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

  “女子？”扎卡里疑惑道，“什么样的女子？”他心想，琪媛公主要是找自己，也不会到这里来，再说，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不会轻易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那个士兵只有十七八岁，并不太清楚卡扎里和端木青青曾经是夫妻，也不认得端木青青，更不知道端木青青是个汉人。他看她一身匈奴普通妇女的装束，也没多想，只是认为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妇人来找将军办事罢了。于是摇摇头：“小的不认识她。”
  卡扎里出了兵器库，抬眼望去，只见端木青青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只是穿着家常的粗布袍子，可是和以前蓬头垢面的样子大相径庭，显得端庄大方，灵气逼人，使他又想起了那天大单于的生日晚宴，那曲摄人心魄的《空谷幽兰》，当然，还有清而不寒媚而不妖顾盼生辉的端木青青。
  卡扎里疑惑地问道：“青青，你找我有事？”
  端木青青点点头：“是的，我专程到这么远的兵器库来找将军，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卡扎里不认为端木青青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他这个将军来谈——因此，他武断地认为，端木青青和他旧情未了，所以，专程跑到这个人烟稀少的兵器库来和他叙旧。可是，既然她对自己余情未了，那么，在大单于的生日晚宴上，她为什么又对自己那样冷淡？也许是她们汉家女子惯用伎俩吧，欲擒故纵。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见自己没再去找她，心里不甘，主动送上门来了。
  卡扎里这样想着，换上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径直朝端木青青走过去：“你有事情要谈？那么，我们也别站在这风地里，我们进去说吧。”
  端木青青说：“不必了，就在这里说吧。”
  卡扎里还想再次发出邀请，不料端木青青直截了当地问他：“听说，卡扎里将军前天去了一趟雁门关，劫了汉朝的兵器库？”
  卡扎里一愣，不知道端木青青为什么要说这个事。以前，这个柔弱温婉的汉朝侍女可从来都不关心这些事情。而且，看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怒，卡扎里一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但是，卡扎里也不认为这有什么要紧，大单于都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一个端木青青，就算是来兴师问罪，又能将他如何？
  于是，卡扎里有些嬉皮笑脸地说：“是啊，青青，我是劫了雁门关的兵器库。你瞧，”指着库房外已经被搬运得差不多的刀枪剑戟和弓弩箭矢，“这次，我可是收获颇丰啊。”
  端木青青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凌烟公主现在是匈奴的大阏氏，汉朝和匈奴已经因和亲而和平共处了，你为什么还要挑起事端？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令两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而毁于一旦吗？”
  扎卡里惊奇道：“哎呀，几天不见，你倒是跟着你们的凌烟公主学了不少词儿啊！不过，你这番道理用不着跟我来说，你去和大单于讲好了。”
  端木青青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去劫雁门关的兵器库，是大单于默许的？”
  “我可没这么说！”卡扎里急忙解释，“大单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是我瞒着他做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大单于做这样的事情？”
  卡扎里不以为然地说：“我说青青啊，看在我们曾经是夫妻的份上，我就和你多说几句，免得你和你们的凌烟公主一样不开窍。你们太傻了，以为汉朝嫁来一个女人，就能改变我们匈奴人吗？我们匈奴人，世世代代就是靠着掠夺来生活的，尤其是掠夺南边的汉人，谁让他们有我们没有的粮食和蔬菜呢？你说，我们不去抢，难道要我们自己种地不成？当然，大单于宠爱你们的凌烟公主，暂时放弃了掠夺，可是，这个凌烟公主又能受宠到什么时候？等到她和其他阏氏一样人老珠黄，还不是和以前的汉朝公主一样的下场？所以青青，我劝你一句，不要管这些闲事了，好歹汉匈两国的争端也影响不到你，你就不要自寻烦恼了。”
  
第八十八章 旧情难忘
更新时间2010-8-9 12:14:21  字数：2893
 端木青青在匈奴生活了十年，对于匈奴人，要比雪颜了解得多，而且她也知道，卡扎里说的，正是匈奴人对待汉朝最普遍的心态，可是听到卡扎里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也并不打算卡扎里能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心生悔意，只是想弄清楚，扎卡里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他胆大妄为，还是像雪颜说的那样，有人蓄意挑拨。
  想到这里，端木青青定了定神，说：“卡扎里将军，我知道，你的话也有道理，可是，大汉公主不远千里长途跋涉来到匈奴，不就是为了两国百姓能够和平相处、不再遭受战乱吗？自从凌烟公主到来，我们享受到了难得的平静生活，牧民们得以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可你为什么非要打破这一切呢？挑起汉匈两国的争端，于你有什么好处？还是现在不用打仗了，你这个大将军没有了用武之地，让你太闲得慌？”
  卡扎里一扬眉毛：“青青，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不过是到汉朝借了几件兵器而已，值得你这样隆重其事地来兴师问罪吗？我告诉你，连大单于都没有怪罪我呢，我是看在你我曾经是夫妻的份儿上，才没有对你不客气。你还是回去吧，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这里。”
  端木青青讥讽地一笑：“哦，这么说，我这个无权无势的民女倒应该感谢卡扎里将军待我如此优厚了。既然你还念及曾经的夫妻之情，那么就不应该自作主张去向汉朝挑衅，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傲雪阏氏多么为难？”
  卡扎里不屑地一转身：“我管她为难不为难？我只知道，这次，我为匈奴立下了大功一件，我们匈奴再也不会因为缺少兵器而发愁了。”
  端木青青不解地问：“这些日子风平浪静，无论是汉朝，还是西域各国，都与匈奴友好相处，又不用打仗，干吗需要这么多兵器呢？”
  卡扎里将军大概认为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根本无需提防，于是不无得意地说：“友好相处？真是笑话！友好相处那是有人一厢情愿，可不是我们匈奴人的意思。”
  端木青青警惕地问：“你们又要对汉朝开战吗？”
  卡扎里哈哈大笑：“看把你紧张的。你放心，不是对汉朝开战。”
  “那么，你们又要攻打哪个国家？”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总之，我们不是要攻打汉朝，只是缺少几件可心的兵器，就向汉朝借来一用，不会对汉朝不利的。这个，大单于早就吩咐过，你根本无需担心。”卡扎里一边慢慢地不动声色地靠近端木青青，一边说，“要说你们汉朝的凌烟公主，可真是有些手腕，居然能将大单于哄得团团转，真的遵守那个什么约定。不过，只要你能像傲雪阏氏对待大单于那样对待本将军，那么本将军也答应你，下一次再去抢夺兵器，我决不出头。”
  话音未落，猛然扑上去抱住了端木青青。
  端木青青大吃一惊，随即开始拼命挣扎：“你赶快放开我，否则，我就喊人了，让大家都来看看，大单于最器重的卡扎里将军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卡扎里毫不费劲地就让端木青青毫无招架之力：“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你以为，人们会相信一个汉朝女人而不相信他们的本国将军？”
  端木青青一边使劲儿踢着脚一边说：“可是将军你已经娶了琪媛公主，不应该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扎卡里突然捉住端木青青的两只胳膊，让她面对着自己：“是的，我已经是杜布罗尔王爷的女婿，不应该对琪媛公主之外的任何女人有非分之想，可是，谁让你重新变得这样美丽？就像十年前一样，一双眼睛，依然那样慑摄人魂魄。”
  端木青青不敢看卡扎里那双火辣辣的眼睛。虽然他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心存幽怨，可是，毕竟曾经有过肌肤之亲，毕竟共同拥有过一双儿女，尽管，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已经不在人世。
  想起这些，端木青青无力地闭上双眼，流下两行热泪。
  卡扎里见端木青青突然停止了挣扎，又见她哭了，不禁有些心痛：“青青，你怎么了？是我弄痛你了吗？”说着，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端木青青的胳膊。
  端木青青心酸得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想起了我们的儿子。”
  扎卡里不听则以，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的儿子，当年若非你照顾不经心，他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与我阴阳两隔？”
  端木青青流泪到：“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早就对你说过了，那是个意外，谁也无法预料的意外。我也不想失去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以为，失去了儿子，我心里就好受吗？”
  卡扎里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责怪你。可是，你今天来找我，不会是想和我一起回忆这些往事吧。”
  端木青青擦了擦泪：“不错。往事无论多么令人心酸难忘，终究也会过去，不留任何痕迹，今天我来找将军，也不是要向将军兴师问罪，只是想不通将军为什么一定要去汉朝抢夺兵器。缺少兵器，可以打造，可以购买，也可以由傲雪阏氏出面向汉朝去借，这些都不失为好办法，何苦发兵去抢呢？