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晚歌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看着父皇……”
    
斛律弦风却依旧冷静自持，绝不是因为他丝毫不担心老皇帝的处境，而是他深谙现在焦躁不安只会令己方错乱罢了，所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负面情绪，脑中则是不停地思索着能否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雾翔突然闪身出现，半跪在两人面前沉声道，“大皇子已经率兵包围了整座皇宫，玄武门的侍卫似乎早已被疏通，打开了门放他们进来了。宫内禁卫尚在抵抗，只是这次大皇子似乎还联络了不少江湖人物，皇宫里的侍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斛律罹烬皱起剑眉，问道：“难道是天门？”
    不料雾翔却摇了摇头：“那些人的武功虽高，却都不是一路的，根据属下以往同天门之人交手的情况来看，似乎今次逼宫……天门没有出动一人相助大皇子。”
    “罢了，你先去宫门口看着情况，如有什么异变再记得及时通报。”斛律罹烬说道。
    雾翔低声应是后，再次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我们的人混进去多少？”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斛律弦风突然问道。
    斛律罹烬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得意的神色，“大概有个七八成，一旦全部入宫，只消关了大门就可瓮中捉鳖了。”
    “还是注意着点，尽管此次天门并未参与，但防备着总是好的。”斛律弦风有些不安地叮嘱道。
    斛律罹烬自然是知道他的担忧，没有多加辩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而当慕念瑶用过了早餐，想要去探望一下昨日收留的那位贵客时，黎人和柳熏不约而同地拦住了她，闻人皓的出现实在太过诡异，若不是之前见过他的身手，两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只是这些话，他们并没有对慕念瑶说，只是身体力行地默默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尽管斛律弦风的府邸已经是重兵把守，却还是守不住绛魍的脚步，他负手立在墙头，面带微笑地看着院子里的几人，冷笑道：“三位还真是好心情。”
    
柳熏惊觉，随即自责太过放松，竟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黎人一步跨到慕念瑶的身前，挡住了绛魍的视线，脸色苍白中带了几分怒意。那张脸，分明就是昨日被救回府里来的闻人皓！
    绛魍摸着手上的白玉链，笑得好不邪气，“多亏了夏姑娘的好心，否则在下此时还在府外徘徊呢。”
    
慕念瑶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不见了昨日的那股俊逸出尘的气质，反倒多了几分邪肆，他的双眼中冷漠如冰，没有一点感情，却是带着无尽的杀意，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眼看着闻人皓从墙头飞身而下，黎人随即拔剑相对，怎料他还未作出动作，身体却好似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一般，无论怎样使力也动弹不得。
    与他有过一段时日交情的柳熏最先反应过来，不由得沉下了脸色说道：“教主早已下令不许门人再参与斛律涧叛变之事，你为何仍执迷不悟！”
    闻人皓冷笑一声：“哼，执迷不悟？到底是谁执迷不悟还不知道呢，门主！”
    听到他这称呼，慕念瑶和黎人都愣住了，怔怔地转向柳熏，似乎是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柳熏垂在身旁的双手握紧，成为天门门主不过是一年前的事罢了，之事天门门主的身份向来隐蔽，也是为此他才以十二骑的身份参加着天门的各项行动，遑论外人，就算是在门内知晓他身份的人除了几位长老与前任门主，再无他人，闻人皓……又是怎样得知的呢？
    尽管心中存着疑问，但现在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追究这个问题，而是沉下脸说道，“既然你已知晓，为何还抗令不尊？莫不是想要被逐出天门去？”
    
闻人皓毫不在意地笑笑：“早在前代门主将我父亲驱逐时，闻人皓便不再将自己视作天门之人。”说着他缓步走到柳熏的身旁，抬手在他面前一晃，竟让柳熏再也无法开口或是做出任何动作，对上柳熏带着愤怒的眼神，闻人皓再次笑道，“门主不必费心，这药可是属下为了你特制的，其他人可是享受不到这等待遇的哦。”
    
被药物制住的两人怎会如此轻易地遂了他的愿，强行运了内里欲要抵抗这可恶的药效，总算是勉强能够行动，只是他们现在的力量哪里比得上闻人皓，不过三招便被他再次制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慕念瑶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皇宫之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叛军逼近了老皇帝所在的龙游宫，而斛律涧则带了几名近卫在内殿逼问老皇帝玉玺所在。可惜老皇帝死死咬着牙不愿告诉他，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有对斛律涧说出一个字。
    
暴怒的斛律涧随即对外宣布了老皇帝的驾崩，而后自封为王，那些大臣们虽心中不服，惧于四周的军队以及江湖人士鲜少有人敢直接说出口，那少部分人均是被当场砍杀，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埋伏在龙游宫附近的斛律弦风与斛律罹烬看着不远处的情形，飞身而前欲要擒住斛律涧，只是他找来的那些江湖人士哪里会那么轻易让二人伤害了自己的金主，均是奋不顾身地想要挡住两人的攻击，却不料自己的同伴早已被换了人，这时候纷纷挡在了面前。
    就这样，一场宫变在几人的努力下，平安化解。正当斛律弦风压着斛律涧要往天牢送时，一身月白色长袍的闻人皓挟持着慕念瑶出现了。
    “还望三殿下能够放开大皇子，否则……您这位红颜知己的命恐怕就危险了。”闻人皓面不改色地威胁道。
    斛律罹烬暗骂一声，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斛律弦风，此刻若是他放了斛律涧，定是要为国人所耻，若是他不放，那么慕念瑶恐怕真的会被对方所杀。
    
被闻人皓的药物所迷倒的慕念瑶握紧了双拳，极力地用自己的指甲掐着掌心，企图以此寻回一丝力气，直到掌心被指甲划出了道道血痕，才肯罢休。她看着眼前的斛律弦风，不禁苦笑道，看来自己又一次成了三哥的负累呢。
    然而，慕念瑶对于横在自己眼前的长剑没有丝毫胁迫感，她低垂了眼眸迅速地思考着如何能够摆脱眼下困境的同时不让斛律弦风为难。
    目光兀然落在不远处一名弓箭手的身上，慕念瑶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一旁的斛律罹烬，见他对上了自己的视线，才用口型说道：“箭。”
    
斛律罹烬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慕念瑶是在要他用箭射她，可是闻人皓把慕念瑶当做盾牌挡在前面，想要只伤到他而确保慕念瑶的毫发无伤恐怕是有些困难的。看着斛律罹烬陷入了犹豫之中，慕念瑶却是急得不得了，小脸上几乎都流下了汗珠，身后的闻人皓见状不禁笑道，“还真是个女子啊。”
    
小心翼翼地瞥了斛律弦风一眼，斛律罹烬终是咬牙下定了决心，避开了多数人的目光，转而走到弓箭手旁，从他的手上拿过弓箭，用尽全力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闻人皓的注意力虽然并未放在斛律罹烬身上，只是那支箭射来时还是注意到了，一手握剑，一手挥开射来的箭，却也因此稍稍放松了对慕念瑶的钳制。
    
慕念瑶看准了时机，也不管不顾斛律弦风从那一边投来的目光，抓过闻人皓的手趁着他未反应过来的瞬间用力地朝着自己的右腿刺去，她并不是想要借着这剑伤害到闻人皓，或者是自刎，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人质受了伤，对方就很难继续挟持着她，因为这时候无非就是为自己增加了一个很大的负担，随时都有可能被敌手寻到机会。
    不过多久，闻人皓与斛律弦风便理解了慕念瑶此举的含义，只是两人的心情却是天差地别。
    
眼看着慕念瑶几乎连站立都不能，闻人皓大喝一声，推开了她干脆直接飞身前去与斛律弦风角斗，斛律弦风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是全力以对，只是他与闻人皓的实力相当，再加上闻人皓手中握着的药物，不多时，便已经令他处于了下风。
    
即便情势不妙，斛律弦风仍没有半分犹豫，在打斗中观察着对方的一招一式，耐心地等待他露出破绽，果不其然，二十招过后，闻人皓的体力逐渐见了底，之前所使用的招式虽然迅速而且精准，但他通常都是飞快地解决了对手，鲜少有人能够与他僵持出二十招，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体力会透支了。
    
正当他想要从腰间摸出毒药，故技重施时，斛律弦风并没有给他多少空闲时间，而是飞快地闪身冲到他的面前，手上长剑挥动，直刺他的眉心。闻人皓无力躲避，又被斛律弦风的攻势给控制住了移动范围，竟是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而斛律弦风的剑在距离他的眉心还有一寸处停了下来，闻人皓看着他，冷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斛律弦风反手收回剑，不紧不慢道：“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染太多鲜血罢了。”说完，他挥了挥手，随即有禁卫前来擒住了闻人皓。
    下一刻，斛律弦风随即飞身至慕念瑶的身旁，看着她腿上的血口心疼不已，轻轻地抱起她，他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处，“丫头，你为什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