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无心:这个师叔我偏要

第18章


 
耳边传来滴水声,仿佛混沌初开时天上落下的第一滴水。晶莹的水珠在发丝边落散,长长的睫毛上尽显五彩斑斓。 
黑衣少女眼睫微动,缓缓睁开双眼,周围刺眼的白顿时闯入瞳孔。她娥眉轻蹙,举起手来挡住刺进的白光。手指触感是那样冰凉,她借着手的保护四处张望,自己竟处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然而这并非是白雪皑皑的山峰,更像是久被冻结的洞穴。 
衣襟摩挲着地面,碧秋心扶着额头,一手将自己的身子撑起,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竟处在一片深潭正中的石台上。大理石的光滑的台面,完全吸收了周围冰的温度,丝丝寒意沁入肌肤。可是深潭并未冻结,依然潋滟着水光,微薄浮动,漾出少女的影子。 
这是哪里? 
碧秋心的记忆只停留在被寻梦刺了一剑,恍惚中能感觉到自己被龙谍海抱在怀里。 
但是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没有一片人影,似乎比洗心殿更为荒凉。 
她的脚动了动,竟听见了铁链的声响,少女低头,看见自己的脚踝被牢牢缚住。 
“你醒了?”拂尘微动,蓝衣女子背对而立,根根白丝垂在臂弯之下,“你已睡了四天,那剑险些伤及心脉。” 
“想抓我何必偷偷摸摸的,长空门的家伙果然欺世盗名。”碧秋心扯出一个冷冷的弧度,太讽刺了,原来先前偷袭她的人竟是擒风。 
擒风转身,饱经沧桑的脸上尽是威仪:“抓你来的不是我,是一位故人。” 
“故人?”碧秋心冷哼一声,“你的故人倒是爱多管闲事。” 
“偷袭你的人亦不是我,其实你并非碧烈辰的女儿。” 
本来漫不经心的戏谑的表情渐渐凝滞,碧秋心猛然抬头,两束目光毫不遮掩地投向擒风,怒瞪妙目:“我从未见过如此拙劣的反间计。” 
“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锦瑶,她本是我长空门的濯凤仙子。” 
擒风言毕,再不多加一字,只留给碧秋心一个愈行愈远的背影。 
这不可能!碧秋心感觉心房震荡,他怎么可能不是爹?这样杀气腾腾的眉宇,震慑天地的气息,那样令人敬佩,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是爹?连周十三也说,自己的眼神像极了碧烈辰。可是方才擒风那威严的目光里又带着几分悲悯,那份感觉是那样真实。 
假的,一定是假的,这定是陵骓冠让他们父女反目的计策! 
碧秋心的匈部剧烈起伏着,狠狠敲打着铁链,她的脑中已是一团乱麻。 
冰水还在从洞顶滴下,可是她看上去是那样无助。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我是多么想让你出现在我眼前,然后微笑着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谎言。碧秋心咬紧红唇,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擒风,陵骓冠的手下,抓自己来定然有目的。她绝不会单纯地为告诉自己的身世而将自己缚在此处,为的是让自己恨么?只有恨了,才有可能将脚上的铁链崩裂,然后回去寻找洛锦瑶问明真相。 
碧秋心蓦地一抖,仿佛看见一个巨大的阴谋,却不知那会是怎样的阴谋。 
 
                  第十七章  寒烟冷簟(三) 
单凭一句自己不是碧烈辰的女儿,怎会造成对他的恨意? 
指尖凝出黑紫,光刀飞旋,却只在铁链上碰出一星火花。 
碧秋心没有再浪费力气,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破开这链子的。心绪强行镇静,碧秋心打量起石台的一切。铁链被两个铁环扣在了台上,她敲了敲台面,似乎只有一跟石柱支撑着直通潭底。 
少女深深吸入口气,归魂盘旋飞出,以最大的力量割向石柱。 
乱石穿空,台面陡然倾斜,连着铁链与碧秋心一道沉入深潭。 
碧秋心迅速运气,极淡的黑紫光在身边萦绕,但背后顿时传来一阵隐痛,她明白伤口又开始发作了。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忍下来,为了从这里出去,即便血染全身,只要活着。她咬紧银牙,拖着沉重的石台,艰难地向前游着。 
不多时便被石台带到了潭底,彻骨冰寒,即使用真气护着也无法抵御。 
她看见一支横笛静静躺在潭底,是那样眼熟,材质像极了血狱山的血竹。她将它轻轻拾起,金色的流苏垂下,一动不动,只是在红笛尾部细细刻着“泠”字。 
她想起关于长空门的记载,寻梦前任的圣女碧绾仙子正是叫端木泠。 
然而她为何会有以血竹为质做的短笛? 
龙谍海的调侃又在耳边回响。 
莫非师叔当真被这端木泠拐走了?碧秋心的心空了一阵,泛起一股酸意。没有想到,师叔竟会喜欢冷冷冰冰毫无人情的长空门圣女。她将横笛狠狠砸在地上,正欲用脚践踏,却又看见潭底的一块石上几行娟秀的小诗。 
江楼倚,红袖广寒宫。一曲相思吹不尽,玉箫夜夜枉凝风。秋雨染碧空。 
玉箫,玉箫! 
碧秋心怒火更盛,她明白这个词意味着什么。苏逸言的碧玉箫从未离过身,而这玉箫说的必然是苏逸言!归魂不知不觉增长了几尺,碧秋心猛然砸向脚下石台,台面碎裂,飞溅的石块重又将横笛埋在了潭底。 
纤细的双肩一起一伏,碧秋心的两颊已是嫣红。 
玉箫夜夜枉凝风…… 
碧秋心痴痴地想着,想起每夜箫声悠扬,回荡在整座血狱山上,她便枕着这玉响入眠。有时长夜辗转,她便起身偷偷跑去冷箫宫,躲在一处窥视斜倚于枝桠之上的苏逸言,白衣款款,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一头散发长泻,有淡淡的暗紫光泽。那时,他所有的深思都在他手中的玉箫上,修长的十指起起落落,奏出一曲仙乐。 
那时有多少女子从闺阁窗口偷偷望向抚月峰,如碧秋心一般托着两腮痴想。 
而苏逸言显已习惯,只向碧秋心藏身之处投去匆匆一瞥,而后继续自己的曲子。 
每一次在他的目光下她都无处遁形,她以为一生一世都不会与他走散,哪里会想到,竟然有一天是他自己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她却无处寻找。 
身边的黑紫护体在不知不觉中减弱,忽地她毛孔一收,终于回过神来,那真气竟被她的回忆完全收去。潭底的水是无法忍受的冰寒。碧秋心慌忙集中神智,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浑身的温度似乎被深潭完全夺去。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浮出水面,爬上岸去。 
可是身上的寒意无法消减,碧秋心的双娥竟结了一层寒霜。 
潭水像是钻入她的肌肤,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凉飕飕的,一直到骨头里,碧秋心感觉自己就要被冻结了。可是潭水依然有浅浅的波纹,并没有冻结成冰。 
少女抱紧自己,想取得一丝温暖,可触手处皆是冰凉。 
浑身上下竟没有一点暖意! 
 
                  第十七章 寒烟冷簟(四) 
该死,莫非这潭里有什么猫腻?碧秋心已无法站立,只能蹲着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冰蚕的体液……莫非有人在水中注了冰蚕的体液? 
据说人一旦中了冰蚕的体液便会周身寒冷,冷气源源不断地钻入体内,吞噬你的心智,直至七日后冻结身亡。 
世上也只有冰蚕的毒能如此立竿见影却又折磨心智,碧秋心甚至逼不出一滴冷汗。 
就连内力也被冻结,她用不出半点力气。 
似乎周围的温度与她体温相当,她勉强站起,一手支着墙壁,无论如何也要从这里出去。否则死得这样悄无声息,那些熟识她的人只会以为又一人失踪了。 
失踪? 
她打了个寒颤,莫非苏逸言…… 
碧秋心瞥了眼深潭,不可能!方才在潭底并未见到苏逸言的尸骨。 
可是寒毒还是发作了,碧秋心的脸上浮起一团青气。 
意识转为模糊,就连吸入一口空气亦是困难,但她依然强睁双眼,每一步都是千钧重。 
“秋心!” 
一个模糊的白影出现在眼前,碧秋心蹙了蹙娥眉,声音是那样熟悉,可是竟无法判断究竟是谁。撑着冰壁的手一滑,少女彻底掉入了黑暗。 
“秋心!”白衣男子上前去扶,才碰上她的肌肤便缩回了双手。 
太凉了,凉得无法触及。 
冰蚕的毒中得这么明显,他将内力凝至双手,逼出层层暖意,再将浑身冰冷的碧秋心抱起。若非方才亲眼见她倒地,他当真会相信碧秋心死去良久。 
“秋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向梓桓瞧着脸上结霜的碧秋心,不禁喃喃。 
方才他路过素清洞时恰见擒风走出,神情淡漠却又带着一丝不忍,多年的共事使他猜到洞内定然发生了什么,没有想到走到深潭边时,竟看见了身中剧毒的碧秋心。 
那不是一般的冰蚕体液,应是别有用心之人用数只冰蚕炼出的寒烟冷簟,毒性比冰蚕强上百倍,中者只需三天便会冻结身亡。 
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碧秋心体内,向梓桓带着她御剑飞往血狱山。 
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将她安全送回。 
脸上的霜渐渐脱落,那青气也在褪去,碧秋心轻咳一声,逐渐转醒。 
“你在做什么!”才恢复体力的少女娇叱一声,还未来得及把握平衡便从向梓桓怀中掉落,朝着地上直直坠去。 
黑紫光芒从袖中滑出,归魂只向上略略飞了些,竟也随着碧秋心一道坠落! 
碧秋心花容失色,想要挣扎,却只能任由身子从云端坠落。那速度太快,向梓桓的墨阳根本无法跟上。碧秋心的身体与树枝摩擦,黑紫衣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划破处映出了些许鲜血。但多亏了这层层摩擦,当碧秋心落至地上时,只是背部传来剧痛。 
这剧痛足以对抗尚在模糊的神智,碧秋心咬牙坐起,死死将归魂握回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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