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转左

第44章


    羽叶的妈妈一直陪着羽叶,这是我听志枫说的。奇怪的是贤圣一直都没有出现,难道他还不知道羽叶出车祸了?
    不知怎的病房里越来越安静,我甚至能听得到别人呼吸的声音。
    忽然,一阵巨大的甩门声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看不到其他人的反应,却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似曾相似的女声,
    “放开我你这无礼的男人!你是谁啊,我矜贵的手是你能碰的吗?!”
    “你看这是谁?!”
    一把愤怒的男声更大声地回嚷她。
    然后我听到志枫惊讶地用很缓慢并有点颤抖的声音说:
    “妈?”
    “啊?原来你在这里,快给我到德国去!你知道依依现在要死不活的很烦人吗?!”
    “老公,这是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你无缘无故拉她过来干嘛?”
    羽叶妈妈疲惫地问。
    “不是无缘无故,她是这次车祸的幕后主谋!”
    “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你凭什么说我是幕后主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小一个平民还敢在这里撒野!”
    杨依妈妈不屑地说。
    “如果不是某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是杨易成的私生女呢。现在警方已经把你的帮凶、手下们都捉住了,他们都承认是你主使他们的,你就乖乖认罪吧。”
    羽叶的爸爸愈说愈激动,到了最后一句话时基本上破音了。就在羽叶的爸爸说完这句话后不久,志枫用足以冰封一片大草原的语气说:
    “这是真的吗,妈?”
    杨依的妈妈用比一开始时更刺耳的声音喊:
    “什么真不真的,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
    “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了你的丈夫,并且停止对你哥哥的公司的所有救济。少了我公司的帮助,你的公司就等着倒闭吧。”
    “你……你到底是谁?”
    “我想你已经很清楚我是谁了。”
    羽叶爸爸十分平静地说。
    接着杨依的妈妈“啊”地尖叫一声,随后又不断地重复:
    “他一定会和我离婚的,不可以……不可以这样。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一定会和我……”
    就在这时,志枫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仿佛在向我诉说着他的无奈、矛盾和煎熬。他说:
    “妈,你……算了吧。”
    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天晚上(艾奇说已经到了晚上)我和志枫跑到医院的顶楼上吹风(志枫拉我上去的)。我感觉到风很大很大,还有点冷。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地上。我被志枫从身后抱着,他的头疲惫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从开始上来到现在,我们一直沉默。就当我以为我们会就这么安静到离开时,志枫哽咽着说:
    “冰莹,我真的让你太累太难过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是应该安慰他,还是应该沉默以对?
    “我是个不称职的男朋友,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总不在你身份。我是个混蛋,总让你伤心,除了让你伤心外我什么也没有……做……你……在干嘛?”
    我在志枫慷慨陈词时转过身,并用手在他脸上搜寻。也难怪志枫会这么惊讶,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如此疯狂的举动。
    “嗯。”到底它在哪里呢?
    志枫无奈道:
    “你这样要我怎么说下去?”
    呵,那对了,我根本就不想你说下去。终于,我找到它了。
    既然找到目标,我便靠着感觉,把唇送到那同样温润的柔软上,轻轻地,小心翼翼地。
    “嗯……”
    “嗯。”
    一吻完毕……
    “你不想我说下去吗?”
    志枫很机灵地问。
    点头点头。
    “唉……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哦……啊……叽(我爱你)。”
    这句话是我下意识地说出来的,我自己在说完后就愣住了。让我害羞的是志枫竟然听懂了,因为我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更听到他那句轻轻的回答——我也爱你,冰莹。
    于是,我的脸又烧起来了。
    “不过……有一件事……唉,其实我也不想说。”
    原本微妙的气氛应为志枫的一句话而变得沉闷、紧张起来,我扯扯他的衣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这道你会让我说出来的。我后天……要去……德国了。”
    “……哦。”
    风很大,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依依得了一种家族遗传病,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就治不好。听说……得了这病的人都活不过30岁的。但依依……似乎比别人更严重……所以……”
    志枫就这么陷入沉默。我知道现在他心里一定很难受,所以我也跟着他一起安静下来。不过,我好像一直都没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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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眼前一片漆黑,也许是因为在鼻间游走的气息过于珍贵,也许是因为风实在太大,也许只是我一时秀逗了,我竟一下子抱住志枫,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了句:
    “叽……哦吧(你……走吧)。”
    然后我清楚地听到志枫用颤抖着的声音问:
    “你……是要我……走吗?”
    我用尽全力点了一下头,动作艰难得让我的心抽痛。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拼命忍住自己的眼泪。我不可以让志枫看到我哭着要他走的样子,这样他会不舍得的。他必须走,杨依需要他。
    “冰莹,把手伸出来。”
    “嗯?”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接着我感觉到有个小小的东西放在了我的手心。
    “答应我,在你完全康复的那一天才把它打开,好吗?”
    点头,我摸了摸这东西,才发现它是一个正方体。放在耳边摇了摇,什么声音也没有,奇怪。
    “我要你康复后第一眼就看到它。在那天来到之前,让它陪在你身边吧。”
    我总觉得志枫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可怪在哪里?我不知道。
    “明天一早我就出院了,后天你不要到机场来,我不想你送我。”
    “……(点头)。”
    后来,我们不知怎的就回病房了,我只记得风舞得像个疯子,志枫那握着我的手却比阳光还温暖,比棉花更温柔。
    再后来,我躺在床上一夜没睡。志枫的呼吸赖在我的脸上,开始时暖暖的,尔后又变凉了。我执意要牵着手睡,这可以让我更有安全感,让我觉得自己离志枫很近很近。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知道我的手碰到一些细细、柔柔、软软的东西——志枫的头发。
    “冰莹,别玩了,快睡吧,你不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吗?”
    原以为志枫睡着了的我被他的话吓到了,尽管他的声音那么小,语气饱含着那么多的宠溺。
    “你再摸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志枫开玩笑地警告,可我却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想法,一句固执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
    最后,在我一夜无眠的情况下,我听到了从没听过的声响:风轻轻走过的声音,艾奇平稳呼吸的声音,小虫子不同于往常的“叽叽”叫的声音,还有志枫温柔得可以溺死一只猫的声音。
    最后的最后,我在一片热闹的鸟鸣声中坐起来,又在一片热闹的鸟鸣声中感觉到额头上印下了某人温温的唇的柔情。
    “冰莹,我去德国了。”
    “嗯。”
    我们的告别平静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没人知道我心中喷薄而出的忧伤与绵长不断的不舍。一组对话,两个傻瓜,相隔天涯……
    志枫走后几天,我从艾奇口中得知杨依妈妈因为自家公司倒闭破产,又与志枫爸爸离了婚,她生了场大病后竟疯了,她的家属里没有一个接纳她,医院最终把她送去了精神院里的消息。
    ——六年后——
    “冰莹,你有个从德国寄来的包裹。”
    洛海冰边喊话边上楼梯。(我听到他上楼梯时的特殊声音。)
    “是今天早上收到的。”
    此时他已经站到了我身边,因为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了。我伸手摸索着包裹大概的位置,折腾一阵子后把邮包接了过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你有偷看过吗?”
    我十分不放心地问,结果引来了哥哥没感情的声音,
    “洛冰莹,我真看错你了。你还是我妹吗?”
    “我肯定是你妹,只是你的信用已经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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