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无心：这个师叔我偏要

 
“你师伯这么看重你，你要的他都会给，还稀罕我这无父无母的孤儿？”碧秋心哧了一声，眼睛望向别处。 
龙谍海扬了扬眉，银枪离碧秋心的归魂近了些：“以身相许么？” 
“你可以在梦里这么想。”碧秋心横了他一眼。 
“这不是血狱山的方向，你去哪？”龙谍海急速追上拐了一个大弯的碧秋心，发现两人依然在清风山的上空，“你要去找轩辕剑么？” 
“行了，舒翰霖那愣头青我一个人去没问题，他又不是寻梦，被你说几句就没了方寸。”顺手将承影抛给了龙谍海，“这次有你在我也捡不到现成的，不如你直接拿了承影去，免得寻梦发现不对立刻过来，我又斗不过她，直接白费了你的美男计。” 
碧秋心的温度还存留在承影上，龙谍海有了一时的发怔，她还是不愿与自己多待一刻呵。 
归魂停留在了风雨堂所处的聆雨峰，她敛了气息，不多时便寻到舒翰霖的寝房。那只是一般弟子的卧室，屋子小而简陋，远远比不上寻梦的洗心殿。碧秋心心头冷笑，这样的人竟也能对高高在上的圣女倾心，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她不敢久留空地，风雨堂来往弟子必能将她认出，于是在心中默默记下聆雨峰的每一寸布局，又悄然离去。 
她不愿回血狱山，照例在玉筑茶楼住下。 
聆雨阁布局的紧凑不同于日月堂所处小羿峰的疏落，只消哪边发生了动静，必能惊动住在附近的弟子，所以要取得轩辕的唯一办法便是将舒翰霖引出清风山。 
她轻轻啜着杯中茶，正思索对策，窗外一阵纷争传入耳中。 
“周帮主，你所欠的饭钱依然结清，还请回吧。”淡漠的声音随着秋风飘入，碧秋心柳眉轻扬，索性倚在窗边，去看后院好戏。 
果然是周十三与任玉纠缠不清，无论周十三走向哪边，任玉只用背对着他。 
“周帮主，你的伏龙帮在红叶谷，离龙须镇甚远，我万万不能抛下这茶楼。” 
周十三抓了抓脑袋：“万一苏逸言回不来了怎么办？” 
任玉猛然转身，忽见一茶杯从天而降，周十三反手一抄，将杯子抄入手中，正自得意，楼上又劈头盖脸浇下一壶茶来。 
黑衣从窗口跳下，碧秋心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你少诅咒师叔。” 
周十三与任玉尽皆尴尬，原来方才谈话已尽收她耳中。 
“小丫头，早些耍我还没找你算账，此番又用茶浇我，若是沸水，我岂不被你暗算了？” 
“暗算了活该。”碧秋心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以为凭你的功夫那泼茶是浇不到你的。” 
周十三哑然，于他，避开那水的偷袭确是小事，但他不曾想到在杯子的袭击之后还有后招，毕竟掷杯之人并未在杯上蕴了内劲，这才没有全神戒备。 
碧秋心蓦然安静，周十三仅凭一个苏逸言便能迫得自己现身，那么想要引出舒翰霖那个愣头青又有很难？喜色漫上眉梢，碧秋心跳回房内，随手撕下张纸片。 
若要救寻梦，只身前往血竹林。 
白鸽起飞，带着卷了的纸条扑向风雨堂。 
                  第三十二章 此生一诺（中） 
血竹林一片静谧，碧秋心踩在熟悉的土壤上，心头涌起阵悲意。似乎苏逸言走了之后，这里便绝少有人来往了，除却那次陵骓冠策划的突袭，这里依旧如六年前一般。红色的竹叶开始泛黄，深秋风意萧索，悉悉索索吹落一大片。 
大把大把黄叶飞旋，在半空飘飘荡荡，像极了无根的灵魂。 
而后地上枯叶窸窣，碧秋心隐入竹叶之中，看见了远远走来的舒翰霖。青衣少年一手握紧轩辕剑，紧张使得他的手更加用力，青筋在手背上根根突起，他浑身戒备着，走路的姿势竟也有些机械，眼睛不停地左右注意，终于在血竹林的中心站定。 
“长空门舒翰霖一人如约到达，不知神风仙子在何处？”浑厚的声音在血竹林内激荡，但他的脸已涨的通红。显然是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想要装作不在意却又掩不住怯场。 
银铃般的笑声从竹叶间洒下，舒翰霖精气，往后弹了一步，轩辕剑正要出鞘，忽地底下绳子一动，少年只觉身子飞了起来，右足绷紧，待得静止，他已倒吊在了血竹之上，轩辕剑尚且握在他的手中，只是此时颓然地指地。 
碧秋心满意地从栖身的竹上跳下，扬起放肆的笑脸。归魂蓦地出袖！ 
舒翰霖脑中嗡得一响，轩辕剑横扫，全然没有想到要去割断吊住右足的绳子。两件兵器相交，将舒翰霖的手腕一震，碧秋心袖间又飞出一束光刀。 
“妖女，快将仙子交出来！” 
“呆子，如果你有命回去的话，好好去洗心殿表达对她的关心。”碧秋心俏脸泛上层寒意，光刀接二连三地割向舒翰霖的手腕，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忽地双臂一错，少女轻叱一声，双臂猛然分开，一条黑气直缠舒翰霖！ 
舒翰霖没有御敌经验，只知一味挡去飞来的光气，丝毫没有注意周围情势。碧秋心隐秘一笑，皓腕一翻，被舒翰霖打落身后的归魂呼啸而起，直击毫无防备的舒翰霖的后颈。挡去最后一束黑气，舒翰霖才发觉后颈异样，但身子吊在半空，想要回身已晚，当场被碧秋心极尽全力的一击敲得不省人事。 
“愣头青，精力倒是充沛。”碧秋心喘了口气，俯身捡起掉落的轩辕剑。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陵骓冠的万仞了。 
但是记忆中陵骓冠似乎没有弱点，刻板的中年男子不会露出丝毫喜怒哀乐。也许林夕子会知道，毕竟曾经是夙敌，碧秋心想着，若他不肯说该如何是好？林夕子离开江湖是这样毅然决然，明明知道如何能救出苏逸言，他却只选择了旁观。 
抱着得来不易的七柄剑，若是去问碧烈辰，他应是会说的吧？ 
但是，偏生不想见他。 
她还是去了罹雰海，落到舟上的时候林夕子正在数船上的鱼。七柄剑落在船上，林夕子却没有抬头，依旧专心致志地数着今日打捞上的鱼。 
“林夕子，你真的不愿帮他么？”碧秋心转到了他面前，给鱼投下了片阴影。 
林夕子的动作没有停下，数完了，方才直起蹲下的身子。 
“你若当真对冥鹤门漠不关心，当初为何还要告诉我你是那里的人呢？” 
                  第三十二章 此生一诺（下） 
少女倔强地盯着他，却看见了他脸上无数道海风的痕迹。这个男人真的是老了，看起来比碧烈辰老了许多，难道连心也老了么？碧秋心想，他当初会道出自己的身份，也许是还有一星热情没有浇灭，可是没想到半年后，他竟连那星热情也寻不着了。 
“秋儿，你能取得这七柄剑已是不容易，再不要冒什么风险了。”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若在这时候放弃，那么前面的九死一生皆是白费。”她不记得墨阳与青冥的来历，但是握着它们心便是一阵颤抖，也许是太过危险地记忆，让自己生生忘却了，否则怎么可能不留下一星半点的记忆碎片？ 
林夕子默然，他也是个人呵，明知情同手足的师弟有难，怎会没有助他的想法？只是，总是有太多的无奈让他空有这样的担忧却无法行动，倘当真撒手不管，当初又怎会告诉碧秋心八卦剑阵的秘密？要取得万仞，也许还会见到那个人，那该是多么尴尬。 
“你当真该去找烈辰。”林夕子摇头，这个少女总是太过倔强。 
碧秋心冷哼：“你还是在推脱。” 
“烈辰与逸言相处了两百多年，交情远比我好，即便你不是他的女儿，他也不会对逸言的事置之不理。”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松口。”碧秋心眼皮低垂，片刻后又重新抬起，双眸已是发亮，“罢了，不愿便不愿，总能替我保管这些东西吧。” 
林夕子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柄剑上，风霜的痕迹早淹没了从前的一尘不染。 
“陵骓冠……从前有个恋人叫叶佩兰，后来被冥鹤门的弟子杀死，从此陵骓冠对冥鹤门恨之入骨。”林夕子缓缓说着，似在回忆刻骨铭心的往事，“从此叶佩兰的剑被他封于剑阁，任何人都不许染指。” 
剑阁？似有什么翻江倒海地涌上，碧秋心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但是脑中一片黑暗。 
“秋儿？”林夕子眼中的碧秋心脸色苍白，血色正慢慢褪去。 
“我没事……”碧秋心克制了脑中的混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它叫凤舞，通身透着红光。”言尽于此，林夕子不再说话，只默默收拾着船上的鱼。 
***** 
归魂寻着了小羿峰通往剑阁的小道，道路依然平整，只是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似乎生来就知道它在这里。 
“你先前在这里害得向梓桓被逐出师门，今番却还敢再来。”紫影一闪，已截在身前。 
碧秋心刹住脚步，冷冷与紫月蝶对视。 
“怎么，头一遭理屈辞穷？” 
“你同寻梦一样，也是记挂着你那向师兄的人么？”碧秋心哂道，“若是记挂，便早早去寻你们那情郎，在我面前纠缠不清只是浪费时间。” 
“妖女果然铁石心肠，向梓桓对你如此，你却还能说出这般言语。”紫月蝶失了紫电，只能凝气成剑，“他为你竟还能伤残同门，将我的紫电夺了。今日我便取了你的性命，让他知道他看上的是什么样的人。” 
每每听见向梓桓三字碧秋心的心房便如同重击，但她压下心中震颤，只是笑：“我死了他又如何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长空门的人就连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