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雅韵风流

第94章


什么柳泉荷、安天下,江流,冷溶……他们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该在我的生命中退出了。
  
  于是,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于是,这就是命运所认为的非常美好的结局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因为这样对柳泉荷太不公平!命运用他来成就了我,却否定了他自身的价值,这样一个答案,叫我怎能够接受?!
  
  他的坚韧、他的付出、他的执着感染了我、改变了我,可是到最后,这样一个他,却连和我一起死的权利都没有获得!
  
  愤懑之中我伸手一把推倒了桌上的一大摞书,然后,阿尔伯特?加缪写的《西西弗的神话》就这么滑到了我的面前。
  
  这部哲学著作我已经看过不止一遍了,但是因为生活经历少,所以一直难以理解,也没有什么体会。但是现在将其置于手中翻动,断章取义地看了只言片语,我突然有了些想法。书的第一页上来就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等于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那么生活是否值得经历呢?书中的有句话这么写道:“行为与现实有冲突,即现实条件不能使行为达成,那这种行为就成了荒谬的。”
  
  这话真是经典——明知自己的理想在现实条件下实现不了,却仍旧付出努力,这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么!就好像柳泉荷的经历一样——付出了一生、执着了一生、努力了一生,到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甚至连和我同死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如此看来,他的执着,他的努力,他的付出都成了荒谬!
  
  于是,人生本来就是荒谬的,人生是不值得经历的,人是不该活的。
  
  “应该设想,西西弗是幸福的。”
  
  西西弗怎么可能是幸福的呢?!他的境遇与他的理想和追求是相违背的——他想要自由,可拥有的却是束缚;他想要人间的阳光,可拥有的却是地狱的黑暗;他想要惬意地生活,可拥有的却是绝望地劳役……
  
  他不可能是幸福的。
  
  他不幸福……
  
  柳泉荷……
  
  我的心里流着泪,可是我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微笑——
  
  我要唾弃人的生命,我要用自杀的方式来彻底否定它;我要用我的一缕孤魂告诉命运、告诉这个世界,我在今天,看透了它的真相。
  
  于是我开始行动了。
  
  我买了一整瓶安眠药,插上宿舍的门,吞进去了大半瓶。可不幸的是,我的舍友比以前早回来了两小时,把我送医院去洗了胃。
  
  我很气馁,于是匆匆出院后换了一种方式,在出租房里关了门窗打开了煤气等待死亡。可是刚打开煤气还不到五秒钟,街上的小孩就踢球不甚砸碎了窗上的密封玻璃。
  
  居然又没死成,我索性回了学校,在女生宿舍阳台上偷了双晾着的丝袜,找了个栏杆上吊,心想这样死痛苦就痛苦吧,至少速度快。结果,我刚把丝袜套上脖子一紧,这有质量问题的玩意儿就断成了两节。
  
  我气得直接操了!干脆爬到了学校最高的楼顶上跳楼去,心想这样死是有点难看,不过至少痛快!可是,我刚刚翻过护栏,就见楼下围观者无数,气垫一层一层,还有无数在半道拴着绳子准备接住我的119民警。一回头,只见我宿舍最好的哥们向我颤抖地伸出了手来,小心翼翼道:“小王,自从出了安眠药那事之后我就一直担心你,所以今天跟了你一天。还好我报警报得及时啊!别闹了,跟我下楼吧!有什么事都能找到解决办法,不是吗?”
  
  妈的。
  
  原来我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我被带到了雁塔区派出所说教。
  
  晚上我爸妈就闻讯坐着飞机赶过来了。我妈刚生下了个闺女,还在做月子,可是听说我自杀,就立刻坐不住飞来了。她见到我,一把抱住就开始呜呜地哭,弄得我心中颇为不忍。
  
  我又办了休学,被爹妈强行带回了济南看着。我爹要把我送精神病院治疗,可是我去医院检查了一通之后,却没查出任何精神病来,所以医院不肯接受我。
  
  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和那些精神病自杀、冲动自杀的人是不同的。我是经过了实践和思考之后才得出人不该活这个结论的。总之,我是理智而清醒的。
  
  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渐渐表现得平和,父母也终于同意带我出门溜溜了。但是,我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始终怀揣着那个崇高的念头……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我要妈带着我去逛大明湖。
  
  垂柳飘摇,泉水淙淙,荷花争艳。
  
  又是一个夏天。
  
  转眼,一年过去了。
  
  柳泉荷啊柳泉荷,我离开你之后的日子,已经和与你在一起的日子一样长了!
  
  双手扶着汉白玉的栏杆,我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那一张还算是英俊的脸颊多了一道细微的伤疤,眼神凌厉,目光深邃,早已没有了从前的稚气与困惑。我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装,留长的头发被剪短了,也没再整什么发型,形象说不出的朴素。
  
  当一个人拥有了真相之后,其他的一切便都成了空虚,都成了浮云。
  
  于是,我已对现在拥有的一切,了无牵挂。
  
  嘴角不由得再次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既是嘲讽的,又是释然的。
  
  看着湖中荡漾的微澜,我对我妈说:“我想划船。”
  
  于是,我妈很开心地转身去买票;
  
  于是,我在她转身离开后翻过了汉白玉的护栏,向着湖水纵身一跳……
  
  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我没有一丝地挣扎,我终于还是沉入了湖底,终于还是无畏地任凭席卷而来的水流将我包围。
  
  我听见了人们的惊呼声,听见了我妈的求救声,听见了游艇飞速向我飙来的马达声。
  
  但是,这一切声音最终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婉转动听的箫声。
  
  是谁在吹箫?
  
  悠扬而深邃,竟是我曾经听过的曲调……
  
  就在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想唾骂自己又一次自杀未遂的时候,我,彻底惊呆了。
  
  箫声停止了。
  
  箫声停止了,然后箫被它的主人手一松,摔在了地上。
  
  我看到了他那绣着暗花的靴子,看到了他青蓝色的绢衣,看到了他不变的、倾国倾城的容颜。
  柳泉荷。
  
  挽着精致的发髻,带着镶金边的银钗,穿着那身华丽的衣服……他精心打扮过,因为这很明显是他最用心修饰过以后的形象。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祈求自己永远不要再醒来!
  
  可是,手指扒着身下的地面,在令人发狂的期待和激越中站起身来,我感受到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
  
  脚下是长安城北门,城墙下是正在向这里汇集而来的百姓……
  
  我竟然回来了,我竟然又看见了他……
  
  他,他居然,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活着啊!
  
  眼睛里的水龙头瞬间被拧开了,泪水顺着我的脸哗哗地向下流。
  
  那个令我寻觅已久、回味中肝肠寸断的声音,终于在我的世界中再次响了起来。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文武……”
  
  语言是一种多么虚软无力的东西啊!接受了十余年现代文学教育的我,掏空肺腑,竟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句子,来表达我此时内心情感的千万分之一!
  
  柳泉荷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没错,那是他的清香,他的温暖,他的,血肉之躯!
  
  他含泪道:“文武,文武……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你的!”
  
  我终于知道了一切的原委。
  
  原来啊原来,在愤怒中爆发的江流和方雅杀死了端木令和慕容飞,突破重重阻碍,一路杀到了大明湖畔。在最后我们一起没入水中的刹那,及时赶来的方雅踏水而上抓住了柳泉荷的衣袖,却没能抓得住我。
  
  庆仁在那之后没有支持多久,因为四大美人挟持了庆仁手下的几位大将,诱使庆仁旗下一半的军队开始了造反;山东投降了他的县见到这般情景,也挺起了腰板,跟着一起倒戈。庆仁这个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的虎崽子,到了最后竟然没有勇气自裁了事,还是冷溶念他年龄尚小而动了恻隐之心,在他被众叛军乱刀凌迟之前先一步抹了他的脖子。
  
  之后,洛阳很快就攻陷了,庆宁自尽而亡。轩王爷理所当然地诏告天下,登上了大庆的王位,改年号为安庆,成为了大庆的明德帝。
  
  后来,济南县令弄来了工具,帮着柳泉荷捞遍了整个大明湖,可是到最后竟没有找到一具尸体。于是柳泉荷坚信我还没有死,因为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清楚地记得,他亲眼看着我莫名地消失在了一阵漩涡里。
  
  当年在长安同居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柳泉荷,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苏醒时,是在长安城北门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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