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晌贪欢

第101章


我看了看寻幽放在我手中的细颈儿瓷瓶:“若我饮下此药,云馨费尽心机找到的将是个扮演幽太子两年的假货,甚至是个浑浑噩噩的痴儿。他之前所有的苦心都变成一场笑话,而你可趁机攻入京都,他会失去最后为幽儿守住的江山。这样,云馨依然与死人无异,甚至比死亡更凄惨,这是你现在的目的对吗?”
  寻幽定定的看着我,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轻描淡写道:“落儿,多说无益。”
  恍然间有些想笑的冲动,我想就此自我了断,看寻幽的架势也知不可能。
  我不怕死,我只是好奇如果我死了,那墓碑上该写些什么?古代著名的女皇帝立起过一座“无字之碑”,旨在功过是非让后人评说。我不敢高攀帝王,只是在旁人看来,鄙人的一生更像是一出闹剧,黑色喜剧,甚至荒诞剧…… ……无法叙说。
  罢了罢了。
  我随意的抬手,一饮而尽,药汁微微有些苦涩。
  我盯着滚落在地的瓷瓶,它转了两圈,我似乎也跟随着转起来。在这期间,我听到寻幽断断续续的耳语:“…… ……相思入骨中毒已深,除此,无法可解。我不能让你死,即使你恨我…… ……”
  这种耳语更像是在啜泣,只可惜我的意识早已飘忽,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幻觉或是梦境。
  我仿佛离开了那座监牢,自顾自茫然地走着,待到回神时已经身在前世的校园。大学时的宿舍四周围着石墙,一进大门,迎面的便是一棵年岁过百的榉树。我站在树底下仰头,天空是绿色的,无间无隙的绿叶的颜色。
  …… ……这是在夏季,我穿越之前的那个夏季…… ……
  眼前的公寓楼很高,有着一排排整齐的窗子,每一个房间的窗都是白色,阳光在上面溜来荡去,暴晒的窗棂有些褪色。
  那种褪色的白就像古代王朝的葬礼。
  葬礼上前来报丧的宫役们满身缟素,头上迎风拂动的丧巾就是这种白色。那些宫役匍匐在地,我在他们中间缓缓穿行。我听见年老的宦官苍老而悲痛的声音在回响,原来是这个朝代的太子殁了。
  我信步进入宫殿,大殿中央摆着两个牌位,一大一小,全都金字闪亮。一个小孩子跪在排位前,朝上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他捧过一樽御酒,轻酹灵前。牌位上的字很长,似乎是“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等等字样,我辨不清楚便靠前两步,恰巧听见有人声,反射性地回头。
  云馨!
  他在暗处念着悼文,或者是其他的文章,听在我耳朵里却是一种声音——
  “就知道你不信…… ……”
  “我不强迫你相信我,你也不要强迫我放开你,好吗?”
  我不曾了解他是作出了何等的让步,我辜负的又是怎样一份苦心。
  云馨,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不相信我自己罢了。
  我转身向前,周遭的声响戛然而止。
  尘埃落定。
  这里只是一道长廊,曾经走过的那道漫长的回廊,回廊周围立着林林总总的冰冷的神像。
  我突然释怀。
  如果世间当真有神佛,当他们悲悯地从高处俯视人世的时候,可曾怜悯过自身?毕竟人类只是失去,他们,却永远无法邂逅那稍纵即逝的凡尘,无法碰触那一碰即碎的美好。
  至少我可以说:
  我,无悔。
    —— * —— * ——
  清晨,黎山。
  山中浮动着特有的迷雾重露,严冬虽过,空气依然有些微寒。时值早春,没有初生的雏鸟,没有归来的大雁,连往日唧唧的小虫子也没有从土中钻出来,愈发衬得一切都空荡荡的。
  此时的黎山犹如我的生活——
  宁静、安然。
  聆听着风吹过树林时的沙沙声,我小心翼翼的穿梭在众多林木当中。这里是天然的森林,没有精心修剪过的移植树木,更没有用昂贵的鹅卵石、大理砖铺成的路供人悠闲漫步。彼时旅游,我可以鞋底一粒沙都沾不上;此时,我却要认真辨析出哪一条是下山的小径,还得不时回头,以防迷路。
  所谓:深山藏古寺。
一百零七章 曳尾涂中
更新时间:2010-10-23 10:01:06字数:3001
  如果天朝有位画家以此为题,那么我敢笃定,画中打水的小和尚应该就是不才在下了。
  我提着鱼杆儿水桶站在黎山下,天朝人人知道黎山脚下是埘江,却并非都知道黎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溪。水流虽小,却异常清澈。比起埘江的沉稳壮阔,它更为活跃,时而拍打在岩壁上激起雪白的水花。听说,一旦到了碧波荡漾,柳浪闻莺的时候,天朝的酸腐文人就会蜂拥而至,竞相吟诗赋歌。
  我没有见过所谓的榆柳环绕,不免诧异:“为何还要等到那时候?现在不也挺好。”
  孟诩答:“啧啧,冬天太僵硬,徒然显得憔悴。”
  我看看他四季不离手的纸扇,撇嘴:“真tm矫情。”
  孟诩忍了忍,勉强没有发作。
  孟诩?
  别惊奇,是孟诩。
  老人曾言:“劝君莫要做冤仇,狭路相逢难躲避。”
  这是我醒来即见到孟诩时,最先映入脑海中的话。话说我当时一个鱼跃起身,还以为和这厮相聚于阴曹地府。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老子会早死,咱当年就不毒死这鸟人了。
  可是…… ……谁知他竟然没死,而我竟然也尚在人间…… ……
  往事果然不堪回首啊。
  我挽起袖子,摇头晃脑地拎着鱼杆儿,席地而坐。不出三秒,孟诩就会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他恼人的言论:“区区笃定,这里钓不到鱼。”
  我说:“你才疏学浅我不怪你。”
  孟诩道:“即使区区才疏学浅,也晓得这…… ……”
  我不耐烦得皱起眉头:“你都承认你才疏学浅,还唐僧个什么劲。这鱼本来挺想让我勾搭的,一看见你就倒胃口溜了。”
  孟诩道:“唐僧?”
  我道:“这都不懂?就是说你唧唧歪歪得像个娘们儿。”
  孟诩阴恻恻地开口:“苏公子。”
  正巧杆一晃,我慌忙出手去稳,反倒溅了一身。我恼怒地回头:“大叔,你没事儿鬼叫什么!”
  孟诩额头上明明青筋暴跳,却强制忍住,别开头不搭理我。
  我心里暗自发笑,面上倒是不显露:孟诩啊孟诩,你也有今天。
  不一会儿,孟诩复坐过来,旧事重提:“阁下勿要自寻烦恼,此处钓不到鱼。”
  我笑:“大爷高兴,钓不钓到无所谓,更何况鱼也高兴,我何乐而不为呢?”
  孟诩不屑:“啧啧,鱼也高兴,区区闻所未闻。阁下何以见得?”
  我藐视他,果然没文化啊没文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孟诩不语,不知是恍然醒悟还是算计着反击我。
  我心情一片大好,扯着嗓子吼歌,极其沧桑的喉咙,也许这不叫吼,叫嚎,声嘶力竭。
  我端详着孟诩脸色变了几变,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才起身,拂袖而去。他没离开两丈远,又回转过来骂道:“你,你…… ……阁下这成什么样子!”
  什么什么样子?
  我踢了踢随意伋着的和尚鞋,活脱脱一个现代叛逆青年,隔艺术界那叫“野兽派”,就算放在古代也合该文邹邹得形容为“浪荡不羁”。这厮不愧是“才疏学浅”,我朝他比了比中指,重新拾起鱼杆儿,翘着二郎腿垂钓。
  孟诩咬牙道:“苏公子,这不像你。”
  我转了转眼珠儿,立马儿换上一幅好奇宝宝的嘴脸:“奥?我可是失忆了,你倒说说什么才是像我?”
  孟诩深吸一口气:“阁下此举乃是自甘堕落。终日吃喝玩乐,可比之牲畜!”
  我继续好奇:“我这样是禽兽?那你还不如我叫什么,难道是禽兽不如?”
  孟诩脸刷的乌黑,气得浑身颤抖:“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我打了个呵欠:“大叔,咱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话怎么可能在一个频道?切,你个出土文物拿什么教我?”
  “什么PIN DAO?阁下说的是…… ……”
  我提高八度,嚷嚷道:“我说,夏虫不可语冰!”
  此言一出,孟诩终于闭嘴。
  我乐得清静,仰着脑袋看天看地看云彩,心境宁静坦然。
  不理会为何是孟诩日夜守着我,不理会孟老狐狸这般忍让是被谁授意,不理会外面的世界又在密谋着什么…… ……我只求一晌闲情,只求独善其身。
  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我扯下地上新长出的嫩草芽儿,含在嘴里道:“孟老狐狸,你说的我都不记得了,我知道你自始至终瞧不起我。可是我们家那边儿有个姓庄的老头儿,他曾经问过一个问题:一个是用锦缎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宗庙的堂上的神龟,一个是在烂泥里爬的活乌龟。如果你是龟,你选择做哪一个?”
  孟诩不答,我昂起头催促,他只得道:“区区认为,人与牲畜不可相提并论。”
  “孟老狐狸!是个人都会选活着的乌龟好不好?你装什么装。”我嗤之,吐掉口中的草叶,懒洋洋的起身前行,畅然道:“呜呼,吾将曳尾于涂中!”
  孟诩蓦得扯住我,阴沉着问道:“阁下方才称呼区区什么?”
  叫你什么?
  孟老狐狸呗。
  …… ……
  我眨眨眼睛:“我叫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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