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传说

139 不羡鸳鸯不羡仙(四)


莫苛才离去没多久,诸葛宜带着连雪和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直直地走进了洞房,落然看见诸葛宜一行三人进来,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站起身来让开了床边的座位。
    诸葛宜看向脸色惨白的醒之,微蹙了蹙眉:“刚才发作得厉害吗?”
    落然点了点头,想了想开口道:“心脉大乱。”
    连雪将长榻拉到床边,把手里昏迷不醒的人放在榻上,烛光将榻上的人照的一清二楚,赫然便是失踪已久只剩下一个手臂的陆玉枝。
    诸葛宜眉头皱得更紧:“心脉大乱,那人不要走火入魔才好……”诸葛宜朝欲言又止,转身对身后的连雪说道,“用血管刺进她脖颈的小脉。”
    连雪将一支碧色的空心针直接穿进陆玉枝脖颈的小脉中,掐住了软管不让血液流出来,中间软软的细管连接着另一头碧色的空心针中。诸葛宜坐到了醒之的身边,摸着脖颈的小脉便要穿刺,却被落然伸手握住了手腕。
    诸葛宜抬头看向极为不安的落然:“公子不相信子秋吗?”
    落然摇了摇头,可攥住诸葛宜的手掌却没有放开:“太危险。”
    诸葛宜安抚道:“公子莫要担忧,子秋也曾给宫主换过血,不会有危险的。”见落然不肯撒手,诸葛宜又道,“公子若不想让宫主与莫苛同病同命便只有换血一图,而且自从宫主与莫苛过血后,宫主的心疾再未犯过,在赶回漠北的那半个月里,宫主的体质甚至比诺儿都好,公子还要阻拦吗?”
    落然手指有些松动,可过好半晌却还是没有松开手,沉声道:“再缓一段时间。”
    “不可,那时早已告诉过公子,你们婚礼时肯定能刺激那人发病,那人此时心脉极为虚弱与宫主之间联系最为薄弱,故而是最佳时期。”诸葛宜见落然垂眸不语,放下手中空心针,耐心的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宫主虽是奉昭一手养大的,可却是我找回来的,当年叶宫主心知自己命不长久,临去莫家庄时将凰珠留在了小望山庐舍,公子该是知道,所谓凰珠并非是传言中的那颗赤金珠子,而是历代宫主终身佩戴的琉璃手镯,那一颗赤金珠子中包裹着一块凰珠碎片,本就是用来迷惑那些有夺取凰珠之心的人。
    当年凤澈拿了赤金珠子阴错阳差地取出了几百年来置于赤金珠子核心的凰珠碎片,这才让戚嫣儿孕育出莫苛来,所以莫苛说是人胎其实本身却是凰珠碎片所孕育的,后来叶宫主离世,我拿着凰珠苦苦寻了两年才寻到了小宫主,谁知道奉昭看似忠厚,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在我将凰珠戴在才出生月余的小宫主手腕时,奉昭突然显身庐舍,抢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小宫主!
    那时,我庐舍一直未被承认,便是去抢小宫主也名不正言不顺,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奉昭带走了小宫主,我以为……我以为他如今费尽心思定然会待小宫主如珠如宝,谁知道他竟……”
    诸葛宜看向睡在一旁的陆玉枝:“那时公子将陆玉枝认成宫主,其实也并非是公子的错,这陆玉枝便是宫主血脉相连的孪生姐姐,时隔六年相较于被毁容的宫主,她却更像长大的宫主,所以那时公子认错了人也无可厚非,若非宫主年少时几乎被改了面容,此时定然和陆玉枝有九分相似。”
    诸葛宜见落然慢慢地松开了手,便拿起碧色空心针:“孪生姐妹血液是一模一样的,公子也还记得去年秋日你来江南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在那之前我已私下里为她们滴血验过,两滴血是完全融合的,所以此次换血万万不会出差错,只要换了这次血,以后天池宫的历代宫主再也不必遭受血咒之苦……其实宫主在和莫苛过血后,那血咒的症状便已经消失了,不过我却不能确定……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不让宫主与莫苛同痛同命,这次换血也是必然。”
    落然蹙着眉抿着唇,思索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慢慢地放开了诸葛宜的手腕。只是此时众人都未曾注意,本该沉睡的陆玉枝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诸葛宜伸出两根手指压住醒之白净的脖颈,轻轻按压了两下,将那支碧色空管一点点地扎进了脉搏,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软管流了出来,诸葛宜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眸看向落然,本想说些什么,可当余光看到落然握住醒之的手一直止不住地轻颤着,便没有再开口。
    喜房内,青烟缭绕,火红的龙凤烛嗤嗤作响,醒之脸色自方才发病,脸色一直不算好,那两支碧色的软管中流动着温热的血液,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凝重。
    落然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醒之的脸色,手一直紧紧包裹着醒之的手,霎时脸色突地一变:“不对!”怒喝间便要撤掉那碧色的软管,可还是晚了,只见醒之骤然坐起身来,喷出一口黑血,慢慢地软了下去。
    落然伸手搂住快要摔下的醒之,快速扯掉醒之脖颈上的碧色针头,手指点了两下,垂下头去吸允着伤口,片刻,霍然抬眸看向陆玉枝,怒声道:“她血里有毒!”
    诸葛宜伸手搭上醒之的脉搏:“怎么可能!她们的血液明明是一样的,难道……”诸葛宜急忙将一颗血红的药丸喂入醒之的口中,从落然怀中接过醒之,压住醒之的静脉朝外推着鲜血,落然托着醒之的后背,输入精纯的内力。
    “哈哈哈……”陆玉枝骤然坐起身来,伸手拔去了脖子上针管,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你们真是自作聪明,你以为只有你们知道这些秘密,我们镖局便是侯月阁埋在江南的暗线,当年你们偷走了那贱人后,父亲便将此事禀告了师尊,师尊让父亲将我送去漠北,后来啊……得知你们在煜王府用了莫苛的血,师尊便料到你们会打我的主意,才喂我吃下‘穷尽’。”陆玉枝用唯一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嗤嗤笑出来:“偷偷地告诉你们,穷尽的解药只有师尊才有噢……”连雪一手刀砍在陆玉枝的脖颈上,陆玉枝应声倒在床榻上。
    疼痛难忍的醒之在刺耳的笑声慢慢转醒,陆玉枝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醒之想睁开眼问问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无论如何努力却也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只感觉抵住后背的手送来源源不断的暖意,这种极为舒适的暖意让醒之再次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之的脸色一点点地好了起来,诸葛宜慢慢地停住了手,脸色却极为阴沉:“连自己的徒孙都不放过,好一个侠肝义胆的戚阁主!”
    连雪看向紧紧将醒之抱在怀中的落然,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杀意,极为不安地问道:“莫非没有办法了?”
    诸葛宜怔怔地看着醒之不知神思何处,许久,回过神来,棕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皱眉道:“小小的穷尽为师倒没有放在心中,只是陆玉枝的血液便是清除了毒素也不能用了……莫苛不亏为凰珠碎片所孕育的人胎,居然能将自己的血与宫主的心脉融合了,恐怕这换血之事已不可行了。”
    连雪心中一惊:“莫非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诸葛宜想了想,如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床上的落然,试探地说道:“公子不必担忧,我已确定宫主身上的血咒已经没有了。”
    落然霍然抬眸:“当真。”
    诸葛宜却不敢与落然对视,缓缓地移开了双眸,有些犹豫地说道:“那时我只对公子说宫主与莫苛过了血,其实不然,我当初心存侥幸,干脆将宫主的血与莫苛的血对换了……若我猜测得不错,那血咒最开始是以蛊做媒形成的病症,经历了几百年的消磨早已筋疲力尽。”
    “那时换血时我也没曾想过,要将血咒过继到莫苛身上,不想……不想却是成了,但也留下了后患,莫苛与宫主就好像从前的仆士与宫主一样,不过主次却是调换了,莫苛为主,宫主为次,而他们的联系却比仆士更加亲密,仆士的血液是以毒蛊养血,而他们血液是相互作用的,所以仆士与宫主只是同病同痛,而宫主与莫苛是同痛同命。”
    落然慢慢地垂下了眼眸,静静地抚摸着醒之的脸颊,彷佛没听到诸葛宜的话一般,可震颤的睫毛却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诸葛宜忐忑道:“公子莫要难过,虽是如此,可那血咒过继到莫苛身上早没了原先的本事,天池宫宫主每代都过不了二十五岁的诅咒也算是彻底打破了,以莫苛的功力和财力绝对会长命百岁,他没事……宫主自然便会更好,所以……所以公子大可不必伤心难过。”
    落然不言不语地解开醒之的发髻,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不知多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落然却轻声道:“知道了。”若非喜房内没有一点声音,诸葛宜与连雪几乎以为那一句话只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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