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天宫情记

93 厄后


十一月末,西北军与朝廷对峙僵持,双方互有损失,暂停大战,但小股偷袭不断。瑞沛一边命令着手防御,一边暗暗将惜心控制的将领和兵丁分散瓦解,连显珈也被罚到前方小山洼里头去带兵,等闲不得回去大营。另一面,庄王军因巫族强悍也损失不少,但巫族因为不擅久战,且各人都有弱点不能成队出战,因而也不敢冒进。
    “地女们因为久居山洞地底,出来久了身上的毒渐褪去,命原地修养。殷秀与刀战亦体力耗尽,暂时不可妄动。驱兽者倒无有状况,但异兽们因见了血太过兴奋,休战时竟向自己人动手。”历孤风一一将族中损失报来。惜心因连日滴血驱赶异兽尚且面色苍白,也知道巫族需要休整。
    瑞沛揭开了他的面目,一面亲自上马征战一面手腕灵活地拆着惜心的心腹和手里的兵将,谋划行动无一不凌厉,比庄王也不遑多让。惜心冷笑,只看瑞沛多年经营的大堆金银,幼年时就熟识西北豪族中的女孩儿行些友好便知他心思深藏不可测,到如今他粮草充足,西北四家与他联姻,但只怕是夺了天下后,他定然不会放过今日叫他也吃鳖的人。
    “食梦侯曾言,牺牲一人的巫灵便可叫出梦之魇魔,”惜心看了历孤风一眼,历孤风身上一动旋即平静,“修怪我狠心,只是此时,断不能叫瑞沛占了上风,至少不能叫他太得意儿。段青丝——她回来了吧?”
    历孤风一震,只得回答:“红婆的后人自然心向着族人。”
    惜心点头:“我就知道是她,那日对阵时那边死的人可不一般,各个是必死的重伤却能返回去杀人,只可惜那边人也厉害,她必定也力有不继耗费许多,如今在别处躲着修养吧?还是你许可?”
    “宫主!”历孤风深深一拜:“如今大战在即,不易——不易。。。”
    “不易屠杀大将?”惜心冷笑:“她原本庄王手下,害我巫术全失,论宫规还杀不得?”
    “宫主,她已涂血满身,看在红婆的面上,饶了她吧。”历孤风想起段青丝初现见族人被杀便像疯了般的样子,她的不死术本是极耗血与巫灵的巫术,前几日巫族被瑞沛送在最前线被庄王军围困,为众人突围她也只剩了半条命儿,要不是偶然被地女发现,只怕也死在战场上了。
    “宫规——”惜心只淡淡道,历孤风本是最无情面可讲的人,但此刻他面上也十分不忍心,惜心突然笑起来:“该改了。”一声叹息意味深长:“本族从不出尘世,如今也出了,不能都去刀战那儿受罚,既如此,宫规——改了吧 。”
    历孤风领命而去,惜心仿佛听见风里面回荡的都是自己那句——改了吧,从今日起,巫族的命运都要改了,不是沉寂在山谷间享受温暖的风,而是挺直了胸膛去迎接世间最冷的雨和最残酷的刀。
    她拈着手中的一朵九媚笑了笑,瞬间九媚花成了粉末落进了酒壶中。
    夜间,瑞沛正睡得香甜,却听见外间的脚步异常清晰地传过来,越来越近,守卫竟然没有开口询问,但人已经进入他帐中,大惊,他想唤人却发不出声,想动弹却浑身无力。仿佛一股清香扑鼻,玉兔入怀,他又做起美梦,怀中的竟然是千般柔顺的人,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盖在他半身,□□着随着动作攀爬如藤,叫他说不出的舒服。清凉,随着有什么东西伸进了他的胸膛,那水一样的触感蔓延到他的肩膀,胸口,直到腰间,像夏日里手握玉石,像炉火边拥抱着冰雪,热从脚底窜了上来,烧得他不知所措地就抱住了胸前压上来的一切。那是怎样的旖旎和风景,他闭着眼也能想象,双手想溺水的人渴望着救命的稻草,他一点点探索着手中那令人销-魂的感觉,直觉上那是一个女子,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叫他这样不顾一切想要抓住,想要依赖。
    这样的欲-望!夜间远远的枭叫声,虫鸣声,金戈铁鼓都沉默,他的手中一定是个世间难求的女子,不看她容貌已是叫他极尽销-魂沉迷,那种温柔是他从不曾体会的缠绵,一个翻身压服,她的发顶着他的下巴,不由得就闻到了她发上清香悠长的气味,叫人连同汗毛都舒畅的凉。他的手勾起了她那细长的腿,死命地接近那快乐的源泉。
    他听见有一个天籁一样的声音对他轻轻唤,耳边有兰花摇动的声音,“要我,要——”他激动的身体立刻就失去了控制,很快他如鱼入水,死死拥抱住身下的女子,在心底轻叹一声——即便是天明也不要你走,不要——要——!
    翻云覆雨中,瑞沛急急的喘息夹杂着一丝放纵的轻松,每一次冲刺都仿佛身后有十万天兵拿刀追砍一般急切,离开时又如山中藤蔓一般的缠绵不舍,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朵朝阳般的光正在炸开来,湍流开辟山石,落花遇雨而舞,叫他如痴如醉地瘫倒在一片绵软中,交缠的腿还舍不得地轻轻摩挲着,他在心里突然想知道她是谁,惜心绝色天下,可那一夜风-流只叫他肉身享受,却无这般旖旎风情又温柔缱绻,叫他心底的爱怜全都涌现。
    你是谁?他想问,可下一刻,无法睁眼的感觉瞬间叫他打了个激灵,谁还能这般大胆地对他下手,连他的营帐也进出无阻?惜心!你不可能是惜心!他在心中喊出来:你是谁?昏暗的空间中,瑞沛最后看到的是一张微微带着潮红带着戏谑和一丝柔情的脸,正趴在他的胸口处,轻轻地摇摇脑袋,用手指按在他唇上,道了一声:“安睡去。”
    天亮后,瑞沛一把将被毯掀开,一床凌乱,连他身上也是。只余下枕边的幽香,一如昏暗中闻到的那样,他伸手拂过那枕头,一片细细的花瓣残片在手,这样的颜色他只在惜心发间看到过,果然是她,瑞沛在一时间也失了神,这样一夜,连他都丢了魂,那样的温暖安定却是来源这样一个女子,原来庄王曾说的是对的,男子一生若只有一个对手,那一定是个女子!
    掀开营帐,侍卫头领领着一干护卫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看他。那头领只记得庄王小姐在黎明时分款款行出的姿态,与微微出头的朝阳相映,乌发红唇光华万里,他只看一眼就晕眩。
    传言,四王与庄王小姐为难,不过是希翼庄王小姐俯就他男人的需求,不过是儿女情长,私下情分只深不浅。于是,每每瑞沛下令与庄王小姐为难,第二日必见庄王小姐行出四王的行帐,风情招摇,从此,兵士便是遭四王处罚也只是体量他思念美人,只不过找兵士出口气,只不过,他们都是一起的。
    瑞沛失身在榻上,失信于军营。但那四家却乐得见其成,只因为庄王在京中动手了。
    皇帝瑞泓降晋贵妃为四妃之末,正式将‘庄王小姐’迎入了宫中。
    庄王看着跪在脚下哭泣的‘女儿’,轻轻地落下一子,“千胭,服侍皇帝不比在此好么?”
    那千胭跪走扑到庄王脚下:“王爷,千胭是王爷的人啊,王爷,千胭不走!”
    “既然是我的人,便听我的话,顶着惜心的脸入宫去吧,事成后——你就是自由身。”
    “不!”千胭急扯着庄王的衣角:“王爷,留下我,我,我——服侍王爷这么多日子可怎能再服侍他人,何况,何况,千胭若是腹中有了王爷的骨肉可怎好?”
    庄王衷辉的面上突然露出仿佛明月般的笑容,千胭惊得忘了哭泣,“若如此,”衷辉的手钳住了她的下颚,“你就得去死!”
    惊愕万状的千胭被人拖了下去,皇宫中迎接庄王小姐的皇家车马豪华而尊贵,张开的车门正像一张大口在等她。
    庄王望着皎洁的明月陷入了沉思,如果当日季烯洁生的是个儿子,如果不是惜心这命中要杀父母的逆女,现在又是谁与他坐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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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西北叛军盘踞几城,隔河僵持。
    皇帝瑞泓祭天祷告,将庄王养女惜心接入宫中明华殿,待以贵妃礼,待叛军被平则昭告天下封为皇后。传闻中瑞沛带了惜心叛逃一事被皇帝力叱为虚。宫中的惜心小姐人亦倨傲喜怒无常,身边人等俱小心服侍,但也止不住她气性暴躁,日日闹不停歇。
    未几,皇帝被庄王清理过后的后宫还余下的几名贵人,美人也被她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更有一名修容被她以不敬之罪拔光了牙齿剃去了头发,那修容受辱不过特地找了皇帝经过的时候一头撞死在石柱上,只不过半日便喧闹得京城皆知,庄王之女脾性之劣。
    同日,西北大军整修后大举进攻,逼得帝军连连后退。皇帝瑞泓急招大臣进宫,京中一片阴暗,有贵者祈求佛祖神灵,问京城吉凶,只是摇签一刻才得,上书:厄后之劫。无人识得此签从何处来,也无人能解。
    只驸马况羽倾听说言到:厄——凶之极,后——女之极。京中暗传,庄王女是皇朝灾星,命中极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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