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86 云游


1
    这一日,驿站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一男一女一车一马。
    男的是个面相俊秀、眉眼传情的公子,却穿着一身和尚的青袍。
    女的是个脸色素白、眼神冰冷的仙子,一坐下来却点了一壶烧酒。
    “行走江湖多年,天寒地冻,最适喝点烧酒暖身。你不介意吧?”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说罢,安以笙笑了一笑,拍出一锭银子来。“这都是俗物。”
    这二人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子不着人间烟火的味道,在这略有些偏远的小地方,的确不常见到。他们一进客栈,就被一伙贼给盯上了,盯上了不说,这伙贼还和店老板是一伙的。
    简言之,这是一家黑店。
    煮雪有事没事都爱撑着一把现言的红伞,看着说不出的......鬼魅。
    而安以笙则总是笑嘻嘻地,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又似乎什么都看的透彻。
    所以尾随他们上路的头两天,这伙贼还不太敢动手,可是到了第三日,头目实在忍不下去了。
    “再往前走就出了咱们的地界儿了,今晚必须下手。”
    小的们听老大一声令下,就提前去踩点,估摸着安以笙和煮雪二人晚上会投诉在他们地盘内最后的一个驿站,就去做了埋伏。
    他们的计划是,下药,拿钱,钱够了就走人,钱不够就抢人。
    女的美貌如花可以卖去烟花之地,也可以内部消耗。
    至于男的,皮白唇红的,兴许卖去做小倌也能开出个不错的价码——
    这天晚上,安以笙和煮雪果不其然地投宿到他们探路的客栈,大吃了一顿,花雕酒喝了三四壶,说都记在房帐上,早上一起结算。
    店老板早知道他们是有来无回的,吃多少也付不起银子,满脸不情愿,却怕他们看出端倪,坏了贼人的大事,也就不再多言。
    这俩人酒足饭饱了,还不消停,和尚开始敲起木鱼唱起歌,仙女从屋子外面捧了把雪回来泡茶——看的整间客栈的人目瞪口呆。
    贼人们商量了一下,这男的有佛祖显灵,女的有神仙护体,寻常迷药估计对他们无效,好在他们喝的不少,闹一会估计也就去睡了,到时候再下手也不迟。
    左等右等,贼人已经值班睡了好几轮了,也不见他们二人有丝毫睡觉的打算。
    他们哪里知道,酒中的迷药早就被煮雪配置的解药化解了,区区雕虫小技,怎么能逃得过影者的眼?
    他们又哪里知道,安以笙过去在佛堂里面念经,一念就是一晚上,早就练就了不睡的本领,而煮雪也是常年出外勤任务的,俩人若是真的和这些贼人较真儿,能熬他们三天三夜。
    于是煮雪决定用温柔的手段,放迷香。
    当然,她与安以笙二人,早已服下了解药。
    到了第二天早上快亮天的时候,贼人们终于醒了,只见桌上压着一小块银子,还有一张纸,墨迹已经干透了,字迹相当工整秀美。
    “听闻此地狼多肉少,恐庸人烦扰,特劳尔等一路护送,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礼尚往来,昨日酒菜,我们也就笑纳不恭了——”
    贼人一翻白眼,倒地不起。
    2
    话说走到某地,和尚不经意接到了一个绣球。
    绣球是干什么用的,纵使煮雪和安以笙不甚明了,可当安以笙被直接披上大红袍挂上大红花的时候,俩人总算有点眉目了。
    对此,煮雪只是冷冷地说:“盘缠不够三人用的,迅速解决了她。”
    安以笙一抽抽。
    煮雪,这仿佛不是重点吧。
    如此这般,煮雪冷眼看着安以笙被一个满脸堆笑的老爷给拽进了自家的院子,不着一词地架着马车而去。
    在最好的客栈住下了,点了一桌最贵的菜,喝最贵的酒,砸最贵的杯子,煮雪还是不满足。
    她决定重操旧业,杀一个价码最贵的人泄愤,一问店小二,怎么就这么凑巧,那人就是安以笙从天上掉下来的“老丈人”。
    到了夜里,估计那边快要洞房花烛了,煮雪也不换夜行衣,就穿着煞白煞白的罗裙,打着鲜艳无比的红伞,往那阔气老爷家去了——
    老爷乐的忘乎所以,自己的未来女婿竟然是如此的仪表堂堂,这下子女儿那小性子也该没磨平了——皆大欢喜。
    就是这个时候,煮雪撑着把伞目中无人地笔直的步入礼堂,安以笙正被五花大绑在洞房不能动弹,完全不知道眼下前面是什么景象,也不知道煮雪马上要为了他大开杀戒——
    倘若他知道,他大概会感动得潸然泪下。
    “姑娘,您这是——”
    “头七还没出,念经的和尚就跑了,我来找他。”
    此刻煮雪的脸煞白无比,偌大的礼堂霎时间安静下来,老爷磕巴得问:“你你你你——你找错了吧——”
    “不可能错。”煮雪眼睛一翻,瞪得周遭的人都不敢看。
    “你说的那个和尚——我们根本就没见到啊——”
    “就是你马上要入赘进来的那位公子。”煮雪手指一点那通往洞房的走廊,“不信,我们一起去看看——”
    老爷早已没了魂,老太太更是吓破了胆子,早有人去把安以笙请出来,放了他的手脚,拔了他口中的布。
    “这是个和尚?”
    众人不信。
    安以笙索性就用筷子敲着贡好的猪头,口口念念有词。
    妈咪咪轰——
    煮雪唇边扬起笑意,身是素白,伞是艳红,人一副羽化登仙的姿态。
    “这位姑娘,这下子可好了吧——我是不知不怪啊——敢问,是令尊还是令堂仙逝了?”
    煮雪不咸不淡不徐不疾:
    “出头七的,是我。”
    ......
    所谓大开杀戒,也包含了“吓死”。
    3
    话说虽然两个人一路上坑蒙拐骗,但是终究还有山穷水尽的这一天。
    走着走着,没钱了。
    人要吃饭,马要吃草,车轮子上油,花生米下酒,哪一样不得花银子?
    怎么办呢?总不能舔着脸回安园吧?再说,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地方,就算回去,也没盘缠啊——
    这件事足足让安以笙和煮雪思索了一整天。
    最后俩人达成了同一意见,要自力更生,半工半玩。
    可是这俩人有什么可干的呢?安以笙说,我除了念经,只会游手好闲。
    煮雪一瞥他,“我除了泡茶,只会杀人。”
    相比之下,还是安以笙出来谋生更稳妥一些。
    不久安以笙就找了一份好差事,那就是出殡的时候给人家念安魂咒,顺便哭丧。
    一般来说,家里出丧请和尚做法事,是要花大价钱的,可是一般小户人家哪能出得起这个钱呢?可是安以笙来了,走一道哭一道念叨一道,薄利多销,没走出十几里地,远近闻名。
    甚至有那不孝的子孙跟自己快咽气的老爹老娘说:“法师明天就到咱们村儿了,要不您看您早一天去了?”
    就这样,俩人本来只带了二十两银子防身,一路靠打劫山贼和哭丧念经,居然回到安园的时候,活生生还赚了二百两银子。
    所以说,人才,走到哪里,都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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