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萨克考察队的惊险遭遇

第37章


显然,他们所看到的缺口外的场面很不对劲。于是立即折了回来,互相商量了一阵,便争先恐后地往河右岸方向逃奔了。威廉·费尔赖放弃了在一楼的天花板上打洞的工作,登上了塔楼的凉台。
  “快乐的小伙子”们还没有到达河右岸,突然接连的几声爆炸把红河上的“花园桥”和“宫桥”摧毁了。大约有五十多名“快乐的小伙子”丧生,红河两岸的交通从此断绝了。在爆炸时尚未到达桥上的人,则狼奔豕突地往河里逃窜,企图泅渡过去。
  皇宫前的广场竟一时变得空荡荡的了。如果不把那仍然在有规律地响着的爆炸声放在里面,骚乱和喧嚣的气氛突然被死一样的寂静所取代了。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皇宫的一角倒了下来,被围困的人们在惊骇中不知所措。马尔塞尔·卡马雷的爆炸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得赶紧逃跑。
  他们立即冲出皇宫,奔向广场。为了弄清“快乐的小伙子”惊慌奔逃的原因,他们也往那缺口奔去。但是,他们还没有到达那地方,外面就传来了嘹亮的军号声,他们还不知道这是给他们带来解放的信号,惊疑不定地站住了。
  于是,马尔色雷大尉——就是他,聪明的读者无疑已经猜到了,轰鸣的炮击声和嘹亮的军号声预示他的降临——他看到了皇宫前的广场里那些苍白的、虚弱的、被饥饿和衰竭折磨得站立不稳的不幸的人们。
  而他们,一见到缺口中出现了军人,便要跑上前去迎接他们。然而,这些可怜的人是如此虚弱和激动,以致只能向自己的援救者伸出双手。有的甚至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当马尔色雷大尉率领他的部队踏进皇宫前的广场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派凄凉的景象:河对岸的一堆堆废墟冒着青烟;这边左右两方各耸立着一座高大的、部分被炸塌了的建筑物;面前的广场上堆着成百具死尸。广场中央还有一小群活着的人,大尉立即向他们奔去。他能否有幸找到他正在寻找的、首先要拯救的那个人呢?
  他很快就放心了。冉娜·巴克斯顿一发现马尔色雷大尉,立即向他奔去,在这个脸色苍白、两颊塌陷,双眸闪着急切光芒的不幸女郎身上,大尉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三个月前他们离别时的那个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莫尔娜了。他跑上前去扶住她,把她抱在怀里。这时,冉娜已经失去了知觉。
  当他正在设法使她恢复知觉时,突然响起了两声骇人的爆炸声,他们脚下的土地也为之震动了。工厂和皇宫同时被炸毁了,而在这两堆瓦砾之上各耸立着一座似乎牢不可破的塔楼,孤零零地,原封未动。在皇宫的废墟之上的塔楼顶上,可以看到威廉·费尔赖,他的八个顾问,九个仆役和五个“黑色卫士”,总共二十三人。他们俯身在女墙上,大声呼救。
  在另一座塔楼顶上却只有一个人。他环绕着塔楼的平台连续走了三个圈子,一面向天空喊着使人难懂的话,一面挥动着双臂。他的声音很大,虽然人们离他有一段距离,但下面这句连续喊叫了两次的话却听得很清晰:
  “灾难呀!……灾难降临布勒克兰特呀!……”
  这些话威廉·费尔赖也听到了。他顺手抓起一支枪,并不瞄准,就向四百米外的塔楼顶上射出一颗子弹。这顺手射出去的子弹立即命中了他的猎获物:马尔塞尔·卡马雷双手捧着胸口,摇摇晃晃地在塔楼上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时,响起了双重的爆炸声,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于是,两座塔楼也几乎在同一瞬间轰隆一声倒了下来,用它们的瓦砾埋葬了自己的主人:一座塔楼的砖石之下是威廉·费尔赖和他的一伙,另一座之下是马尔塞尔·卡马雷本人。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之后,接着是深沉的寂静。惊骇不已的观众们久久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倾听着,虽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看,也没有什么声音可听了。
  一切都完了,创造了布勒克兰特的人亲自把它彻底摧毁了,剩下的是一堆堆瓦砾。马尔塞尔·卡马雷的神奇的、但不幸的创造物如今已不复存在了。
       
  第十五章 尾声
  马尔塞尔·卡马雷和威廉·费尔赖就这样死了。如此死去的,还有避开世人耳目在秘密中建立起来的、神奇的布勒克兰特。
  原来的城市,只留下一堆废墟。而且,在沙漠的覆盖下,这一堆废墟也很快地消失了。云层停止供应使万物生机勃发的雨水,红河干涸了,田野开始龟裂。人类活动的任何微小痕迹,也在沙漠中泯灭了。
  卡马雷的事业,按照它的创造者的意志,已经完全毁掉了,没有给未来的时代留下任何足以使人想起这位发明家的痕迹。
  马尔色雷大尉为了缩短在这个地方逗留的时间,尽了最大的努力。有几百具尸体需要掩埋,为了使受伤的人能够经得起长途跋涉之苦,使虎口余生的人们恢复体力,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所以,过了一个月,他们才启程。
  许多工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故乡了,他们之中死去了二十个男人、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幸而命运之神照顾了巴尔萨克考察队的全体成员。除阿美杰·弗罗拉斯受了点轻伤外,其余的人,包括东加勒和玛丽,都安然无恙。
  虎口余生的人们在休息,逐步从惊惶中恢复过来。受伤者在接受治疗,伤口渐渐愈合。马尔色雷大尉在这期间把走散了的布勒克兰特的居民们都召集起来,幸存的强盗们被一个个抓住。黑人们被集合起来,受到了抚慰。然后他们被送到尼日尔河边,一个个回到了家园。
  六月七日,队伍启程回家了。口粮是在废墟中和郊外的田野里搜寻到的。有几个伤员不得不用担架抬着走,所以他们的行动很缓慢。不过,虽然旅途困难重重,却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
  在离开布勒克兰特之后六个星期,他们抵达廷巴克图。又过了两个月,这场戏剧性的历险记的英雄们便踏上了欧洲的大地。一部分人回到了法国,另一部分人回英国去了。
  为了向读者交代这些人以后的命运,还有几句话需要啰嗦:波赛恩回到了他服务的部里,沙多雷医生仍旧去为病人解除痛苦,巴尔萨克议员又回到了国会里。
  玛丽和东加勒结了婚。
  逊柏林……不过,关于逊柏林没有什么故事。他仍旧在打猎,钓鱼。他将满脸胡须的对谈者称为“太太”,而把女人称为“先生”。他的故事就是如此。不过,除此而外,逊柏林的故事也就是冉娜·巴克斯顿的故事,而又因为冉娜的故事和她的兄弟路易斯·巴克斯顿以及马尔色雷大尉的故事是紧密相连的,所以我们要把他们四人的命运一起介绍给读者。
  不言而喻,马尔色雷大尉在回到廷巴克图时,重新向阿列尔团长请假,这一次是毫无困难地获准了。于是,他决定把冉娜、路易斯·巴克斯顿和逊伯林护送回英国。在布勒克兰特的废墟上逗留的那些日子里,他向自己的未婚妻叙述了马尔塞尔·卡马雷的电报是如何奇迹般地通过太空传到他那里去的,他怎样去找阿列尔团长请假,而后者断然拒绝之后他又是如何痛苦。幸而第二天便来了色特阿邦团长的复电,他宣称那命令是伪造的,并建议立即去援救巴尔萨克议员。于是,一支远证队马上组织起来了。马尔色雷大尉的部队沿着尼日尔河东下,抵达高坎之后再穿过沙漠。虽然沿途有诸多艰难险阻,但他们还是及时地赶到了布勒克兰特。
  冉娜、路易斯·巴克斯顿、马尔色雷大尉和逊柏林一踏上英国的领土,便急着赶到格列诺尔城堡去,这之前,他们已往那里发出了电报。
  冉娜离开城堡已经将近一年。现在,她已经恢复了自己家族的荣誉,胜利归来了。父亲的情况怎么样呢?女儿长期离家,银行办事处被盗和第二个儿子失踪,这些不幸连在一起,给他带来了新的耻辱——一个八十四岁的老人还有力量经得起这些残酷的打击么?幸而,过去幸灾乐祸地大声鼓噪的那些报纸,如今都在忙不迭地纠正自己的错误了。亏得阿美杰·弗罗拉斯的努力,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乔治,路易斯·巴克斯顿兄弟是清白无辜的了。但是,格列诺尔勋爵是否读到了这些消息呢?给他的幸福是不是太晚了?
  还好,冉娜现在已经俯身在长期瘫痪的老人的床前。幸而他的眼神还熠熠有光。
  冉娜当着路易斯、逊柏林和马尔色雷大尉的面,向父亲叙述了她的探险历程,说出了见证人的姓名,出示了在库坡坟墓旁写的证明书。她还揭露了目前报纸还对之保持沉默的东西,那就是卑鄙的威廉·费尔赖对格列诺尔家族的刻骨仇恨,以及他对这个家庭所采取的残忍手段。
  一切都搞清了,格列诺尔勋爵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如果说,他的一个儿子已经死去,但两个儿子的名誉都拯救过来了。
  老人定睛注视着女儿,用心地听她讲。当她讲完时,一股热血涌到了他的脸上,嘴唇哆嗦着,全身轻微地颤动起来。他的意志力在和长期禁锢他那衰竭的躯体的沉重枷锁作斗争。
  意志力终于取得了胜利!格列诺尔勋爵终于动弹起来,说话了!
  他把脸转向女儿,用颤动着的手摸索着寻找那忠诚而又勇敢的少女的手,嘴唇哆嗦着,说道:
  “谢谢!”
  然后,似乎就在这一刻,他丧失了对生活的任何兴趣,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巴克斯顿·格列诺尔勋爵溘然长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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