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多情

第54章


那一丝天下人都对不起自己的自虐情绪让她对生活无端地自信起来。但是,这一丝的愤世嫉俗并没有让她的病情有任何好转,相反越发加重了。
  苏铮借口感冒,告诉苏妈妈这几天留秦朝在家里住,自己不方便回去。电话里,苏妈妈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是不是我和你爸的事儿让你心烦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挺不容易的。为了我,牺牲了那么多。”
  “开始是为了你,后来就是为了自己。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和你爸过那么多年吗?如果只是我自己单方面的努力,真的能过下去吗?”苏妈妈隔着电话,幽幽地说着、。
  “妈,我和秦斌,都有各自的生活。”
  事实上,要开始新生活的,是秦斌。而她,在头破血流之后,已经渐渐退缩了。
  苏妈妈似乎明白女儿没有听进自己的话,顿了顿说:“那就好,不过,你还是要记得,婚姻不是儿戏,感情是基础,但也不是全部。如果你没有结婚,我会告诉你,秦斌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缺点,那百分之一的优点都要看成百分之百。你,明白吗?”
  苏铮点点头,“明白。刚结婚那会儿,您就说了,婚前看缺点,婚后看优点。”苏铮苦笑了一下,“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看,有什么用?”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良久,才传来低低的啜泣。苏铮心里一酸,“妈,都过去了。下次我找个跟我一起看的,全球几十亿人口,一半的男人,肯定有适合我的。”
  那边似乎哽咽着说了句什么,便被苏铮催促着挂断了电话。短暂的静音后,是一声长而单调的忙音。
  苏铮拿着电话愣了半晌,才叹口气慢慢地坐下。一边是自己打结,一边要去替人解结,就算是超人,也不过是维持精神上的完整。但是如果明天再交给自己一个离婚案,她就要彻底精神分裂了!对别人,这不过是个戏剧性的假设,但是对一个律师,却是司空见惯的工作内容。
  苏铮开始害怕。
  外面渐渐黑下来,苏铮摸索到台灯的开关,在摁下去的一刹那犹豫起来,当真要让明天到来吗?明天真的有希望吗?
  黎明破晓的晨光打破了苏铮家里的凝幕,新的一天还是不紧不慢地来了。苏铮揉揉眼,骨骼发出可怕的咔咔声,酸疼随着动作像电流一样在身体里最先恢复——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眼屎多得可怕,昨夜流泪太多,眼睛周围高高地鼓起,越发显得苍老。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怎么怨别人啊!
  苏铮点着镜子里的自己,“你啊,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倒下来!来,先把这肿眼泡消掉,然后去挣钱。没有钱的女人怎么抚养小的,赡养老的啊,男人哦——”苏铮摇了摇头,打开洗澡水,开始从上到下地梳理。
  你可以颓废,可以自弃,可以自卑,但是只要上班,就必须打起精神,整出一个精装版的女人。
  粉底、腮红、眼影、假睫毛,再加一副无框眼镜,苏铮对着镜子里的女人微笑,“苏律师,祝你万事如意!”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苏铮来早了。可是闻着空气中熟悉的生硬气息,摸着冷冰冰的挡板,苏铮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挣钱,养活自己,有工作就有希望!
  路亚请假没来,除了使大家各自分担了一部分前台工作之外,并没有激起太多的议论——换句话说,就是无人关心。
  苏铮正忙着,手机响了,葛聪?
  这段时间忙得四脚着地,心情down到谷底,这个人除了上次郎曼来时想起一下,平时多半都忘了。
  “晚上能出来一下吗?我请客。”葛聪的声音有些沮丧。
  苏铮点头答应,“但是我感冒了,你不介意吧?”
  “没事,麻风我也不介意。苏姐,我六点在你们楼下等你。”
  电话挂断,苏铮坐在那里发呆,苏姐?真是一个奇怪的称呼。
  葛聪很准时,而且还换了一身休闲衣服。米色的上衣白色韵裤子,标准帅哥装扮,如果额前分绺长发,会有无数腐女冒出来分辨他是攻还是受。
  苏铮发现自己对男人的鉴赏能力还有本能,自嘲地安慰了一下。开车带着葛聪去了一家胡同小馆,人不算多,菜品还算精致。尤其是提供的免费茶,今天是福建的大红袍,轻抿一口,香浓意远,才知道为什么要在菜单上特意标出来:开店酬宾茶!
  两人都不是为了吃而来,品呷之后,葛聪慢慢说出经过,他和路亚分手了,而且是葛聪自己提出来的。但是看起来,被甩的人好像葛聪。
  气氛怪怪的,苏铮不知道该开什么玩笑,只能低头品茶。品来品去,品出自己的茶艺太差,茶味寡淡,老板太抠。葛聪依然沉默不语,像喝酒一样喝茶。
  “厕所在那边,男女分开的。”苏铮善解人意地指着厕所的方向。她刚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发现葛聪还是同样的姿势,善意地理解他是不好意思。许多小餐馆男女混用一个卫生间,一把插销,解决分类问题。
  葛聪笑了笑,看苏铮的眼光古里古怪,然后招呼跑堂的结账。
  苏铮问:“要不,你再和路亚谈谈?年轻人,一时意气,没什么阶级矛盾别轻易分手。”
  葛聪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脸皮抽抽着比钟馗还难看。
  一晚上,葛聪至真至纯地和苏铮吃了一顿饭,没受贿没骚扰,对苏铮老大姐式的劝解连个屁都没回。
  苏铮要送他,他要自己打车走。苏铮眨巴眨巴眼,突然觉得很喜剧,原来这个世界除了她纠结难过之外,还有人痛得肚子拉不出屎!真是太爽了!
  苏铮心情大好,钻进驾驶位,发动车刚开出没几米,就瞅见葛聪笔直的身子在夜幕下变成一道黢黑的剪影,那些好心情一下就被剪碎了。
  别人的悲伤不能消减自己的半分,倘若还与自己有关,那就是烦上加烦。
  苏铮承认,今晚一直在躲避目光的人,是她!
  怕什么来什么。
  合伙人不知道想起什么,竟然交给苏铮一桩离婚委托。
  苏铮在所里是律师助理,而且工资是由孟绂给开的。也就是说,虽然苏铮在这里坐着,但是是给孟绂打工的,别人想用?对不起,您没掏钱。因为这个原因,所里一般也不会给苏铮分案子。
  苏铮略微踌躇了一下,如果接下这个案子,以后分钱怎么办?合伙人似乎看出苏铮的犹豫,告诉她,所里已经充分了解她的履历,像她这样的人做助理是委屈了。如果苏铮介意,可以在签合同之后再做;如果信得过所里,不妨双管齐下。苏铮寄身孟绂门下,本来就是一时沮丧。如今时过境迁,还有秦朝要照顾,再这样躲着也不适合。至于的孟绂的那些案子,偷偷做便是,并不影响。
  孟绂回来听说了,耸耸肩,诡异地问苏铮:“好啦?”
  苏铮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和秦斌的那点儿事,苦笑道:“好不好的,还能不过日子吗?”看着茶杯里金色茶汤上下翻飞的茶叶,“都这么久了,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孟绂眼睛转了转,“不会是第二春吧?那个小警察?”
  苏铮胳膊肘一抬,撞了他一下,“别瞎扯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这可是主观故意!”
  “行行行,算我没说。”孟绂摸摸头,“哎呀,我看这样挺好,你这里好了,秦斌那里也开花了。大家各奔前程,真不错。赶明儿,咱们聚聚,也来个相逢一笑泯恩仇!”
  苏铮心里一愣,秦斌开花了?郎曼?
  孟绂却不说了,嘿嘿一笑,掏出手机,借口打电话走出茶水间。苏铮有点儿闪神,她可以恨赵丹,却不能恨郎曼。可是如果真的问她的感受,她大概可以学一学秦朝,只是蛋糕不会扔到墙上,而是直接扔到郎曼的脸上。
  原来,恨是可以和爱共生的,恨有多强烈,爱就有多深。这句话她一直觉得很肉麻。可是今天想起来,却像是一头钻进一个大口袋,把自己深深地装进去,怎么撞也撞不出来。肉麻也好,无奈也罢,感情就像得病,来时如山倒,去时如抽丝。
  苏铮有点儿感冒,轻轻地抚了抚鼻子,看起来像是扶眼镜。向对面的女士道声抱歉,轻轻地推开手里的小本,询问委托事由。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女人在闲话家常,那位女士似乎也不经意间随着苏铮的轻轻一推,把紧端着的双肩放下了。
  合伙人隔着条纹的毛玻璃轻轻点了点头,对孟绂说:“嗯,不错,是个好律师。对了,原先你怎么不说?”
  孟绂笑了笑,“她以前可不是,刚变好的。”
  合伙人想了想,“不会以后又变回去吧?我这里可是忙得很。”
  “未来的事儿谁知道,我可不管以后。不过,她很疼她儿子的。为了孩子,恐怕不能总是变来变去吧?”
  孟绂若有所思地看着苏铮,合伙人叹了口气,好像深有感触,“嗯,这个年轻,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儿,不容易。慢慢来吧!哎?你能不能找个年轻点儿的,没什么负担的?”
  孟绂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合伙人重新锁紧了眉头,世上不如意太多,到年纪不结婚的,脾气好的不多;到年纪结了婚的,工作热情就少。哎,他该怎么办呢?
  苏铮努力集中注意力,可是听第一句话就有种伸脚绊倒门槛上的感觉。
  委托人姓罗,罗女士很平静很淡定地说:“我离婚,是因为男人那活儿不行,前几年说可以治好,我一直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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