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转左

起码，他看上去不像是会那样做的人。可是，中国有句话不是叫“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吗？
    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拖着乌龟般的步伐，回到宿舍。一回到宿舍就听到羽叶说：
    “冰莹，你够快的。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
    “今天我们来个突击测验，题目不难，但希望同学们认真对待。”
    物理老师推推他那闪着寒光的镜片严肃地对我们说。教室里很配合地响起一阵抱怨声。我平静地拿出草稿纸等着试卷发下来。羽叶在旁边闷闷地说：
    “我最讨厌物理了，那些有的没的运动计算大题动不动就消耗你几张白花花的草稿纸，真是严重的浪费。地球上的森林会越来越少，他们是最功不可没的。”
    “我想除了‘物理学家’（我对我们班物理学得好的人的称呼）们喜欢物理外，我们班也没人是喜欢物理的了吧。”
    说着说着试卷就发下来了。我看着那些加速度、匀速圆周运动、引力常数的字眼挤满了挺低劣的纸张，郁闷地呼了口气。
    “认命吧，洛冰莹。”我小声地说。
    ……
    一小时后，老师终于肯收卷子了。教室里的怨声随着试卷去到老师手中的过程又响起来。物理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有丝毫温度地说：
    “等一下第三节体育课物理科代表到我办公室来。现在同学们就自习吧。”
    我转过头去看物理科代表的表情——依旧是冰冰的平静，帅帅的毫无温度。只是我发现他的嘴角非常轻微地下“拉”了一些。
    “麻烦死了。”物理科代表抱怨到。
    我对着他笑了笑——看来我没猜错，他对物理老师的决定很不满。
    “幸灾乐祸。”
    物理科代表在发现我对他笑时如此说。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调侃他：
    “韩志枫，乖乖地跟老师去办公室吧。”
    说完这句话，我迅速把头转回来，身后不负众望地响起韩志枫的声音，
    “活得不耐烦了？”
    我听着他冰冷的话“呵呵”直笑。
    然而，真的到上体育课时我就没有刚才调侃韩志枫的快乐劲了。
    “今天我们练耐力跑，男同学六圈女同学四圈，不许不跑。开始！”
    体育老师毫不留情地下命令。抱怨声顿时响彻天际，中间还隐约夹杂着咒骂声。尽管万般不愿意，同学们还是乖乖地去跑步了。
    我和羽叶慢慢地跑着，不在浩浩荡荡的跑步人群前也不会落在后面，只在人群中滥竽充数。
    “羽叶，你不舒服……呼……或撑不下去的时候……记得要跟我……说……呼。”在快跑完第二圈时我气喘吁吁地对羽叶说。
    因为羽叶毕竟是千金大小姐，身体比较弱。我看着她那些慢慢渗出来的汗水便为她担心，又想到还有两圈，就更担心了。
    “没事，我……还行。倒是你，脸……呼……白苍苍的，还好吧？”
    “没事没事，我可是……洛冰莹啊，强壮得很，又怎么……呼……可能会有事？”
    于是我和羽叶又跑了一圈。此时我发现羽叶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而且整张脸呈青白色，身子软软的，看上去像随时会倒下去一样。我越看越心惊，便猛地拉停羽叶。羽叶显然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她喘着气吃惊地问：
    “冰莹，你……呼……怎么了？”
    我拧紧眉头十分严肃地对羽叶说：
    “羽叶，你……呼呼……还是别跑了，我看你很……呼呼……辛苦似的。你……先到旁边休……息一下，呼呼，我怕……”头，怎么……晕晕的？
    话说到后面时我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身子变轻了，脑袋忽然重了。眼前一黑，双脚一软，我……
    在失去意识前我听到羽叶惊叫了一声。
05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听到一把焦急的声音，
    “冰莹，醒了？没事吧？”
    “啊。”我躺多久了？腰怎么酸酸痛痛的？
    “哪……哪里不舒服？快……快告诉我！”
    我小小的一声呻吟换来身边人的一份焦急。看着他紧张得要命却又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般小心翼翼的表情，我不禁笑了。
    “雷智银，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死。”
    雷智银听到我的话，恢复了平静，原来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后皱着眉头对我说：
    “刚才看到你直直地倒下去，我差点就被你吓死了。幸好荷羽叶抱住了你，要不然你的脸现在肯定惨不忍睹。”
    原来，刚才的状况这么危险啊。
    “我忘了今天早上我没吃早餐。”
    “你啊，以后别再这样吓我了。”
    雷智银边说边揉乱我的头发，又温柔地帮我理顺它，有点多此一举的味道。但他这么专注的表情着好看，像孩子面对他最钟爱的玩具时的表情一般可爱。
    “我的头发有那么好玩吗？住手啦。”
    “冰莹，其实你知不知道我……”
    看着雷智银欲言又止的婆妈样，我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并且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
    “我只知道你想说不说的样子很欠扁。”
    于是，那只原本还惴惴不安地玩弄我的头发的手僵了一下，不久后又继续他自认为很好玩的事情。
    “冰莹，我……喜欢你。”
    我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迅速僵硬，以为调整一下躺姿的身体立刻定格。那么，我现在是要继续保持这硬邦邦的笑容，还是马上摆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呢？
    多突然的表白啊！
    “我……”应该说什么？
    “呵，冰莹。我知道我很突然，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现在不需要给我答复，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雷智银用几句话把原本尴尬又让人无奈的空气驱走，换上较为轻松的空气。说真的，我真佩服他的语言水平。
    看着雷智银微微上扬的嘴角，沉浸在他灿烂的阳光气中，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以后可以别连名带姓地叫我吗？叫我‘智银’吧，亲切点。还有，我期待得到你肯定的答复。”
    雷智银说完后又得意地笑了笑，洒下一地阳光。
    “你不需要期待什么。”
    韩志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劈头就一句这么又酷又欠揍的话。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现在他这种看上去狂野得有点狼狈的样子让我的心再次加速跳动。与平常凌乱得整齐的头发不一样的乱发，与平常规规矩矩敞开的衣领不一样的松垮衣领，与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不一样的一丝平静……他现在，有点生气有点烦乱。
    “你什么意思？”
    雷智银侧着脸冷冰冰地问：
    “因为她将是我女朋友。”
    我的脸因为韩志枫这一句话而迅速升温，但雷智银却因为韩志枫这句话变得比刚才更冰冷。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还顶着张比无风时的西胡更波澜不惊的脸。
    我四周的水气瞬间凝聚起来，像太白粉倒进沸水里一样黏呼呼。原本还在聒噪的鸟儿安静了，原本还是热热的夏风冷却了，原本还在放肆的阳光消失了。这到底是干什么？连躺着的我都觉得压抑——这气氛实在太紧张了，它不让人感到窒息，却十分令人揪心！
    “想打架吗？”
    雷智银忽然不屑地对韩志枫说，韩志枫也不甘示弱地挑挑眉，
    “那你得找帮手。”
    韩志枫摆明了“你绝对会输”的观点。
    这种一触即发，一点即爆的气氛让我越来越不安。于是我做了个十分英雄的动作——掀开被子坐起来，说了句异常英勇的话——你们再吵我就把你们一起丢到太平洋里去！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然后……
    “说，什么时间。”韩志枫转过身走向门口，问。
    “今天下午放学后，雨天亭等。”
    雷智银扬起嘴角，带出轻蔑的笑。
    ……怎么……都没有人理我？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躺了两节课了，所以当我从医务室回到教室时，最后一节课也上得快接近下课了。我喊了“报告”进了教室，一坐下来羽叶就十分紧张地问：
    “冰莹，你好点了吗？”
    我压低声音对羽叶说：
    “好很多了。”
    “那你刚才有看到韩志枫吗？”
    我楞了一下——为什么羽叶问我这个问题？
    “嗯。”我回答，后又点点头加以肯定。接着羽叶就笑了。
    “他从办公室回来后就马上问我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