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千山鸟飞绝

石未予是个孤儿，据收养他的猎户说，他是某天清晨出现在猎户小屋门前的。
    石猎户回想起来，都会说石未予的运气很好，那年百花镇一直在下雪，各种各样的雪都下了个干净，自然是百年不遇的冷，冷到人从心底都犯寒气。
    老人家说这样来年的收成一定是从没见过的好，石猎户却担心这雪层太厚，压坏了自家不结实的山中小屋。于是他偷偷上了山。
    山上积雪深可及膝，比平时多花了三倍时间才走到小屋门前的石猎户，就发现了一个红布包，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孩，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在寒冷的天气里，小脸依然白里透红，透出一股子活泼的机灵劲儿。石猎户暗暗称奇，这种天气，这个小婴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见婴儿长得可爱，石猎户忍不住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脸颊。婴儿“咯咯”笑出声来，小小的手抓住石猎户的手指，在脸上蹭来蹭去。
    石猎户心下一暖，伸出手把婴儿抱了起来。
    襁褓下却是一只手，伤痕老茧密布，五指张开，似乎是按在襁褓上的。石猎户吓了一跳，扒开积雪，居然是一个死人，年纪也不过三十许，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双眼圆睁，唇边犹有血迹，身下的积雪已经被染成了浅淡的粉红色，看来是伤重不治。
    婴儿突然开始哭泣，石猎户连忙安抚，见婴儿嘴唇泛出轻微的紫色，知道是被冷到了，赶紧把婴儿裹进怀里。
    真奇怪，这么冷的天，他刚才怎么不觉得冷？
    石猎户疑惑地再看了一眼尸体，正对上死者圆睁的双眼，饶是他胆大，心里也打起了小鼓。
    也许是那个死人做了什么。
    想想就觉得更冷了，石猎户搂紧婴儿，急匆匆地走下山。
    雪又开始下了，他最后一次回头，见到那双不肯闭上的眼被新雪落满。
    他没有再上山。
    镇上的人对他抱回来一个孩子很惊奇，他含糊道只是偶然捡到的。
    待到第二年春日，残雪化尽。他才上山去收拾了那具尸体，尸体已经僵硬，在低温状态下没有出现腐烂迹象。那双眼睛也已经闭上了，许是被后来的雪压的。
    石猎户恭敬地行了个不甚周到的礼，替尸体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挖坑把尸体拖进去，回头看见地上还有一柄长剑，也一并埋了。
    小镇民风淳朴，这件事石猎户没说过，也就没人知道了。
    村里的老秀才说这孩子看起来灵秀聪慧，只是在这样的小地方，只怕埋没了，叹口气说道：“这孩子，就叫‘未予’吧。”他从父母那里，除了生命，没有得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