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71 大戏上演


“柳若素见过朱大人、朱夫人——”
    “你是?”
    “我是安园安以墨的二夫人。”
    朱湘和峦翠面面相觑,早先倒是没有听到过这样一号人物。
    “当年安家被抄去家产,我不忍疾苦,远走他乡,现是京中侍卫队总管魏大人的一房小妾。”
    让柳若素说出这番话来,着实难为了她。可是朱湘长年走动,见过壁风、惜花、魏思量和李德忠四人,安以墨的那个妙计,只得由柳若素这个生面孔出来演戏。
    “良禽择木,天经地义。魏大人在京中可好?我不曾上府拜访,失敬失敬——”
    “大人健忘了,过冬的时候,您可是亲自拜府的,您送的那件兔毛小袄,魏大人赏给了我。”柳若素按照事先与魏思量窜好的词儿那样说着,朱湘心里的疑虑,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瞧我这记性,实在是地方太乱,不好管辖,让我未老先衰啊——”
    “若素知道大人还要去知府衙门提审囚犯,其实我昨夜已经探监过了。”
    “你怎么——”
    “是吕知府行了方便,当然,若是大人问起来,吕知府会说是大人吩咐的,这才符合规矩,是吧,大人——”柳若素一字一句背着词儿,很难相信,这些词儿竟然是念离在入狱前就提前写好的,她人在深牢,却依旧囚不住。
    “按规矩是如此。”朱湘有些许不快,想必那吕枫背地里拿了好处。
    “大人,若素不知安家犯了什么大错,但是安家毕竟对我有恩,请念在若素和魏大人的情面上,网开一面——”
    “这不是叫我们大人知法犯法么?!”峦翠尖锐的一声先出来了,柳若素忙递上一只尚好的玉镯,“夫人笑纳。”
    如此明目张胆的贿赂,那峦翠竟然想都没想,就戴在了手腕子上,左瞧瞧右看看,哼了一声,“当然,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夫君你说呢?”
    “那也要看,是谁的人情,多大的人情了——”
    壁风在巷子里咔嚓把扇子掰断了,然后被李德忠拉扯到小屋子里,一进屋子,壁风就踢翻了板凳。
    “反了他们了!”
    “陛下息怒,这还只是一件罪状,要想证实安以墨说的那些是否都属实,陛下还要静待。”
    壁风压下一股怒火,打开了窗子,竖起耳朵听着声响,声音远远飘过来,依稀能分辩得出。
    巷子里侧,柳若素正引着朱湘夫妇到她的马车前,一撩开车帘子,四大口箱子摆在眼前。
    “大人若通人情,这辆马车,就随着大人回南通城了。”
    “若是不呢?”
    “若是不,大人,我恰巧知道吕枫那个案子,你也牵连其中——”
    “吕枫有什么案子?”朱湘试探着问。
    “吕枫为了逼安园贿赂他,竟然利用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声称捉到了凶手,本以为安家为了保住名声会乖乖就范,没有想到竟然弄巧成拙,最后吕大人他将那批冒充的大盗杀人灭口了,动手的,应该就是朱大人手下的高人吧——”
    这一切,都是安以墨和念离的推断,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
    接着这个机会,也一起清算清算。
    朱湘笑了几声。
    “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啊,魏夫人。”
    “我夫君是侍卫队总管,大人,您该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侍卫队的——”
    朱湘明显地怔了一怔,改说:“这件事若查明属实,也是吕枫的失职,不,大过,本官自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
    “大人不必划清界限,我并不想以此要挟大人,否则,我也不会带着马车来了。”
    “魏夫人心意我领了,可是我为官清廉——”朱湘话音未落,峦翠就频频给他使眼色,朱湘收住后半句,又峰回路转道,“可我为官清廉不假,体恤民情,也是真的。”
    “那大人是体恤我呢?还是不体恤我呢?”
    “夫人想我怎么体恤?”
    “请大人留他们性命,用其他的法子惩罚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柳若素终于把念离留下的那些话适时地都塞给了他。
    如若念离所言不假,此刻朱湘肯定已经深为所动。
    那朱湘眼珠子贼溜溜转了一圈,峦翠却是有些急了,拉住他低声道:
    “杀了他们也没用,到时候家产也都要上缴的,不如私了,也让我亲自来教训他们一下,解解气——”
    “我只怕上面的人——”
    “老爷,这次可是魏大人来求你,你还怕什么呀,官官相护,一损俱损,难道这件事抖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也对。”朱湘本是个胆小的,见好就收,但是这一遭,那一马车的财物,和安家一整个园子,让他胃口大增。
    “那就请魏夫人随我一起去一趟知府大牢吧——我们不如,就在安园里面,关起门来,慢慢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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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朱湘去大牢,那边峦翠先行去了安园,一进门沉鱼、落雁就迎了出来,一左一右,花团锦簇。
    “好姐姐,想死我们了,你可终于来了,我们都六神无主了!”
    “就是就是,这一回你们可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园子里的人,没大没小嚣张得很啊!最好都砍了!”
    峦翠得意地笑着,打量起这雕梁画柱的园子来,仿佛这不久就是她的家一般。
    “砍人有什么乐子,又不能当球踢!要不怎么说你们目光短浅呢!砍了有什么好处么?木鱼脑袋啊!不如留着他们赚钱,供我们吃喝玩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岂不乐哉?”
    在宫里憋屈了那么多年,总算等到这个由她来作威作福的时候了。
    “这园子还挺清净的。”
    “别的还好,就是住着个疯女人,这两天断了药,到处乱跑,真怕扰了姐姐——”沉鱼话音未落,一声嚎叫就起来了,只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挥舞着绣花鞋就朝她们奔过来,沉鱼和落雁下意识地就躲向两侧,毫无防备的峦翠被生生地扇在脑袋瓜子上——
    整个人向后跌倒吃了个跟头,屁股摔得生疼,跟四瓣似的。
    “大大大——大胆!”
    峦翠气的都开始磕巴了,沉鱼和落雁都不敢靠近,那疯女人却半蹲下来盯着她看,乱发遮眼,突地字正腔圆地迸出三个字:
    “辛——者——库——”
    “辛者库是什么地方?”沉鱼问落雁,落雁摇摇头,俩人看着峦翠那□□的脸色。
    “你——你是什么人!!!!!!”
    “她是个疯子——”
    “你们才是疯子!”葬月嚎叫着就扑向沉鱼和落雁,“我要把你们统统剪成光头,罚你们宫前面跪着!”
    一句话又让峦翠一阵子痉挛,这样变态的手法,在宫中似乎只有一人使用过——
    魏皇后身边的老红人,月娘!
    峦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倒在葬月脚下,也顾不得沉鱼和落雁的惊呼,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喊出来:“求月娘饶奴才一命!”
    话一出口,峦翠才意识到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可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想吞回去都晚了。
    “月娘不会应你,你倒可以来求求我。”
    一声邪笑自身后起,峦翠并沉鱼、落雁转身望去,先入眼的是一双梨黄色的考究的绣花鞋,子下往上攀爬,那目光钉在脸上,叫峦翠手指尖都开始哆嗦。
    这莫不是那个最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惜花?!
    “花——花——花——”峦翠嘴里开始磕巴,那句饶命就是说不出口,沉鱼和落雁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只知道这都是大角色,却不知究竟大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该叫什么,就叫花嫔吧——”
    惜花笑嘻嘻地说着:“记住,嫔是嫔妃的嫔——”
    正说着,门口一阵骚动,被押解的安家众人一进园子就看见这诡异的一幕。
    屁滚尿流的一个女人软绵绵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听着耀武扬威的朱湘朱大人一声:“夫人?”
    厄,您夫人出场真是很特别。
    安以墨抽笑,安以笙已经笑出了声。
    眼疾手快的张师爷冲上前去,将惜花推到一侧,惜花也不怒,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软脚的峦翠。
    说来也怪了,张师爷怎么扶她,她也不肯起来,满眼都是惊恐,摇着大脑袋,那刚刚敛来的玉镯子,磕碰在地上声声的响。
    “起来吧,别再弄脏了地。”
    惜花吩咐了,颐指气使的,那峦翠才敢“被扶”起来,就只剩半口气似的,被搀到朱湘面前。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吕枫!看看你管的这些刁民!怎么一来就把我夫人弄成这个样子了!”
    “夫夫夫——夫君——”
    峦翠压根就提不上气,葬月和惜花俩人一起出现,心脏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可是下一秒,一抬眼,就撞上了煮雪那不动声色的眸子,冷冷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您就是雪姐姐?!!!!!!!!!!!!!!!!”峦翠剩下那半口气也飞了,原来那位“冷漠孤傲”的雪姐姐,就是煮雪。
    传说中杀人于无形之间、连新帝都不敢直视的煮雪。
    “谁准你这么叫了,没个规矩。”煮雪没有语调的说着,仿佛自己并不是在押的囚犯,一句话迸出来,吕枫和朱湘都被点了穴似的,半响硬是没有反应过来。
    葬月、惜花、煮雪——
    峦翠心里隐隐的,隐隐的,隐隐的,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那预感在最后一个不太起眼的女人抱着孩子进到园子里来的那刻,喷发了。
    念离的眸子与峦翠的撞击在一起,无限温柔地说:“招待不周了。”
    眼前五光十色地飞过那些飞扬的洗脚水,那高举的绿豆汤,那不停歇摇摆的扇子,那些彻夜不眠,那些想要栓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的冲动——
    峦翠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昏死过去。
    念离依旧温润地笑着,说:“这丫头,动不动就吐血,扔在园子里不理她,自然就好了。”
    吕枫嘴抽了抽,朱湘眼眨了眨。
    您明白着吗?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我一直就糊涂着。
    这哥俩的眼神交汇着,彼此交换糊涂。
    张师爷轻轻咳了两声,一院子肃穆的大人、犯人、下人才终于找回魂魄来。
    “日月昭昭,皇天后土,你们这些这些这些——这些男盗女娼的败类!刁民!无赖!来人啊!都给我拿了!拿了!我要替陛下除了你们这些祸害——”
    朱湘扯破了嗓子喊着。
    安以墨上前拍了拍朱湘的肩膀,“哥们,省点力气,拿来喊冤吧。”
    啥?
    朱湘正懵懂着,安园深处,翩翩走来一俊朗男子,黑衣,白扇,腰间美玉相伴,脚下疾步成风。
    立定园中,眼睛一眯。
    “除祸害这事,朕比较喜欢自己动手。”
    安以笙背后偷笑,依旧就在壁风面前严肃不起来,向前一步,附在吕枫和朱湘耳边轻轻提醒道:
    “大人啊,该跪了。”
    吕枫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那朱湘,泪涕并流,呼天抢地:
    陛下——
    臣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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