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雅韵风流

第77章


  
  柳泉荷的崩溃绝不亚于冷溶,抱着血染全身奄奄一息的花锦荣,他再没有了为师的矜持,埋头失声痛哭……
  
  “师父……”徘徊于死亡边缘的花锦荣发出了万般虚弱的声音,“师父……你……还认我这徒儿吗……”
  
  紧紧攥着花锦荣的手,柳泉荷抽噎道:“当然,当然!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明明是我没有教育好你,却还任性地埋怨你的不肖……锦荣啊!请你不要怨我,若我们来世还有缘分,我一定不会再犯今生的错误,一定会倾尽全力教育你、引导你,让你走上正确的侠义之途的……”
  
  月色中,我看见花锦荣苍白的脸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师父,你知道吗……其实,即便你有断袖之癖,即便你是为人所不齿的男妓……在我心中,你的形象依旧高大……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崇敬的所在……师父,我……非常、非常、非常的……爱……你……”
  
  花锦荣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花锦荣,这个天赋极高、志存高远的人,最终夭折在了青年时代,辜负了柳泉荷对他的一片期望……
  
  月光下,连我在内,唯余的三个男人,此时此刻都哭得不像个男人。
  
  我一手搂着柳泉荷,一手搂着冷溶,抬头望着漆黑的天边,喊着满眼的泪水毅然道:
  
  “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不能辜负那些为了让我们活下去而死去的人!”
   
【六十】无悔抉择     
  柳泉荷用自己的双手在月夜下刨着地上满含沙石的泥土,直到双手鲜血淋漓,直到刨出一个足以容纳花锦荣身体的墓穴。我没有阻拦他,因为我知道,那是他宣泄的唯一途径。
  
  于是,花锦荣在这个简陋的墓穴中永眠了。
  
  在合上土壤的时候,柳泉荷一时激动,再次趴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他的眼泪并不仅仅是为花锦荣一人而流的。佩文风、殷红、江流……一夜之间,竟有数人蒙难。看着含笑入土的花锦荣,柳泉荷和冷溶都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佩文风和殷红或许还活着,而江流却是腹部被韩英天一剑刺穿又坠下了万丈深渊。他已经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了。花锦荣尚且有此尸身可以令人吊唁,而坠落无人之地的江流,恐怕连尸身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与柳泉荷谁都没有想到,那被我们认定今生已经不会发生的一切,竟然,再一次地发生了。
  
  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此时的我心中的恨——对自己的恨。
  
  我恨自己这没有用的东西。
  
  这一世,我留下来了,我没有幼稚地撇下柳泉荷,没有愚蠢地弃他而去。
  
  但是,我留下了,却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清晨的薄雾中,我看见夜晚哭到脱力的冷溶拎起剑走向了小路一侧的悬崖。我突然想起了记忆中他拔剑自刎的情节,却只是僵直在原地,绝望得不知所措。
  
  柳泉荷早已经哭干了泪水,蜷缩在地上看着冷溶孤单的背影,同我一样,一言不发。
  
  是啊,若他要走,我们没有权力劝他继续留下,留在这了无希望的世间,承受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践踏。若他现在随江流而去,至少能够保有仅剩的尊严。
  
  微亮的晨曦中,冷溶孤单的浅影立于悬崖边,显得分外悲凉。
  
  果然,他拔剑了。清冷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但是我依旧注视着他,完成一场目送的仪式。
  
  可是,冷溶没有把剑贴向脖子。
  
  他立剑于面前,嘴唇轻吻着金属光滑的表面,之后闭上了眼睛。
  
  我看见有晶莹的液体于他的眼眸中渗了出来,然后他用低沉、带着几许抽噎,却十分坚毅的口吻说:“师兄,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把柳师弟护送回济南的,我一定会让他和文武在这场灾难中活下去的!”
  
  我和柳泉荷都惊呆了。
  
  “冷溶……你……”我扶着柳泉荷的手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冷溶,却见他只是收回了宝剑,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三两步走到了我们身边,伸手去牵马。
  
  “冷溶……”
  
  直到柳泉荷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冷溶才终于回过头来。
  
  对上柳泉荷眼睛的刹那,冷溶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坍塌,刚刚抹干的眼角再次泪水满盈。
  
  他说:“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无法化解的危险,亦从来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踏上绝路……因为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师兄都会为我摆平一切的,我一直觉得,我只要做他让我做的事情就好,只要靠在他怀里安心就好……可是现在,他永远离开我了……”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了他的眼眶,柳泉荷嘴角抽动着低下头去,而我则冲上前去紧紧扣住了冷溶的肩膀。我摇着他的肩膀大喊:“冷溶,你要振作!也许江流还没有死!待一切云销风息,我和你一起去悬崖下寻他!”
  
  可冷溶却哭道:“身受重伤坠落悬崖,他,已经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了……”
  
  我忘记了冷溶是个比我还要年长五岁的男人,可我却愚蠢地把他当小孩哄。如今,他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充分了解了自己的愚钝与他隐忍的成熟。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崩溃……在我生命走完之前,至少,我要让师兄的在天之灵看到,我冷溶,亦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说罢,冷溶跃过我的身边,牵起了柳泉荷的手,把他抱上了马背。
  
  “文武兄,天亮了,我们必须赶快走,不然韩英天他们追上来的话,我们再想逃命就难了!”
  
  适才被震撼到愣在原地的我终于回过神来。
  
  在小心翼翼向山谷中行进的途中,看着冷溶颇显单薄的背影,回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我不由得一直横向联想着自己,问自己是否能够有这般坚韧,问自己是否有这般独当一面的气魄。毕竟,保护泉荷,归根结底,是我的责任。
  
  我们终于小心翼翼地沿着崎岖的小道下到了山谷,最终选择了一个最为偏僻的路线走出这片东平山的山地。本以为韩英天的魔爪绝不会再捉到我们,去不曾想,当我们沿着这条荒僻的小路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还是被突袭而来的脚步声惊断了。
  
  韩英天比我们想象中聪明。他料知山谷巨大,出路众多,竟然把手下人分成了十余个小组分头追击我们,随时发射信号示意其他人。
  
  于是,当那四个发现我们的天地派弟子向天空中打出信号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一次,我们又大难临头了。
  
  冷溶爆发了,作为我们三人中唯一一个拥有武功的人,他向着那四个天地派弟子冲了上去,把包括两位门主在内的四个高手,一剑一个,秒杀。
  
  鲜血顺着他的剑锋滴落下来,他来不及拭去剑上的鲜红,便急匆匆地冲向我们,带着我们抵死奔逃。
  
  这个平日里在江流身边温柔腼腆,没有什么心眼,对人大方随和,偶尔大大咧咧开点小玩笑的男子,此时此刻神情坚毅冰冷,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当我们踏上一片高地的时候,回头一望,竟正好看见收到信号的韩英天一伙人迅捷地沿着山路向山谷行进,就要向我们追来。
  
  冷溶紧咬着后牙槽,一脸拼死地无畏;而我,却在那一刻,暗自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就在我们路过一片地形复杂的侵蚀岩地形时,我突然叫住了冷溶。毫无防备的他向我回过头来,却在对上我眼眸的那一瞬间惊诧不已,定在了原地。
  
  在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冬墨曾经给过我三枚挫骨钉,若是都刺入人的身体,可以使对方麻痹两个时辰。而此时,其中的一枚已经被我刺进了冷溶的手臂中。
  
  “文武兄,你!”
  
  冷溶惊呼一声,下一秒,却直接全身麻痹,瘫软在了我的怀里。
  
  柳泉荷跳下马来到了我的身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说:“泉荷,你懂的。”
  
  他点了点头,从我身上摸出了另外的两枚挫骨钉,一咬牙,刺进了已经瘫软在我怀里的冷溶胳膊上。他说:“对不起冷溶,但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在韩英天他们走远之前不会冲动地追上来……”
  
  在看到冷溶的眼眶中又氤氲起泪水的刹那,我就知道,他懂的,尽管他口上一直不停地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们不想再让你也为我们而死;因为,我们想让你活下去;因为,我和泉荷都知道,现在的你一心想着去黄泉路上追逐你的师兄,一心想要与韩英天他们拼命,好死得其所……纵使你是心甘情愿,可是我和泉荷却再也无法承受这般情意、这般负荷了!所以,我和泉荷会想办法把韩英天一伙人引走的,而你,要记得自己在悬崖边对江流许下的承诺,坚强地活下去!”
  
  最终,冷溶被我和柳泉荷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之中,至少要过两个时辰他的身体才能自由行动,而到了那个时候,韩英天一伙人也应该早已被我们引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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