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雨

  她抿着唇，脸上带着浅笑，目光在园中巡逡着。也许，这儿就是她的家了，从她十二岁那年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了。
  她很高兴，抱着小白，拉着阿宣和春月进屋，春月本想帮着收拾东西，她不让，就让秋兰和冬梅收拾，分别了这么多天，她有好多话想对春月说。
  他们刚坐下，秋兰就进了屋，禀道：“嫣姑娘，薛将军来了。”
  嫣儿的眼眸抬起，忽然有些心神不宁，半晌，才淡淡一笑：“薛将军？他怎么不进来？”
  “薛将军说要您同意了他能进他才会进来。”
  春月不禁失笑，薛长歌以前总是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何时变得这么讲究了？
  嫣儿也有些奇怪，便对秋兰道：“那你就说我让他进了。”
  秋兰应声而去，阿宣自顾地和小白玩耍，嫣儿和春月相视一笑，都看向门外，只见薛长歌穿着将军盔甲，十分英武，提着一个包裹大步走了进来。不似以前那般一看到嫣儿就会大大咧咧地笑，他的表情很严肃，但太过了，谁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做出这种样子，只是都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间这样了。
  他把包裹放到了桌子上，规矩地行礼，朗声道：“嫣姑娘，这是你的书，我给你送过来了。”
  嫣儿摸了摸那包裹，抬眼看薛长歌，浅浅一笑，“薛将军谢谢你了。”
  他闪躲开她的目光，闷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嫣儿微歪了脑袋看他，不解道：“薛将军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他微低了头，一本正经道：“以前的长歌太不懂规矩了，做错了很多事情，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现在这样才好。”
  春月听罢淡然一笑，已经明白了，便说了个倒茶的借口出去了。嫣儿却还有些不明白，秀眉微蹙，眸中带着些失落，觉得薛长歌不跟她亲近了。
  她让他坐，他就奉命似地坐了下来，而且是正襟危坐的样子。
  她有些生气，对阿宣道：“阿宣，把小白给我。”
  阿宣应了一声把小白抱给了她，她嘟着嘴，有些郁闷，轻抚着小白的毛，想了一会儿，抬首对薛长歌道：“这是你送我的，我打算给它改个名字。”
  “要改成什么？”
  “就叫……长歌！”她说罢不禁笑了，捏着小白的爪子往薛长歌的衣服上蹭，一边还叫着：“长歌，长歌……”
  薛长歌的脸一红，浓眉紧蹙，“这可不行！我……我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能和一只狗同名？”
  “他是你的弟弟啊。”
  “嫣姑娘你说笑了。”他说着，忸怩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还是叫小白吧，跟它很配。”
  这故意疏远的语气和淡薄至极的神情，让人觉得心里空空的。
  嫣儿怔怔地看着他，突兀道：“薛将军，是不是嫣儿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不喜欢我了？”
  薛长歌一怔，转头看着她，时近黄昏，屋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暗淡了，她白皙的脸颊显得有些朦胧，头上系的白纱绦条微微飘动，仿佛还有阵阵淡香。薛长歌闻及，只觉心乱如麻，想起多年前他抱着她的时候，这么些年来，那是惟一和她靠的很近很近的时候，只可惜，当时的她已经昏迷，且年幼无知。
  春月端了茶进来，看到桌前的两个人，不禁放轻了脚步，悄悄把茶端上了。
  薛长歌回过神来，有些慌乱，说了声谢谢。
  春月笑了笑道：“薛将军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不，没有。”
  这时嫣儿怀中的小白看到阿宣跑了出去也跟着跳下了桌子，一溜烟儿跑开了。
  嫣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朝薛长歌浅笑，轻声说：“好吧，薛将军我听你的，不给小白改名字了。”
  他恍然点头，有些恨自己，抱拳道：“长歌以后一定尽心保护嫣姑娘，不让姑娘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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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斗婵娟（3）
更新时间2010-9-2 8:14:48  字数：2288
 燕园不大，只要春月一个人料理就够了，嫣儿将冬梅和秋兰打发到了永乐园，照顾阿宣。
  清晨，寅时刚过她就悄悄起了床，只穿了单衣跪在菩萨像前上香。春月听到动静进厅，看到她规规矩矩地跪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敢打扰，待她起身，才问道：“嫣儿，你怎么了？昨晚我听着你辗转了一夜，没睡好么？”
  她恬淡一笑，“没事，我总是想到荆州的那些人，活着的，死了的……”
  “别想了，都没有用了。”春月走上前来，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可是，我总觉得他们是因为我而死的。”她说着，吸了吸鼻子，几欲落泪。
  “哪里啊？人的命天注定。况且，这一切都是王爷安排的，要赖，也得赖他。”
  “赖他？不要。”她摇头，对春月说，“春姐姐帮我摆上文房四宝吧。”
  “你要写什么？”
  “我想抄经书，消恶业。”
  “为他？”春月忍不住脱口而出。
  “为所有的人。”
  春月便按她的吩咐做了，她便简单地挽了青丝，洁手净面，坐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十分认真。昨晚她是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情，她决定以后就好好地呆在燕园，哪儿也不去了，她不要再让身边的人因为她而出事，也不去管别人的事，她要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辰时的时候春月去领了早膳回来，刚摆上饭想唤嫣儿用就看到窗边冒出一张明艳的脸蛋，嘻嘻笑着。
  嫣儿抄的正入神，听到笑声，怔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刘莲漪站在窗外，她一喜，展开笑颜，“莲姐姐！”
  刘莲漪抿唇，绕到屋里，走到桌案前看着嫣儿抄写的东西，一看是佛经，不禁呶嘴，“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走走，抄什么经书啊，没意思？”
  “总觉得身子懒懒的，不想动。”嫣儿坐了坐，引着刘莲漪坐到厅前。
  “莲小姐，用过早膳了么？不如和嫣儿一起用吧？”春月摆上了杯箸提议着。
  刘莲漪瞥了一眼桌上清淡的饭菜，连个荤腥都不见，不禁皱眉，“我吃过了。你们吃的也太差了吧，王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嫣儿笑了笑说：“不是，我要守丧一年。”
  “守丧？”刘莲漪睁大眼睛，“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燕王妃了？我都听说了，你真幸运，嫁了一次人竟然还落得完璧之身。不过，天天吃素的，谁受的了？”
  嫣儿不语，只是淡笑。
  刘莲漪的眼睛转了两圈，很有兴致地问道：“听说你和王爷在半路遇到了刺客，你受伤了还在客栈养了好几天，都是他陪着你的？”
  “嗯。”嫣儿点了点头，虽然客栈里的回忆并不美好，她的心里却泛起了涟漪，想到他为她买的衣服，外衫亵衣一应俱全，还有……肚兜，她的脸微微一红，往嘴里扒饭掩饰。
  “那你跟他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有没有那个啊？”
  嫣儿愣了愣，她不太清楚刘莲漪问的“那个”是哪个，所以她只是疑惑地看着刘莲漪。
  刘莲漪羞涩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说，“就是那个……你们有没有搂啊抱啊，有没有睡一张床？”
  “啊？”嫣儿和春月一同抬起了头，嫣儿没想到刘莲漪会问这样的话，她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刘莲漪说。燕王死后，燕宫就有人传萧琛和云妃娘娘之间不清，而且萧琛还毫不掩饰地把她带离了荆州，又让一些人在茶余饭后有了谈资。
  “没有。”定了定神，她有些尴尬地向刘莲漪小声解释，“王爷不是随便的人。”
  春月看着刘莲漪有些不悦，语气变得疏离又客气，“莲美人，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随便说。嫣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再说你现在都是王爷的人了，怎能这样在背后编排王爷？”
  “我没有！”刘莲漪嘟嘴表示委屈，“是畅春园的丫头在那儿说我不小心听到的。”
  “畅春园？”春月蹙眉。
  “是青妃娘娘的住所。”嫣儿看了看春月。
  “嗯，王爷在荆州纳的妃，我才是个美人。”刘莲漪忿忿着，“听说那个青妃是燕王的侄女儿，怪不得，以后，我也要被封妃，我还要做王妃呢！”
  “莲儿，只要你尽心服侍王爷就行了，他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嫣儿笑了笑安慰她。
  “有你在他永远都不会对我好。”刘莲漪心直口快地说。
  “莲美人，你这是什么话？”春月不高兴了，嫣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说的实话啊。”刘莲漪挑眉，“你们这些人，真虚伪，王爷最虚伪了，都不敢讲真话，不敢做真事，没劲，害的我无法讨得他的欢心。”
  春月气的进了内室，嫣儿很尴尬地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饭。刘莲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了看嫣儿，勉强笑着说，“嫣儿妹妹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就是昨晚听说王爷在畅春园住下的，我心里不平衡，这么久没见面了也不关心我一下，难道把我纳了就是晾在那儿不管的吗？我不该问你这种问题。”
  “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