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律仁轻轻将钥匙抽出来,握在手里,然后闭上眼睛,用耳朵搜寻那一阵凉风的去向。
蓦的,他睁开眼睛,迅速朝左手方向跃去。那个黑影就在前方,身穿紧身夜行服,头戴黑布蒙面,正在拨开草丛飞快地向前跑,呼律仁紧追其后。
黑影在一处高墙边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看仍在二十步之遥的呼律仁,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接着纵身一跃,跳上高墙。就在他就要跳到墙那边的一瞬间,一支匕首无声而至,深深扎进了他的胸口。黑影摇晃了一下,扑通一声从墙上栽了下来。呼律仁迅即上前,扛起他,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
太子刘盈看着一身夜行打扮、躺在地上的人,和呼律仁一起动手,解开了他脸上蒙着的那块黑布。
“巴蒙将军!?”呼律仁低低地叫了出来。
“是你们匈奴的人?”刘盈探究地看着呼律仁,又看了看一脸匪夷所思表情的呼律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呼律仁紧皱眉头:“我真的不知道,巴蒙将军怎么会潜入长安,他一直不离单于左右的。”
刘盈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对了,这个巴蒙将军,你刚才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吧?”一面说一面揭开巴蒙将军的衣服,查看伤势。
两人仔细一看,那支匕首还差半寸许就进入他的心脏了。刘盈叫了一声“好险”,然后对呼律仁说,“你先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拿些药来,我从外面把门锁上,回来我自己开。”
呼律仁点点头,对刘盈说:“你也要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你来了这里。”
“放心。”刘盈说完,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很快,刘盈拿来了一些止血的药、干净的白布和一壶清水。他和呼律仁将匕首拔出来,清洗了伤口,敷上止血的药粉,用白布将伤口包了起来。不一会儿,巴蒙将军醒了,他忍着胸口的伤痛,看了一眼呼律仁:“左贤王,我还是输了。”
呼律仁说:“巴蒙将军也很令本王吃惊啊,竟然跟踪我跟踪到了长安,甚至还跟踪到了太子府。”
巴蒙将军说:“左贤王身为匈奴人,却偷偷摸摸进入汉朝的领地,这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而且,你还和汉朝的太子勾结,到底有什么阴谋?”
刘盈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勾结?阴谋?你看清楚了,现在你是在我大汉的土地上,敢这样放肆!”
呼律仁急忙拦住了刘盈:“殿下,殿下,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其他的。”
刘盈悻悻地放开手,巴蒙将军下像一只沉重的口袋,重新倒在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呼律仁说:“巴蒙将军,我知道,此番我出远门,你受大单于之托,一路跟踪我直到长安,可是,你并没有伤害我,你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跟踪我吗?”
巴蒙将军哼了一声,不过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不屑:“我巴蒙始终忠于大单于,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一言半语。今天我运气不好,落到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我若皱一下眉头,就不配做匈奴人。或者,你们干脆将我五花大绑,送到汉朝皇帝那里邀功请赏。”
刘盈气得又冲上去对着他的脸说:“我们大汉的人可没有你这么卑鄙!”
巴蒙将军鄙夷地说:“你有什么好神气的,你父亲曾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当年白登一役,要不是大单于手下留情,你父亲和他的三十万大军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单于是看在你们诚心诚意和亲的份儿上才暂时放你们一马,你还敢出言不逊?”
呼律仁阻止了双方的口角:“好了好了,不要讲这么多废话。巴蒙将军,你这次跟踪我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单于派你来的?”
巴蒙将军冷笑道:“你装什么糊涂?堂堂匈奴左贤王一没有奉单于之命,二没有手持国书,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来到汉朝,还在他们的太子府一住就是多日,你说,我跟踪你是为什么?”
呼律仁说:“我不过是和太子殿下有些私交,前来探望叙旧,并不涉及两国之事,单于为什么这样疑心?”
巴蒙将军满脸的不相信:“算了吧。私交?探望叙旧?你一个匈奴的王爷和汉朝的太子有什么交情可叙?”
呼律仁也生气了:“巴蒙,我敬你是一条好汉,所以才没有杀了你。你不要不识好歹,惹恼了本王,本王这就让你一命归西。”
“我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匈奴去。”巴蒙将军脸色苍白,大概是伤口痛得厉害,“可是,只要大单于见不到我回去,他就会知道我出了什么事,而且,他已经知道你来到长安,所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呼律仁和刘盈对视了一眼。
巴蒙将军说:“怎么样,我的左贤王?如果你真的打算一辈子留在汉朝,那么,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的话……”
呼律仁想了想说:“我本来不打算这样对付你,可是你太鬼鬼祟祟了,还蒙着面,我将你当作了刺客,才让你受了伤。这样吧,不如我们立个约定,一个对双方都有好处的约定。”
“什么约定?”
“我负责将你的伤治好,而且保证不将你交给汉朝皇帝。你呢,也不能向单于说我和太子殿下有交往。”
“你要挟我?”巴蒙将军看了一眼呼律仁,“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怕你们会将我交给汉朝皇帝,更不怕你们会杀了我。”
呼律仁握紧了拳头。
刘盈到心平气和了,他说:“巴蒙将军,来者都是客。你和左贤王虽然都是匈奴人,而且我们两国的关系也确实有些紧张,可是,既然你也来到我太子府,尽管你的到来不太光明正大,那么,我也会像对待左贤王一样对待你,让你安心在这里疗伤,并且保证你的安全。你和左贤王都是同胞,我相信,你们不会自相残杀的。”
巴蒙将军犹豫了一下。刘盈趁机又说道:“贵国的左贤王之所以不经你们的大单于同意就来到汉朝,不是要来这里和我密谋什么,而是为了两国放弃战争,建立友好的关系。几年来,我们两国频繁交战,我和左贤王也是在战场上结识的,虽然当时属于敌对的双方,可还是一见如故,引为知己,这个,所有的人都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不过,因为两国关系尚且紧张,左贤王不愿意让贵国大单于为难,所以擅自离国来到长安,也不过是想和我叙叙旧,讨论讨论两国怎样才能和睦相处。只是左贤王没有料到,我国的公主这么快就去了贵国,所以白白跑了这一趟。”
听了刘盈的一番话,巴蒙将军不像刚才那样反应激烈,而是一言不发,仿佛陷入了沉思。
呼律仁说:“如果我真的和太子殿下有勾结的话,那我岂不是先要除去你这个单于的左膀右臂,何况还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还会替你遮掩和疗伤?”
巴蒙将军叹了口气:“左贤王,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你这次到汉朝来的时间太长了,单于都起疑心了。”
“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呼律仁若有所思地说,“我也不怕将军在单于面前说什么,只不过,希望将军不要累及太子殿下,他不是汉朝皇帝,所以,他可以不卷进来。”
巴蒙将军思忖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骑虎难下
更新时间2010-7-6 11:08:36 字数:2929
穹庐大帐内,冒顿大单于正在大发雷霆:“你们都是饭桶!一群饭桶!你们是怎么保护阏氏的,居然弄丢了她?”
地上站了一群垂头丧气的人。
春晓见冒顿因为雪颜丢失而恼怒不已,倒感觉欣慰。
昨天夜里,她带着两个侍女回到雪颜住的毡包,却没有发现她,春晓焦急万分,只得带了另外几个侍女出去寻找,前面那两个侍女已经走不动路了。春晓一边骂她们是软脚虾,一边出门继续寻找,可是直到天亮,雪颜还是踪影全无。春晓实在等不住了,决定就算是被杀头也要说动冒顿单于去寻找雪颜。
刚刚和莫云阏氏起床的冒顿一听雪颜彻夜不见人影,很是惊讶:“那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春晓哭着磕头道:“求求你了大单于,无论如何都请你先将公主找回来,至于她到底是不是不祥之人,您要怎么处置她,以后再说。眼下,公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叫我们这些奴婢有朝一日回到大汉怎么向皇上和皇后交代?请大单于就发发慈悲,看在我们这些可怜的奴婢的份儿上,去找找公主吧!”
冒顿单于思忖再三,决定亲自去寻找雪颜。可是莫云阏氏不高兴地拉住他的胳膊:“大单于,一个不祥之人,丢了就丢了嘛,就算要找,您也不用亲自去找啊,派些人去找,就是已经给足他们汉人面子了。再说,你已经答应了我,今天要好好陪我一天,哪里也不去。难道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冒顿安慰她道:“我去去就回。”
说完不顾莫云阏氏如何撒娇撒痴,迅速甩开了那两只如长蛇一样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对春晓说:“你先别急,先起来,我这就去找。”然后对着侍卫们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本单于来教你们怎么去找人吗?”
“可是单于,”一个侍卫嗫嚅着说,“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王庭,连天湖里都派了人下去找了个遍,就是不见阏氏的踪影。”
“废物!”冒顿火冒三丈,蹬蹬蹬三步两步跑出穹庐大帐,骑上自己的马,一扬鞭子,瞬间就卷起了一股浓浓的烟尘,逐渐消失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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