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新娘——儒勒·凡尔纳作品

第5章


 
  “小心啰、玛克,小心啰!如果你现在接受宫廷的邀请,离开拉兹城,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我会恭恭敬敬地拒绝他们的邀请,朋友!现在不是去考虑画像的时候……确切地说,我刚完成我最后一幅作品……” 
  “是她的吗?” 
  “对,是她的肖像。应该不是我画得最糟的一幅……” 
  “呃!谁知道呢?”我大声说道,“当一名画家被模特儿迷住了时,他往往就会忽略画像本身!” 
  “得了……亨利……你等着瞧吧!……我再说一遍,比自然更逼真!……这似乎是我的风格……对……当亲爱的米拉摆好姿势让我作画时,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但她可是严肃认真的!……那短暂的几小时是奉献给画家,而不是未婚夫的!……我的画笔在画布上潇洒自如……我觉得画中人儿就像加拉黛的塑像一样,似乎变活了……” 
  “别激动!皮格玛利翁,别激动,告诉我。你怎么结识罗特利契家的?” 
  “我信中已经说过了。” 
  “当然,但我想再亲耳听你讲一遍……” 
  “我初到拉兹时,好几个沙龙都隆重地邀请我。参加这种聚会使我感到很愉快,因为对漂泊异乡的游子来说,夜晚往往显得格外的漫长。我经常出入沙龙,受到热情接待。我就是在沙龙里再次遇到哈拉朗上尉的……” 
  “再次遇到?”我不解地问道。 
  “是的,亨利。我曾在佩斯碰到过他好几次。他出类拔萃、前程远大,为人和蔼可亲,如果是在1849年,他定能出名,成为英雄人物……” 
  “只不过他不幸生于这个时代!”我笑着调侃着。 
  “你说得对。”玛克也笑着说,“反正我们在拉兹每天都见面,因为他回家休假一个月,我们的交往日渐密切,成了真正亲密的好朋友。他想把我引见给他家人,我愉快地接受了,尤其是因为我在几次招待宴会上见过米拉小姐,如果……” 
  “哦!”我说,“妹妹并不逊于哥哥,于是,你就更加殷勤地往罗特利契家跑……” 
  “不错……亨利,六星期来,我每晚必去!以后,每当谈起我亲爱的米拉,你也许认为我言过其实了……” 
  “啊不,朋友,不!你没有夸大其辞,我甚至认为你讲到她时,不可能夸大其辞……” 
  “啊,亲爱的亨利,我多么爱她!……” 
  “显而易见,再说,我也很高兴你能进入一户名门世家……” 
  “对,最有名望的家族,”玛克回答道,“罗特利契医生医术精湛,声名卓著,他的同行们对他交口称赞!……他还是一位善良和蔼的人,不愧为……” 
  “他女儿的父亲,”我接着他的话头,“正如罗特利契夫人不愧为她的母亲。” 
  “罗特利契夫人!一位优秀的妇女。”玛克叫起来,“她虔诚、仁慈,热心慈善事业,全家人都喜欢她。” 
  “亨利,我们不是在法国,我们在匈牙利,一个马扎尔人的国度,此地的民风还保留着过去的淳朴,家庭中还存在着家长制。” 
  “哦,未来的一家之长——总有一天,你会当上家长的。” 
  “这个职业的社会地位和价值可不低啊!”玛克说道。 
  “是的,你简直比得上玛蒂萨莱姆、诺亚、阿布拉罕、伊扎克、雅科布。算了吧,你的恋爱史,在我看来,也没什么惊天动地之处。由于哈拉朗上尉的引荐,你结识了他的家人……他们盛情款待你,据我对你的了解,这本在情理之中!……你一见到米拉小姐,就被她优雅的体态、美丽的容颜、善良的天性所迷住……” 
  “你所言不差,哥哥。” 
  “崇高的品质是对未婚夫而言,美丽的姿色则对画家而言,前者铭刻在心中,后者存于画布上!……我说得如何?……” 
  “有点浮夸,但还算确切,亲爱的亨利!” 
  “你的评价也倒恰如其分。再说一句,如同玛克·维达尔一见到米拉小姐,就痴迷于她的风姿,米拉·罗特利契小姐一见到玛克·维达尔,芳心也为他而动。” 
  “我没这样讲,亨利!” 
  “这是我说的,只不过尊重神圣的事实!……罗特利契先生和夫人目睹两个年轻人互相爱慕,一点不觉得被冒犯了……玛克急切地向哈拉朗上尉吐露心事……哈拉朗上尉也觉得这是美事一桩……他把这一微妙事态禀明双亲,父母又向女儿转达,……米拉小姐,闻之顿显大家闺秀的娇羞,但仍接受了玛克的一片痴情……于是,玛克·维达尔正式登门求婚,当即被允诺了。这段罗曼史和别的一样,都将圆满结束……” 
  “亲爱的亨利,你称之为结束,”玛克宣称,“我觉得这只是开始……” 
  “你说得对,玛克,我已经搞不清词汇的含义了!……婚礼何时举行?……” 
  “我们都等你来才确定结婚吉日。” 
  “那好吧,随你们的便……6周后……6个月后……6年后……” 
  “亲爱的亨利,”玛克说,“我希望你能向医生说明,你的假期不长,如果在拉兹耽搁过久,太阳系的运转都会因为缺少你的天才计算,发生混乱……” 
  “一句话,我得为行星脱轨,星球相撞负责……” 
  “对,请你们不要推迟婚期……” 
  “后天,甚至今晚……怎么样?……请放心,亲爱的玛克,我会尽力促成此事,达成你的心愿。其实,我还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我希望能在你们婚后,在你们夫妻身边生活半个月呢……” 
  “那再好不过了,亨利。” 
  “亲爱的玛克,你打算在拉兹定居?……你不回法国……巴黎了?……” 
  “这事还没最后决定。”玛克回答道,“以后再讨论此事吧!……我只关心现在,至于将来,对我来说,只有结婚一事,别的一概不存在……” 
  “过去已经消逝,”我高声说道,“未来还没有降临……只有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这正是我所有请人在明亮的星光下背诵的一句意大利格言。” 
  我们就用这样的语气聊着,直到晚饭时分。用过晚餐,玛克和我抽着雪茄,沿着多瑙河左岸漫步。 
  第一次夜晚散步,并不能使我对这座城市留下深刻印象,但是第二天,我有整整一天时间细细观赏。很可能玛克无法抽身陪我,只有请哈拉朗上尉代劳了。 
  自然,我们谈话的中心始终围绕着米拉·罗特利契这条主线。 
  但是,我时常想起离别巴黎前夕,东方公司的秘书长告诉我的那件事,我弟弟的谈话却始终看不出他的罗曼史曾受干扰。然而,玛克有,确切地说曾有过一位情敌,奥多·斯托里茨的儿子曾追求过米拉·罗特利契,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米拉家有万贯家财,而且本人又貌美如仙。但现在,威廉·斯托里茨别再痴心妄想了,不必再为此人提心吊胆。 
  我自然而然又想起临下船时耳边听到的话语。假定我不是在做梦,的确有人跟我说话,我也无法归咎于那是那个德国佬搞的鬼把戏。我们从佩斯起就在一条船上,但船还没到拉兹,他就上岸了。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弟弟,但关于那个威廉·斯托里茨,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玛克只是意味深长地作了个不值一谈的手势,对我说: 
  “哈拉朗上尉向我提起过那个家伙。他好像是那位学者奥多·斯托里茨的独生子。听说那位学者在德国被人当作巫师,——纯属胡说八道,他在自然科学领域里占有重要一席,在物理、化学领域里也有重大发现。但不管怎样,他儿子的求婚已被拒绝。” 
  “这事发生在你的求婚被接受以前很久吗,玛克?” 
  “大约三、四个月以前,要是我没弄错的话。”弟弟回答道。 
  “米拉小姐是否知道有个威廉·斯托里茨一心想娶她,就像喜歌剧中唱的那样?” 
  “我想她不知道。” 
  “他以后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 
  “没有,大概他清楚他没有机会了……” 
  “那个威廉·斯托里茨是个何等样人?” 
  “一个古怪的家伙,行踪诡秘,离群索居……” 
  “在拉兹……” 
  “对,在拉兹。他住在戴凯里大街一座偏僻的房子里。他是德国人,单凭这点,罗特利契就不可能答应他的求婚。匈牙利人和法国人一样讨厌吉约姆二世的子民。” 
  “玛克,他很可能还是普鲁士人。” 
  “是的,勃兰登堡的斯普伦贝格出生的普鲁士人。” 
  “你见过他吗?” 
  “见过几次。有天在博物馆里,哈拉朗上尉把他指给我看了,当时他好像没看见我们。” 
  “他现在还在拉兹吗?”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亨利,但我觉得已有两三个星期没见到他了。” 
  “他最好不在拉兹。” 
  “嘿!”亨利说道,“咱们别再说那人了。如果哪天某个女人成了威廉·斯托里茨夫人,你可以放心,那绝不会是米拉·罗特利契,既然……” 
  “是呀,”我接着说道,“既然她成了玛克·维达尔夫人!” 
  我们一直走到连结匈牙利河岸与塞尔维亚河岸的木桥上。我们在桥上站了几分钟,欣赏着桥下那条美丽的河流。夜色纯净,繁星点点,倒映在水中,就像万千条银光闪闪的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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