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王楚衡传

  我翻了翻手掌，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邵风华死的时候唯我一人在场，我想怎么说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小皇帝对我还有所忌惮恐怕也是因为此事吧，不然以他那般乖戾的性子还不早将我做了包子馅去？
  呵，邵季安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子，看着他在我眼皮低下耍着花样我不觉好笑，想要给自己的母亲报仇吗？那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惹了麻烦又想移祸江东那是小孩子的行径，只可惜，他是皇帝而非孩童。
  顾氏死了便也死了，我不想再有人提起此事，顾子莲死前的那句话想来是说与我听的吧，呵，只可惜，我楚衡天生不为死人而活。
  死了，死了又能如何呢？再过几年，我也未尝不是那棺材里的一具尸体，到那时再过光鲜的容颜又能如何？
  笑了笑，见小公主不时偷瞧我的模样，那眼神明明透着几分迫切却又藏了些许小心不想被我发现般，我顿觉开心，活着，总算有人惦记着呢。
  罢了，看在小公主的面上，我帮季安一次吧，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就受他控制，这小子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心思过于阴沉，这样不好，得为他寻个老师好生管教管教才是。
  挑来挑去寻了只硬脾气的倔驴子，这还没做帝师几日竟敢当着季安的面指着我口若悬河地说我是瑞朝开朝以来最大的奸臣，瞧他老人家那脾气只恨不得我是他孙子般好揍我一顿似的，我安静地看着他骂完我后叫人沏了杯茶给他，道：“老者年岁高了，伤了肝火可不好，喝杯茶解解渴吧。”
  如此一来，肖青书又以我狂妄为由大加申讨了一番，我深感无趣，理也不理便走了。
  回家过我的安稳日子，有小公主无条件的宠着我真是极为幸福的一件事，终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何滋味了，我现在却是一时不见便如隔三秋了，于是，她走到哪我便跟到哪呗，以前就觉得她挺可爱的现在却越发觉得她秀色可餐了。
  玉指芊芊剥了果子放入我口中，我心满意足地吃着，妖精的贪婪终于有人可以满足了，我想就算丢了一切我也愿换来这份爱恋。
  在一起的日子似乎怎么腻也腻不够，后来小公主有些摸清了我脾气，与我说话时也不再那般小心翼翼的，本来嘛，小姑娘家家就该刁蛮又霸道才有意思。
  “楚衡，朝中有许多人都在说肖大人是你楚家的人呢。”青灯下，她梳着我乌黑的丝发，爱惜地吻上我面庞说道。
  “那老不死的若是听见这话非得气死不可。”我笑了笑说道，他那样以忠臣自诩的人怎愿与我“同流合污”？不过若非如此，我也绝不会选他做帝师了。
  “如何？”她问，没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多了几分直言坦率，我喜欢。
  “公主难道没听到他成天说我是个奸臣吗？”我眨了眨眼睛说道，“公主，你说我是奸臣吗？”
  她抬起头想了想，道：“不知道，不过，你不是忠臣。”
  我再次哈哈大笑，道：“此话正合我意。”这些时日，我真的很快活，拿神仙来与我换我也不换。
  未想，我心情尚未好上些许便觉屋中异动，“嘘。”我急忙抬指示意景安噤声并眼疾手快地将她拉至梳妆台下，“叮叮当当”几声下来，方才我们所坐之处已布满暗器。
  “哼。”我冷笑一声，道，“何方神圣，不妨现身一见。”说话间影月再次现于手中。
  “楚衡，我知你已失了武功，今日不与你争斗，只消你交出公主即可。”那人冷声道，我笑，连这都知道不是要露馅了吗？
  “你找本宫何事？”未待我回答，景安已上前一步问道，这个小可真是……唉……
  “小心！”我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开并以手握住了对方的剑刃，“怎么不刺下去？”我冷冷问了那刺客。
  “你让开。”他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我将剑刃握得更紧，道，“那得先杀我。”
  此时，屋外传来护卫围堵的声音，我向他使了个眼神，他心有不甘地看了景安几眼终是飞身离去。
  “楚衡。”小公主心急地将我手拉过去看，好不心疼。而我则对那些欲要追赶的侍卫们命令道：“都退下，不必追了。”
  穷寇莫追，这是我行走江湖多年的心得，此时各方势力都在看着这里，倘若传了出去势必闹大，朝中还怕少了借题发挥之人吗？
  只是小公主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也不多做解释只管叫人来包扎了伤口。
  
  对小公主撒了谎，我溜达到凝烟居。
  “想我没？”当尔容进屋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时，我笑着问道。
  尔容随即收了惊讶的神情关上门，自顾自地坐到镜台前卸下面上的脂粉。
  “嗯，清水出芙蓉，还是这样好看。”我在一旁点评着。
  “岂敢，天下美艳之色，阁主您一人便独占了七分，妾身哪敢在您面前称姿容呢？”尔容说着又拔了发髻上的花钿。
  “哎呦。”花钿纠结了丝发，尔容蹙眉不语。
  我嬉笑着走上前去，伸手解了缠绕的发丝，尔容愣了愣，花钿的尖子在细腻的肌肤上微微顿了顿终是移开。
  “喏，给你。”我复而言笑着将花钿还给了她。
  尔容有些迟疑地接过花钿，看了我，不待她言，我已说道：“瞧你，往日的泼辣劲上哪去了？今日倒叫我不自在了。”
  “呵。”她对镜中勉强笑了笑，眼中隐有几分凄凉让我心觉不忍，罢了。
  “阁主可有好些日子没回去了。”尔容淡淡说道。
  “嗯。”只怕过惯了那软玉温香的日子我已不肯再以刀头舔血为生了。
  “不回去了？”她问。
  我不应。
  尔容垂目道：“你这人，心就像野马似的任谁都拉不回。”
  我淡淡笑了笑，心像野马？也许吧。我收了心神，道：“阁中之事劳烦你代为打理些时日了，我……自然是会回去的。”
  当年为了能够自在不受人拘束方才夺了阁主之位，如今看来又是一场牵累。
  “你知道就好。”尔容轻声说道，不回去的下场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了。
  临了，她见了我手上的伤倒是心疼起来，我笑言：“你若是亲上一口便也好了。”惹来她一个嗔怪的白眼。
  夜色穆辽，我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抬手看去，自己终不再是那个嗜血无情的杀手了。
  
  翌日，我许他顾家三千亩良田，举家迁离京都，三世不得入朝为官，季安纵有不满，于眼下情形也不得与我发怒，其中我还需思量楚温良的处境，我虽不知他与顾家相交几许，然，若是一网打尽又难免他顾家不会兔急咬人。
  楚衡啊楚衡，你这一个衡字取之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唉~~
妖精其实很可怜的 
                  用心（景安公主）
  妖精最近很安静，常常待在我身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知道她之所以那样处置顾氏全是为了季安好，如此，朝中却将全部议论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奏其目无主上、独断专横之言从无间断，而我则是置之不理。
  “这样不大好吧。”我叫人将那些参奏楚衡的奏章全部销毁时，她正好进来了。
  “楚衡，我……”我急于向她解释我的一片心意。
  “嘘。”楚衡抬起手指放在薄唇边，微微一笑，神情颇为宠溺。
  “你们都退下吧。”我明白她的意思，一拂手屏退众人，待众人离去，我立即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我越发心疼她起来。
  “小公主，你这样可不好哦，我会被朝臣们的口水给淹死的。”楚衡在我怀中说道。
  “我不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说你不好，我不要听他们说你的坏话。”我有些任性地说道，这些人真的很讨厌，我只想和我的妖精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事统统不想过问。
  楚衡没像过往那般哈哈一笑了事而是轻轻说道：“公主是一朝长公主可不能这般任性呢。”
  我不说话，楚衡明白了我的固执后将我微微拉开了些低头看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这就够了。”
  “那你说该如何？”我问道。
  “呵，我有个好办法呢。”楚衡淡淡笑着。
  
  “公主，此乃驸马之言？”肖青书听了我的话后问道。
  季安在一旁看着手中的白玉，低头不言，说实话，他最近在朝堂上的行止越发古怪了，不是睡觉就是在玩蛐蛐，我奇怪，如此韬光隐晦的办法是谁教他的。
  “确是她所言。”我道。
  肖青书微微垂目，思量不语，我知道他信不过楚衡，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信就可以了。
  终于，肖青书衡量再三，拱手向季安说道：“如此，请圣上下旨吧。”
  呵，我明白，这老家伙也是无棋可下，终是信了楚衡的话。
  季安闻言，微微抬目不在抚弄手中的脂玉，轻轻言道：“既是如此，姑父何不交出兵权更好？”
  一句话引得我心底一沉，冷了脸色，道：“季安，你年岁尚小，不宜亲政。”
  “姑姑岂不知拥兵自重之理？”季安回言道。
  我一时无语相驳，只是，楚衡怎么会稀罕这个呢？他们都是不懂她的，这时，倒是肖青书上前解围，道：“驸马乃长公主夫婿自是皇族之人，由他暂领天下兵权也是用人得当之举。”
  季安这孩子如此不懂事，我有些不悦。
  
  翌日，朝堂之上，季安降旨：楚衡因众人参奏虽查无实证却依旧被减了一年俸禄并罚其闭门思过一月，而楚家也因此而消减了朝廷的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