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传说

142 不羡鸳鸯不羡仙(七)


天池宫第一代宫主司寇东阳盘腿坐在主峰顶尖,素手拨琴,青丝飞扬,猎猎红纱在阳光下刺痛了人眼,容颜不施粉黛如朝霞映雪,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浅笑,似是傲视着众人,又似是傲视着天下。
    几缕清淡的琴音,宛如天上的仙乐,拨弄着人的心魂,众人痴醉迷恋地望着那似火又似水的云间仙子,围住神女峰的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句很轻很轻的低喃,伴着悱恻的琴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娓娓琴音中清喉娇啭,几分怨情,几分忧思,乐声微转,往日终成云烟,细细碎碎地飘落在冰雪之间。
    一曲“傍妆台”让醒之微微入迷,愣愣站在原处,痴迷般地望向神女峰上如天人一般的司寇东阳。
    十指急促,语调奔腾,瞬间已是漫天的飞雪,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决绝。
    司寇东阳微微抬眸,浅浅一笑,那目光悠远而充满了迷离,似是看着眼前又似是看着很远的地方,呐呐道:“曾经沧海难为水,与君相见一千年……”
    这一声落,激荡的琴声顿时扬起,漫天的杀意,翻飞的雪浪轰隆隆地滚下,顿时淹没了山下蜂拥的人群,转眼间婀娜山已哀鸿遍野。
    一曲终,方圆十里内所有的人,再无一人能站立,鲜红的血再次染红了雪峰。
    一声张狂的长笑,飘荡在众人耳边,司寇东阳火焰般的红衣随风雪飘扬,她站立在山峰最高处,单手执琴,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站不稳脚步,她将手中的白玉琴竖起,扶住琴才堪堪站稳了脚步,她慢慢地垂下眼眸,看向神女峰的人:“凤轩……为何要是你?……为何你要逼我至此?”
    醒之此时才看见站在神女峰下的与自己面对面的白衣人,不染尘土的白袍与冰雪几乎要融合在一起了,若非身后的黑发随风飞扬,醒之感觉不到哪里还站着一个人,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极为冰冷的戾气,鼻梁高挺,丹唇素齿,那双狭长的眸中闪烁着清冷而略带迷离的光辉,许久许久,久到所有人都以已地老天荒时,他却开口如许诺般说道:“司寇东阳,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司寇东阳再次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便笑出了眼泪,那一滴滴泪水滑落脸颊凝结成冰,不知多了多久,她慢慢地垂下眼眸,一眼都不眨地看向神女峰下的人,轻声道:“我司寇东阳一腔爱意却换来一具全尸,也算是值了……可东阳不想死在你手里,也不会给你机会留下东阳的尸体。”
    司寇东阳仰起头面朝东方,看向冉冉升起的朝阳,那漆黑的长发张狂地飞舞着,她慢慢地伸出手去,那模样彷佛是要拥抱朝阳一样,陡然一声经脉断裂的声音,只见司寇东阳胸口喷射出一道血泉,缓缓地朝后倒去。
    “妹妹!……”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划过天空,自东方而来伸手接住了那坠落半空的鲜红,将她抱在怀中缓缓地落下,那黄衣人面如秋月,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尤显勾人,此时却骇白了脸,抖着手从怀中掏出白玉瓶子,拼命地朝司寇东阳的嘴里灌着:“妹妹……不要死,爹爹和娘亲就要赶回来,他们会救你的,你乖乖地,乖乖地听话……念月哥哥才会更疼你。”
    “哥哥来了……”司寇东阳轻喃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向远处的白衣人,许久,她回过眼眸勉强地对念月一笑,撒娇般地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他和哥哥的眼睛好像好像,笑起来时弯弯,眯起眼来很吓人……东阳本以为和哥哥有一样眼睛的人一定会待东阳很好很好,可惜、可惜他却不喜欢东阳……东阳能有今日全是一厢情愿咎由自取,哥哥放过他吧……”
    念月摸着司寇东阳的冰凉的脸颊,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东阳不要吓唬哥哥,是哥哥不好……哥哥想帮你,才杀了她的发妻,更何况他的妻子本就心恋他人……念月哥哥不愿你委屈于人,做个没名没分的小妾……”
    司寇东阳笑了笑,溢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她伸出手去一点点拭去念月脸上的泪水:“东阳知道哥哥是为了东阳好,所以哥哥的罪东阳来背,哥哥不要为东阳难过,东阳一生从未求过哥哥……只求哥哥放过他……”
    念月咬着下唇,却不愿让司寇东阳满眸的期盼落空,轻声道:“哥哥应你便你,只要你没事,哥哥什么都应你……”
    司寇东阳笑了笑,一双绝美的眼眸中隐隐可见晶莹的水光,她慢慢地侧过眼眸看了白衣人一眼,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念月呐呐地叫了两声,等了许久不见回应,陡然收紧双手,将司寇东阳死死地搂在怀中,那种用言语表达不出的彻骨悲伤与绝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心里,
    念月骤然睁开双眸,那双本该妖娆桃花眸此时猩红欲裂溢满了暴戾与嗜血,他骤然仰起头长啸一声,那一声宛如野兽般的长啸是无尽的伤痛与悲凉至极的绝望,是滔天的恨意还有浓浓的自责自厌,冰冷刺骨的泪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念月身形轻动了动,挂着泪水的睫毛轻颤了颤,缓缓侧过脸看向远处的人,惨白的脸上已无悲无喜,极轻声地说道道:“戚、凤、轩,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终一日,你也会得到你今日所给予别人的……”
    戚凤轩却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方才的从容、方才的清冷、方才的杀意,似乎跟着那个死去的人一起烟消云散了,他整个人空空洞洞地站在原地,一双凤眸彷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许久许久,他身形晃了晃,跪在原地……
    山风凛冽,鹅毛大雪呼啸而来,淹没了视线,也将所有人都淹没在风雪中。
    “醒之……”
    一声极为轻柔却又饱含情谊的呼唤,让风雪中的醒之回过神来,骤然转身间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在怀中。
    莫苛桃花眸中潋滟着阵阵涟漪,薄唇贴在醒之耳边,极轻柔地说道道:“醒之和我原来已经认识那么久了……”
    醒之骤然抬眸,呼啸的风雪与连绵的雪山已消散了,此时的自己正站在马车边上方才下车的地方,只是周围却是雾气迷茫让人伸手不见五指,醒之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怒声道:“你放开!”
    莫苛丝毫不生气反而低低笑出声来,白皙的手指捋了捋醒之的碎发:“你看,我们前世在姻缘湖边认识的,今生你又带我去了那儿里,我便想,这定然是上天注定好的,却让我想对了,原来啊……很久很久以前咱们便已认识了,可醒之为何总要躲着我呢?”
    醒之狠狠地咬住了莫苛伸出的手指,莫苛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真切,纵容道:“咬便是,你若能开心,我便不疼。”
    一阵急促的风声,莫苛霍然推开醒之,伸出骨扇接住突来的袭击,两人一碰之各自推了数步,莫苛微微一笑,笑意却冰冷彻骨:“没曾想你还有命出来……”
    落然单手持剑将醒之护在身后,剑尖还滴着鲜血,面无表情地看向莫苛:“雕虫小技。”
    莫苛微眯起了双眼,轻摇了摇手中的骨扇:“也对,咱们也该有个了结了。”
    落然微微皱了眉头,浅灰色的眼底莫名地烦躁着,再次回头看向醒之时却遮盖了全部的情绪,哄道:“站到林里去。”
    醒之皱眉看向落然胳膊上的新伤口:“你还好吗?……要小心一些。”
    落然嘴角轻勾,微点了点头:“放心。”
    莫苛桃花眸中隐晦难辨,笑容却再也挂不住了,手腕翻转,手中的骨扇五处骨节突然伸长出三寸的剑锋,杀气凛冽,飞身而起,直至朝落然攻去,落然将寒光四射的软剑横在胸口,飞身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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