻骨的痛过,又怎么想象得出那过去是怎么如影相随,怎样的刻骨铭心,难以忘记?”
“与我自幼一起长大的未婚夫,一个月前突然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他要与我解除婚约,他要明媒正娶他的新娘。我与他相识二十几年,伴他一路走来,随他一起来国外求学,我得到的,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小怡微微抬了头,紧闭双眼逼回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可是能怎样呢?哭吗?闹吗?哭几次闹几次,他就会回来吗?就算我使手段动用家族长辈的力量把他拴在身边又能怎样?我拴得住他的心吗?雨轩,”她突然抬了头看向对面的萧雨轩,眼睛里是悲痛却又极其坚决,看的萧雨轩一怔,“你要记住,若男人的心不在你这里。你能做的便是收回自己的心,好好的保护好。因为除了你自己,再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痛。相信我,强留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边,你不可能会幸福。你要感恩你现在离开了他,因为你还有大把的时间重头来过。”
萧雨轩本是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拼命灌酒。此时突然听到小怡的故事,心中不禁慨然长叹,世间的人,果然各有各的故事,只是受伤的却永远是爱的多的那一个。想到这里遂转开目光,低了头枕着手臂伏在茶几上,转着手里的酒杯,茫然出声,“收回?真的还可以收的回吗?真的能够不再痛吗?”
“可以,一定可以。”
那夜,夜色深沉,一弯残月透过窗子洒进一室清辉,映着两个醉倒的女子为爱伤神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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