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忽的喧嚣

月明星稀夜，八号船位，幽暗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摇曳曳。
    “最近身子可好？”素锦少年低首吹了吹茶盏，喝一口茶，
    “还好！费心了...”楚云端云淡风轻的开口，瘦削苍白的手指缓缓拂过白瓷边缘，
    “时机可是成熟？”
    “未曾！”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右相勾结外寇的证据！”
    那少年伸手接过，放入夹袖中，“毋宁宫？”然后有些迟疑的开口，
    “我会处理，这其中牵连甚广，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我......”少年欲言又止，
    楚云端轻咳一声，“放手去干吧！这是你的职责！”说完起身恭敬的弯身行礼，少年伸手欲扶，楚云端退开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少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竟又比两年前瘦削了许多，半年前，他与夏侯诀决战，死于夏侯诀掌下，那时，心里一片死寂，什么职责？整日浑浑噩噩，虚度光阴，只是，月前，他悄然入宫，狠狠的摔了他一巴掌，冷冷的拖着他在列祖列宗灵前，跪了整整一夜，那夜，他目光如炬，不屑于和他多说一言。
    少年站在船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楚云端扶着墙慢慢的走着，唇角溢出一阵压抑的低咳，一手轻轻压着胸口。
    他何时才会成长，只怕没等他稳坐江山，自己早已不在人世，才去尽可能的逼他成长。
    “公子？没事吧？”耳边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伸手要扶他，他轻轻闪避开，
    “夜深了，姑娘还不曾歇息？”伍温柔摇摇头，睡不着，才到江边吹吹冷风，
    “告辞！”楚云端微微颔首，
    “公子...”伍温柔思量再三，还是叫住他，
    楚云端弯腰又是一阵急咳，出门时，未着披风，现下，冷风吹的身子有些受不住。
    “姑娘，还有何事？”
    伍温柔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楚云端暗暗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密密匝匝的痛，挺直了脊背，“太晚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留给伍温柔一个绝望的背影，那样玉一般的男子，果然不是自己可以去高攀的。
    樊耳还在床上睡的天昏地暗的时候，伍温柔已经早起了，做好了饭，呆呆的坐在绣台那里发呆。
    日上三竿时，樊耳伸了伸懒腰，睁开眼，批了件大袍，跑去厨房找了点吃的。
    发现伍温柔呆呆的坐在那里，脸上有未干的泪痕，樊耳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为什么哭了？是因为楚云端吗？
    “怎么了？”轻轻在她身边坐下，她摇摇头，
    “是不是他欺负你？”樊耳腾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往外面冲，
    “耳朵！！”伍温柔没拉住她，她在前面跑的飞快，白色的袍子迎风飞扬，露出她两条修长的大腿。
    几乎是闯进楚云端卧房的，楚云端脸色苍白的靠在那里，呼吸微弱，她如此大动静的闯入，他竟没有反应。
    “楚云端！！！”站在床边叫他的名字，他没有反应，樊耳莫名的害怕起来，慢慢坐下来，晃了晃他的身子，
    “楚云端！！！”
    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楚云端猛地喷出一口血，樊耳险险的扶着他的身子。
    才见他缓缓睁开眼睛，透着迷蒙看她。
    樊耳心跳的飞快，如果不来，然后还没有人发现，是不是......
    “耳朵？”伍温柔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见地上的血，吓的惊叫起来，
    “公子？”
    楚云端淡淡的一笑，推开樊耳的扶持，靠回后面堆起的被子上，“多谢！”
    看她只穿了件睡袍，似乎是跑着来的，头发凌乱，整个人邋遢的不像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缓缓低下头。
    轻咳一声，“有事么？”
    “公子，我去找大夫来看看吧！”
    “咳...咳...不必了，没什么大碍！”
    樊耳原先的火气早消失不见了，看他现在如此，都不知道，自己还傻呆呆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五姑娘，你先出去，我有事问他！”
    “耳朵，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好么？”
    “不是...”还没等说完，被五姑娘推了出去，无奈的翻白眼，
    “公子，抱歉！耳朵她~~~”
    楚云端只是笑笑，不愿多做解释，五姑娘递上自己的丝帕，示意他擦拭唇上的血迹，楚云端接过来，道了声谢，
    “公子，这样出现，实在是冒昧的很！”
    “无妨，姑娘有话请讲！”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要交个朋友！”外边偷听的樊耳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五姑娘再说什么啊？
    “朋友么？”楚云端若有所思的重复一遍，
    “是小女子高攀了！告辞！”伍温柔忍下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欲走，
    “姑娘留步，是在下高攀不起姑娘，我本是个路人，又怎能担起姑娘如此的厚爱呢？”楚云端说完掩唇咳的身子微微颤抖，既然命不久远，何苦害人害己。
    “嘭！！！”门又被大力撞开，门外的樊耳实在忍无可忍了，
    “楚云端，做个朋友都不行么？我跟你说，不要欺负我们家小柔柔！”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耳朵，你们认识？”伍温柔看看她，又看看楚云端，
    “是我担当不起！”楚云端抬头定定看着樊耳，深邃的眸中，依旧波澜不惊，
    伍温柔掩面哭着离开。
    “楚云端，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样伤害人家很有成就感吗？”
    “我的事，与你何干！”樊耳没有听楚云端如此冷酷的说过话，一时气愤的不知所云，
    “是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管你啊！你是高高在上的圣人，自然是看不上我们小老百姓，滚回你的世界去吧！别让我再看见你！”然后甩手冲出去，外面有点冷，裹紧外袍，一路狂奔回家。
    楚云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变的越来越快，揪紧胸口的衣物横倒在床上，合着眼睛，还是天旋地转。
    紧咬住下唇，不让一丝□□溢出，可是，还是有血沫从口中呛咳出来，努力想压下这股甜腥，始终还有血顺着唇角滴落，落入被褥内，悄无声息......
    他的世界那么孤寂，不需要任何人！这样也就不必担心离开后，有人会不舍的在身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