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之权舆

第56章


看展昭眸光爱溺,知他感动却又不知如何出口,忍不住生起恶作本性:“等回去了,会要叫你偿的。”
  言罢,自铁门下房的小窗扔出两枚石子,等孙陆见到了前来开门。
  那边孙陆早同公孙策等得不耐烦了,虽能理解小两口子你侬我侬,却看着时辰一点点过,想那开封五鼠号称有通天彻底之能,如今展昭又去了枷锁,别要惹出些个什么事情才好。
  好在终于看到人出来了,展昭也还在,才松了口气,陪笑着将两人送出了天牢。
  但看裹在狐裘内之人,去时青丝微乱,湿漉漉贴在脸侧,更勾显出摄人惑魅,几丝几缕随风飞扬,不由滋滋感慨展昭好艳福。
  虽然天地没能拜成,却仍得同如此佳人圆了洞房。
  他却不知,以如此不知收敛的看那被开封府四大校尉敬为“煞星”的白玉堂,自己日后却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   *   *
  离了大理寺天牢,白玉堂将公孙策送入开封府,作揖道谢之后,仰望朗月。
  亥时过半,是该去见见那皇上时候了。
  换了夜行衣,方待离开,却看被公孙策叫住。先生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
  “白护卫,你身上不适,且服了学生这剂药试试。或可解当下之难。”
  此言一出,白玉堂立刻红了脸。
  总是瞒不过这主簿先生的。
  几乎是劈手夺了药塞入口中咽下,支吾道谢,便逃也似的去了。
  好在药入效甚快,不消半刻便起了用处,才叫白玉堂顺利跃入宫墙。
  大内布防,虽然森严,却奈何白玉堂对之了若指掌,而那云纵使来,行动之轻,更是比过侍卫察觉之能良多。
  恰巧此日赵祯似也有着心事,留在御书房中,不曾到妃子宫中就寝,省却了白玉堂不少寻找功夫。
  如此来法,自是不能叫人通禀的,潜过去从门缝观瞧对方身在,而后轻轻自窗口跃入,石子轻弹,制了对方喊叫,这才拉下面罩,弹手解开对方穴道。
  “草臣冒犯了。”
  泰然下拜,看在赵祯眼中,却成了说不出的震惊。
  这人,竟就这般轻而易举的闯进了他的御书房。道道大内高手防线,于他而言,竟是形同虚设。若是他要行刺,那他赵祯此刻便已然是个死人了。
  “白护卫,你是恼朕自将展护卫打入天牢后,便拒不见你之事么?”
  “臣不敢。”
  “不敢?!你可知,你私闯御书房,已是灭族死罪?!你还有何不敢?”
  “皇上何必以此压我一个区区四品护卫。”
  白玉堂虽跪着,但赵祯竟是从那看不见眼眉的角度,自他身上感到了一股叫做愤怒,也叫做不屑的东西。
  今晨,他欲杀他之意,昭然。
  而展昭却半途杀出,杀了他这当今天子一个措手不及。
  他想不到,那个温雅青年,竟能够做到此般狠绝。
  而他同样没有想到的是,此刻跪在自己眼前的人,竟能抬起头,以一双清澈凤目,看得他这天下君主顿感无措。
  白玉堂抬头看着赵祯,居下,却依旧迫人。
  “白玉堂头可断,财可散。而展昭一命,皇上取之无用,只会徒损一位以命相护之人而已。皇上当是明白的。”
  短短一语,道尽机关。
  是啊,这人在自己初见之时便是个聪慧绝伦到令自己都有些嫉妒之人。
  “你待如何?”
  “退辽卫国,取缔檀渊。”
  “你……”
  “展昭一命,当值此价。皇上,可要考虑?”
  年轻天子顿时变色。
  如此诱惑,自是比解那短短两年岁贡要好得太多。
  何况,下午见了辽使,对方开价,何止那缺失了两年的岁贡。
  思及此处,又去看身前之人。
  清澈瞳仁,早已不复当初闪耀玲珑,只剩朗若光华,让他不敢逼视。
  他知白玉堂此次因为展昭之事已然怒极至狠。而他,也因着这一抉择,最终失了这两个青年的信任。
  “好,朕给你半年。”
  半年,你或可随杨文广退敌,或可查出真相。
  黑影晃过,清朗男声飘杳。“那臣望皇上,言而有信。”
  赵祯这才猛喘两口,方觉适才竟是差点呼吸不能。
  白玉堂这不是威胁,是给他台阶,好教他缓了展昭的刑期。
  只是白护卫你可知,朕心中从不曾想过要杀展护卫。
  赵祯抬头,眺望殿外。
  你肯为他去死,他愿为你连清白都放下。此般,便是那叫人传颂的江湖情谊么。令人好生羡慕。
  上邪 之
  第八章
  东京汴梁,太师府中,朝中两大重臣——八王爷和庞太师正在房中品茶。
  一边的香炉款款飘起袅袅香烟,缭绕着整个空间。
  “八王爷,是来替那展昭说情的?”
  赵德芳端着杯子,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沤,并不去品,反是闻着淡淡扑来的茶香,缓缓开口:“本王,从来不为个人生死牵挂。”
  “那正好。”
  庞吉还待再说什么,却被赵德芳抢过了话头。
  “太师莫急。”
  “如何?”
  八贤王这次索性放下了杯子:“只是,西有吐蕃,北有大辽。这番阵仗下来,只怕……国运堪危啊……”
  ……
  赵德芳把话点到了这个份上,庞吉再傻也不能听不出这背后的意思了。
  吐蕃的事早已经不仅仅是白玉堂个人的生死荣辱,他若是直到此刻仍要计较个人恩怨,那就是辜负了天家的一番恩宠了。
  短短两句话,恩威兼备,更隐隐暗示了赵德芳对整件事情的了如指掌。
  庞吉终于也是重重的将杯子放到了桌面上。
  “待明日处斩了那展昭,老夫相信那吐蕃使者,自会感我大宋威仪恩德。”
  “是么?”
  只怕,是看我大宋臣子一朝二心的笑话吧。
  赵德芳轻轻反问了两个字,却也并不将话挑明。仅淡淡的感叹道:“诶呀,这茶啊。还是宫外头的新鲜啊。”
  庞吉却故作不知的冷哼一声。
  他虽贵为国舅,位列三班,却连一个丧子之仇都不得报。一时之间,竟是无以平息一腔积怨愤懑。
  赵德芳见对方仍旧不服,也不再多废口舌。
  淡淡的啜起那杯中的茶水。
  “庞太师。家国天下。本王相信你,还是能够知道这中间的厉害的。”
  留了最后一句话,赵德芳起身招了赵刚回南清宫。
  剩下一盏微凉茶盅,款款袅娜起几缕热气,被那离开时候带起的气流卷得飘开丈许。
  庞吉抬手,“啪啦”一声,将那上好的汝窖打了一地碎片。这才微微揉了揉眉心。
  扑鼻的茶香冷却了几分神志——自己这后半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偏要和那开封府相争不下?
  念及此处,突然是万般无奈苦涩。昱儿啊,谁叫你是如此不争气。
  为父的,又能如何。
  ——明明是功亏一篑的不甘,却终究不得不先行蛰伏。吩咐了一旁的庞鸿上备笔墨,起草请命说和吐蕃的折子。
  *   *   *
  这边八王回了南清宫,那头白玉堂也回了开封府。
  府中依旧是灯火通亮。
  众人早已饭罢多时,丁家一定要问白玉堂讨个交代,于是堂上包拯沉着脸在看卷牍,公孙策也坐在一旁整理文案。
  陷空岛的一众人等走又不能走,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再说铁定又是要吵起来的。
  所以当白玉堂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堂人,除了上首两个外,皆坐在那处闭目养神。
  他进来的动静,原本不大。
  但是屋子里实在太安静了,于是便立刻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唯一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首先发难的,竟然是徐庆。
  “五弟,你回来啦。人家新娘子要新郎官呢。你去给人解释解释。”
  三爷这通,显然并非逢场作戏。
  丁兆兰也不好太薄对方的面子,顺水让了一让,客套道:“三哥严重了。五弟这样做总是有他的道理的。”说着转身对上了白玉堂,“不知相爷的事,五弟可办的顺利?”
  白玉堂抬眸,淡淡的扫过丁兆兰,目光落到他身后的丁兆惠身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了一阵。然后拖了把椅子,旋身坐了下来。这次的坐姿倒是较之过去端正了不少。
  公孙策轻轻抬眼看了看他——倒还没忘记自己身上有伤。想到此,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再去理他的案子。
  “老五!你倒是说句话!”看着白玉堂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卢方终于也忍不住了。
  白玉堂微微叹息了一声:“大哥,你让我说什么。明日问斩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堂上那么多内外大臣都听到了的。”
  “那你都出去干嘛了。”
  “避难啊。你们那么多人都盯着我一个,我能不出去躲躲么。”
  “老五,怎么和老三说话呢。”
  白玉堂对卢方没什么办法,微微偏头嘀咕了句“也没怎么”。
  幸而卢大嫂能查人心思。她招呼着从人给白玉堂上茶,边款款走到白玉堂身边。
  “诶呀好了好了,五弟出去折腾了那么久也累了,你们一个个都盯着他也不让他喝口茶,歇歇脚。有这么当哥哥的么。”转头又对白玉堂道:“这不都是江湖上跌打滚趴一道过来的兄弟嘛。那御猫怎么说也对我们恩情不浅,他们几个心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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