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少爷,魂归

21 那个恶魔,强夺


自己最近受伤不断!夏尔暗暗自嘲。
    两边手掌上的伤已经包扎,可是失血还是让夏尔一阵虚弱,托兰西的迷药更是让他浑身酸麻刺痒,塞巴斯蒂安对他施展魔力,让夏尔能安然入睡。
    结果,等夏尔醒来,他已经再次回到东塔的房间里,日头已经过了正中。昨天的一夜像梦,似乎只是之前一个月每夜造访的噩梦之一。可是坐起身,事实却摆在眼前——
    夏尔只记得昨天被风沙席卷然后失去意识,现在才发现,那整片如雪纯白的赤雪花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荒芜的焦黑。
    即使很清楚它们很快就会重新发芽绽放,夏尔还是忍不住叹息。
    即使重新开花,也决不是曾经的那一朵了……
    重新被塞巴斯蒂安抱进怀里,他才发觉自己的思念。那个偏低的体温和无法形容的气味,明明身体还残留着对他的记忆,心底却涌起一股物换星移的叹息。
    叹息化为对昔日的感伤,而感伤慢慢变成动摇……
    追求不可得的东西,不该是夏尔·凡多姆海威的行事作风!
    也许,我错了?
    也许我太过奢求了,“身边”和“永远”是不能兼顾的。
    即使那个家伙曾经单膝下跪对我发誓。可是,那是恶魔的誓言,不能相信的谎言。
    也许,我不该把期望订得那么高,应该选择更容易达成的目标?
    可以,即使从高处跌落的痛楚让心濒临崩溃,夏尔·凡多姆海威又岂能接受一个“次等”的结局……
    夏尔紧闭双眼,用被单包裹自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他并没有哭,只是对于自己无法压抑的情绪,脆弱、动摇、踌躇、悲伤……一切因那个恶魔而起的情绪,感到愤恨。
    不去听、不去看、不去说,甚至不去想。他的自尊禁锢着他,让他无法不掩盖自己的痛苦,即使,心被酸涩的泪水淹没,也决不对任何事情低头,决不显露任何伤口,骄傲和自尊是唯一的武装。
    凄惨哭泣的摸样和求救的声音,不只是不让任何人看见,甚至连哭泣声和求救声也决不发出,即使是对自己灵魂的所有者。
    这么说来……夏尔微微皱眉。
    那时候的仪式,虽然他一心求救,可是当确认了对自己伸出援手的既不是神也不是天使,而是吞食灵魂的恶魔时,他的求救立刻中断,变成了一项交易。
    虽然恶魔成为了自己的执事、骑士、盾和剑、马和狗,虽然他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为了守护自己不惜以命相搏,可是终归只是一项交易而已,一项无法算清盈亏和赔付的交易而已。
    虽然成为了恶魔的食物,甚至是恶魔的玩物,可是自己并不是弱者,并不是被害人,他只是做了赔本生意罢了。
    “所以…没有难过的必要…和理由。”夏尔喃喃的对自己说。
    十几分钟或者一小时的时间,完全的静默。然后夏尔突然掀被坐起,套上长裤和阿拉伯长衫,捧起床头柜上看到一半的小说,坐进窗边的沙发。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开始平常下午茶前的活动。
    门外,塞巴斯蒂安双手交抱,他只是来确认史崔尼对夏尔房间安全加装的小机关,没想到夏尔已经清醒了。
    脸上蔓延着疑问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之前,他猜不透夏尔憎恨自己的原因,现在他也一样理不清夏尔悲伤难过的理由。
    爱,即使对人类而已,也是一种奇迹般的珍贵,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感情。身为恶魔不会有‘爱’;塞巴斯蒂安所得到的是一个奇迹。
    连人类也弄不懂的爱,身为恶魔的塞巴斯蒂安更是连一知半解也没有。面对因爱而来的复杂纷繁的感情,即使是追求美学的塞巴斯蒂安也一样只有投降的份。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按照恶魔的习惯随性而为,却又无法接受追求完美美学的自己伤害心中的宝物……
    虽然也想按照过去七百连在人间积累的知识和经验行动,可是所谓的常识很显然对他的夏尔行不通。
    不过,无声无息进行了一场与自己的对话,然后果断迅速的烦恼终结。真不愧是我的夏尔!
    塞巴斯蒂安挑起眉头,发现自己又开始情绪反复。
    他最近情绪的起伏几乎和过去几百年加在一起一样多,而且很明显之后还会越来越多。
    “这个就是所谓的…爱情的伟大…吗?”
    摇摇头,再一次以魔力窥视夏尔,确定他安好之后,塞巴斯蒂安慢慢的步下塔楼。
    “那就是恶魔执着追求的灵魂,即时与恶魔订立契约,即时堕入地狱,依旧坚持用自己的双手复仇,在熟知血腥、死亡以及黑暗之后,灵魂依然保持纯粹、纯然、纯白……把白昼化为黑夜,愉悦变成痛苦,此次的邂逅将成为无尽的欢喜……”
    克洛德摩擦面颊,再把手指上沾染的鲜血舔舐干净,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渡过了恶魔初到人间的暴饮期,已经尝尽了人类的灵魂,不过现在他很清楚,自己还没有得到过绝顶的珍馐。
    那个陷落漆黑却依然自顾自闪耀的高洁灵魂,只是单纯地吃掉是不行的,那只是糟蹋美味。就应该把他□□起来,细心守护、认真饲养……让他的眼睛里、思绪里,甚至心里都只有自己,在最依赖最信任的瞬间背叛,将其推落最悲惨的深渊,然后不是吱嘎吱地撕咬那个灵魂,而是认真小心的烹调,仔细缓慢的品味,从头到脚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漏过……甚至体验他曾经的人生!
    这么说来,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不喜欢,可是他确实是一个美食家,而真正的美食家绝不会错过自己的珍馐!
    阿洛伊丝·托兰西能带走夏尔完全是一次侥幸。正因为他的在宴会中途极其冲动的动手,才有可能成功。他死了,事情已经结束,如果他活着,那么,强夺他人的私有物,如果是皇族尚能凭借强横的力量让原主人闭嘴……一个小小的子爵,在有亲王参加的宴会上先行离席,几乎等于放弃了他迈向更高阶层的可能性。
    而现在,即便是放弃身为公爵的身份,想再度从米卡利斯身边带走夏尔,都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想必,那座城堡已经设定了新的结界,得到那个灵魂的代价,也许出乎意料的高。
    深夜里,地狱火安静而熊熊地燃烧,深蓝的火焰,深沉的几乎黑色。
    月光下蓝色的火焰在似乎被散满白霜,黑色的阴影闪耀暗芒,纠缠着、吞噬着、争夺着。
    从远处吹来的风,把厚重的云带来,缓慢而确实的掩着月亮。
    那火焰翻腾着,似乎在争斗,一会儿是深蓝,一会儿又转成黑色,火焰的温度也忽高忽低,在寒冷和灼热间跳跃,连最顽强的赤雪花,也不由得萎靡。
    风扬起,吹起大地上干裂的泥土,明明已经没有了月光火焰仍然像是覆上白芒。
    一群夜鸟随着远处的风飞来,顺着狂乱的气流盘旋上升,滑过中庭越过高塔,直到躲入暗沉的云中消失不见,又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黑夜中穿梭。
    当黑云飘走,月亮已爬上中天,月光一缕缕辐射大地,在其中夹杂几不可见的银丝。
    房间里,夏尔安静的沉睡,好久都没有这么安详——今天的噩梦出乎意料的短暂,似乎一部停熄的地狱火被什么阻隔,没有空闲侵袭夏尔的睡眠。
    一阵风吹起,撩开窗帘的一角,让一道月光照亮房间,又在下一刻消失,只剩下一条细微的白丝。
    寂静的夜里,窗帘开始有规则的蠕动,把月光让进房间,把室内照得忽明忽暗。
    渐渐的,窗帘下出现了什么,像一个巨大的圆盘把窗帘拱起。圆盘迅速的下移,却在经过布幔的边缘露出细长枝节……
    一会儿窗帘停止抖动,月光照在窗户上,印出一个高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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